《夏悸心动》梅酝

16、16

　　“那你将来想要去做什么？都问过很多遍，但是你都没有说。”孙珠胜认真道，她可以对天发誓，说了不下十遍，结果还是不回答，本来没有抱希望，不想董扬佑这次破天荒回答：“消防员。”

　　孙珠胜啊了声，对他的回答不解，虽然说当消防员也很好，但以他现在的成绩，老师说评估的分数线，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下半学期肯定会选择理科，毕竟强项摆在这里，可是去当消防员她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象。

　　“为什么？”孙珠胜疑惑道，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对此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说说原因呗。”

　　董扬佑瞧她感兴趣，吊着胃口说：“你猜。”

　　孙珠胜脸色立马拉胯，“什么意思，你不说是吧，那我走了。”

　　嘴巴上这么说，可还是眼巴巴瞅着他，董扬佑也不卖关子，淡定道：“〇八年我在W县，经历的那场地震，让我想要去成为一名消防员，像他们成为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

　　少年崇高的志向和愿望在这一刻说出，孙珠胜只觉得自己心潮澎湃有些被激励，四年前的那场地震让很多人失去了家和亲人，而那些出现在人群中的身影，影响了很多人，乃至一代又一代人跟随他们的步伐向前行走。

　　董扬佑就是被此激励，那天他亲身经历地震，但因为在空地，所以没有伤害发生在他身上，可和爷爷在到W县的路上，看到一辆辆车拥挤在道路前方，无数穿着橙红色衣服的消防员奔跑着前往事故发生地，从废墟中用双手把奄奄一息的人找到，他们的身影站在碎石上很容易因为房屋倒塌的钢铁棍砸到，可他们却一点儿都不害怕。

　　是因为这一幕，让董扬佑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所以在进入到诚信中学后，没有参与任何市级或者省级活动，一心只在学习，一是要考上大学后，还有就是满十八要去当兵，这两个要么实现一个，要么两个都牢牢抓住。

　　二〇〇八年，十月份，中共中央、□□、□□给W县颁发荣誉，那一块牌子的左上角写着，授予武警S省森林总队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支队汶川大队，中间红色内容是，全国抗震救灾英雄集体。

　　雪山旁边的村子，海拔四千米的森林消防大队，成为董扬佑走上人生新开始的起点，这个想法他一直都有在慢慢地付诸行动，也盼望着成年那一天快点到来。

　　孙珠胜听他这么说，明白了为什么会对消防员这个职业执着，同样也支持他，“挺好的，当消防员也很好，守护着人民和火打交道，怪不得你每天都要跑步锻炼，原来是为了这个时刻做准备。”

　　光荣的职业很容易让人接受，孙珠胜眼中多了羡慕，好在他是有了长远的目标，有着将来要做的一件事，而她还在自己挫折迷茫的人生中寻找。

　　“董扬佑，你要当消防员，是不是想了很久？”孙珠珠好奇道，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从保留学校后面消防队送的小礼盒，到经常在那边逛一圈，看见出警就会停下电瓶车目送离开，他的想全都体现在细节中，现在才让人发现。

　　董扬佑平和道：“是，只有这个想法。”

　　在孙珠胜这里，消防员是个危险的职业，去年县里的那场大火，让救援的两名消防员s牺牲在火海中，有一个家就是她们附近村庄，家庭情况好一些，父母是在外面做生意，男孩当兵后回到家乡进入到消防大队，这一待就是四年。

　　本来已经定好结婚的日子，就等新郎官准时返家，不想原定回家的前一天晚上，高楼住层突然发生火灾，男孩死在了这场大火中。

　　“那你不害怕？当消防肯定是要灭火的，你就不怕？”孙珠珠天真的问题让董扬佑的手从鼠标上挪开，歪头凑近她笑说：“死都不怕，火算什么？”

