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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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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道长爱徒忽染怪病,已有一月。
是日,长风道长为爱徒诊脉,忽道:“允之,为师昨日卜了一卦,卦象不妙。下月初九是个千载难逢的吉日,就让师为你和婉儿主婚罢!”
王允之忙道:“师父,万万不可!允之对婉儿绝无半点儿女私情,更何况……”
长风道长笑道:“更何况你大师兄喜欢婉儿?允之,你应当记得,你大师兄命中无妻无子,你希望唯一的师妹受苦?”
“师父……”允之还想争辩,却一时词穷。
“允之,婉儿自小便喜欢你,你只管好好养身子,等着做新郎官罢!”
“师父,我若成亲,可否能让二师兄回来?”
“休再提那孽徒!”长风道长拂袖而去。
王允之一夜无眠。
堪堪又过半月。
病榻前,少女垂泪,哽咽道:“三师兄,你要快些好起来。”
“婉儿,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
婉儿离去,房内响起一声轻叹。
婚期临近,王允之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师父,求您饶过二师兄……大师兄,允之知错了,大师兄……”
王允之猛然睁开双眼,对上一对微醺的眼眸。
男子坐在床榻上,身上酒气浓重。
王允之粲然一笑,道:“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男子冷笑道:“恭喜,祝你和小师妹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说完,起身便要离去。
王允之死命攥紧大师兄的衣袖,道:“大师兄,你听我解释……”他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又哭!成日女里女气,婉儿怎会愿意嫁给你这窝囊废!”大师兄言语犀利,面色却缓和了许多,甚至不自觉地伸手为王允之拭去脸上的泪水。
“大师兄,你听我解释。你可知二师兄为何被师父逐出师门?”
那日,长风道长怒道:“孽徒,还不带着这个不男不女的东速速滚出清风观!”
师父一向和善,口出恶言,想必已是气极。
二师兄跪在地上,站在他身侧的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二人一连磕了十个响头,方才起身离去。
“我又悲又怕,便这样一病不起。”
他们师兄弟几个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允之为二师兄悲恸,亦是理所当然,不过……
“你怕甚?”大师兄问道。
“我……大师兄……我和二师兄一样……我也有断袖之癖……”说着,王允之凑近大师兄。
四唇相接,大师兄瞪大眼睛,暗道:三师弟这是作甚?我喝醉了,喝醉了……
“大师兄,我对婉儿只有兄妹之情!”王允之泣不成声,“大师兄,我喜欢你!”
大师兄一怔,喃喃道:“我喝醉了……”
王允之吸了吸鼻子,笑道:“对,你喝醉了,所闻所见皆是幻觉。”说罢脱了亵衣,柔软的身躯紧紧缠绕住大师兄。
“大师兄,我喜欢你。”
半夜,忽然有人推开允之的房门。
“三师兄,你又做恶梦了?啊!大师兄,你也在!”少年揉了揉眼睛,惊呼,“你们……”
大师兄连忙用被子盖住王允之凝脂似的身子,这才转向少年,低声道:“小师弟,今日所见不许张扬,闭上眼睛,出去!”
小师弟慌张跑了出去。
王允之抱住大师兄,低声啜泣。
此刻,大师兄醉意全无,只听王允之哽咽道:“若被师父知道,便说是我勾引你。”
三日后,王允之到师父面前问安,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小师弟果然没有张扬,可他说到底仍是个孩子,小孩子哪里守得住秘密?
王允之违逆师父不肯娶婉儿,婉儿羞愤大哭,小师弟见她哭得可怜,一时不忍,竟说:“师姐,莫哭了,三师兄真是猪油蒙心,不娶师姐,竟喜欢大师兄……啊!”小师弟连忙捂住嘴,正欲离去,被婉儿唤住。
“小师弟,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三师兄被猪油蒙了心,迟早要后悔!”
“不是这句!小师弟,连你也要欺我!”婉儿哭得肝肠寸断。
婉儿在长风道长面前哭闹一番,她与允之的婚事不了了之。
之后,清风观里再也没人见过婉儿开怀大笑的模样。
一日,长风道长接到一封信,山下村民求他降妖除魔。
婉儿自告奋勇,愿替师父下山。临行前,婉儿拉着王允之来到后山。
“三师兄,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你心里那人,可是大师兄?”
王允之一怔,没有反驳。
“呵!果真是大师兄!”
“婉儿……”
“三师兄,你放心,我纵是死,也不会告诉师父。”
后来,当大师兄抱着婉儿的棺木痛苦流涕时,王允神情恍惚道:“婉儿若不知我们的事,定不会……是我害了婉儿……”
“你说……婉儿知道?”
王允之颔首,一脸悲伤。婉儿一向伶俐,定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在与狐妖斗法之时失神负伤。
大师兄心烦意乱,厉声道:“够了!这岂是你一人之错?现在说这些有何用!能让小师妹活过来?还是你愿意将性命赔给小师妹?”
王允之张了张口,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看了大师兄一眼,跌跌撞