　　董扬佑不喜欢蚊虫，有时因为飘来飘去感到害怕，可面对死亡他不会，反而底气十足，做过很多畅想，就算是牺牲在火场中，也一定会勇往直前。

　　孙珠胜心中咯噔，听到他提及死亡是说不上来的情绪，死这个字，农村最忌讳，在别人家要是有小孩诞生，恨不得村里每条路上都贴满红色条幅，可要是丧事，白布挂上有的连信都不通报，直接搭个棚子找厨师伙计来做饭，谁看到了就凑热闹吃一顿。

　　许多人对死亡都是害怕，她也是，经历过一次电瓶车事故，就不敢再出现第二次，所以小心谨慎，生怕再殃及自己。

　　“董扬佑，你真挺勇敢的。”孙珠胜发自内心赞叹他，不光是选择消防员，更多是有心中的崇拜，狭长的眼睛里暗藏着光亮，是董扬佑看不见的。

　　董扬佑扯着她脖子上的围巾，“继续看你的书，刚才我走在这儿觉得碍眼，现在又跑过来。”

　　孙珠胜傻乎乎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把剩下两章节看完，时间过得很快，从上午到下午，太阳还在山头高高挂着，两人骑着电瓶车又回去。

　　“董扬佑，我生日是一月一，那你生日呢？都没见你过生日，不喜欢？”孙珠胜的问题碰到了董扬佑的心，他从前最喜欢的便是生日，因为父母和他可以在这一天随意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会因为工作而受到影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是他快要忘掉的幸福快乐日子。

　　父亲出轨的事情，董扬佑在他妈妈之前知道，以前觉得S市很大，大到郊区到市区要坐地铁一个半小时，可那天他和同学以及老师从市区拿着相机到古镇采风，好巧不巧看见董辉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卿卿我我，旁边的婴儿车里躺着一个小孩。

　　董扬佑才十岁，他目睹父亲在外面有了这个所谓的新家庭，回到家还要对他们热情关怀，那时他才彻底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恶心。

　　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怎么办，一直没有和妈妈说，却不想蛛丝马迹有一天还是被找到，只不过那时为时已晚，他放学回到家看见小区门口有警车和救护车，只当是哪家发生了事情，但他走到人群中，邻居阿姨到他旁边不说话地抓着他肩膀，让联系董辉赶紧回家，那一瞬间他猜到救护车上被东西盖着的，是他的妈妈。

　　之后董扬佑再也不过生日，从父母爱的结晶这句谎话开始，欺骗、隐瞒、算计，这都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他们家里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离开，选择离开S市回到母亲的家乡，选择找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和那边的人都断了联系。

　　“共和国生日那天。”董扬佑六个字让孙珠胜在脑海中想了下，这不就是国庆节那一天，拍着他后背问：“那你都给了我两样礼物，明年我还你三个。”

　　董扬佑切了声，“不还礼物没关系，别把我的卷子再画几十个圆圈就行。”

　　孙珠胜尴尬地摸着自己后脑勺，她这个坏习惯一直改不掉，写作业要是发呆，就会拿水笔在试卷的四个角落画圆圈，董扬佑说过很多次都没有用，最后还是欣然地接受。

　　“这不是习惯吗？我也没办法，争取以后改掉。”孙珠胜玩笑道，她可是门清得很，知道不可能改掉，却还是说出口，董扬佑哪会不了解她，就当个笑话听一听。

　　电瓶车路过消防队，孙珠胜头一回认真看，门口战队的队员身体笔直，里面的消防员正在进行日常训练，攀爬绳子到高层，速度很快，好像一溜烟的功夫就上去了，连影子都抓不住。

　　孙珠胜哇了下，“真厉害，这体力手和腿部力量可真行。”

　　听到孙珠胜夸别人，董扬佑心中可谓是醋意满满，反手捏她冰凉的脸颊，微微用力地扯着不松手问：“这算什么？你没见过更厉害的。”

　　“切，你这是羡慕人家，不和你说这个，赶紧走，不然太阳下山回去的路太黑了。”孙珠胜催促道，拍着他后背，“司机师傅快一点。”

　　董扬佑不满地哼了声，“有求于人的时候语气还这样，以后没有下次。”

　　双手是在董扬佑衣服口袋里变温暖，冬天她没有碰凉水的习惯，就算打井水都得戴着皮手套，小时候干农活比较多，很容易生冻疮，就是现在什么都不做，手一吹风又会长出来。

　　“孙珠胜，耳钉戴了不许摘下来。”董扬佑威逼利诱的语气让她迅速回答，“为什么？我要是戴到学校，主任得骂死我，不要。”

　　董扬佑送她这个耳钉就想到过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担心，主要原因就是图形小，加上她耳边碎发多，遮挡住就会蒙混过关，而且主任是个近视眼，走近才能看到，更不要说他不会因到高一年级待着，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坐在高三教学楼。

　　诚信中学每一年级教学楼的三层是联通的钱，老师们都会走这条快捷路去上课，鲜少会碰到学生，主要也是大多数学生都很老实，就算有调皮的也不敢在校长和主任办公室之间晃悠。

　　“就摘。”孙珠胜和他作对，说着这样的话，嘴巴上逞能，可真的要让她拿下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不过也挺神奇的，耳洞上的耳洞按理说应该长肉了，可耳钉被董扬佑窜进去的瞬间，除了第一秒有点堵住和胀痛，剩下的就没有。

　　是对耳钉爱不释手，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转一转，而让她接受这个礼物的根本，是说通奶奶，董扬佑可以说是拿捏住孙珠胜的心理，每次都能够得逞。

　　孙珠胜晃着脑袋和他作对，就这样说到家门口，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以前不管说多久都还是白天，如今就这样晃悠到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到来，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依旧在门口等着，可心中的情绪被他一点点发现，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令她困惑许久，直到三年后才明白到底是什么。

　　袋子里的书本是孙珠胜想要看的书，但她不拿回家，一直挂在董扬佑电瓶车前面的小扣子上，“别忘了放到书包里，明天要带去学校。”

　　元旦三天假期过得很快，晃眼明天就要继续充实忙碌的一天，一学期快要结束，高中生涯被孙珠胜慢慢地适应，但她始终知晓差距在哪里，最起码到现在还没有因为是准高中生，面临高考紧张到学不进去，说不出话。

　　现在的她还在享受生活的悠闲，对比隔壁高三楼层已经进入到高考的焦虑当中，高一学生的欢笑声传到那边，时常会打破安静的教室，令人产生羡慕。

　　十六岁的孙珠胜没有想过太多自己的未来，也没有想过其他遥远的事情，一心只想着学习之后可以对得起自己的努力，爷爷奶奶的付出，以及她不要像那些女孩子，二十岁就走完别人的一生。

　　“记住了，赶紧回去。”董扬佑朝她摆手，让人赶紧进去不要在外面吹风，孙珠胜转身一点点关上门，速度明显比以前慢很多，脸上看着用了很多力，实际上就和蚂蚁的力量差不多，董扬佑瞧着她装模作样，从座椅上下来，帮她把门关上，在仅存的缝隙快要闭上前，柔声道：“晚安。”

　　没听见她的回应，只有吵闹的脚步声，董扬佑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摇头，一点儿都不开窍，要是别人最起码会回一个晚安，她倒好听见了就欣然接受，看来李言没有和她解说晚的另一层含义。

　　孙珠胜蹦蹦跳跳地回到，在进门的瞬间，感觉小肚子疼，尤其是有股热流似有如无，立马跑到房间，拿出粉色袋子里装的卫生巾，又小跑地去卫生间，本来在吃饭的奶奶要站起来看她做什么，在注意到蓝色牛仔裤后面有点血迹后，她又安心地坐下去，小姑来这个很正常，就她大惊小怪，每次都恨不得不要来。

　　孙珠胜最嫌的就是每次姨妈更换卫生巾不方便，所以每回去超市都要买大一点的，这样不用怕漏到裤子上，也省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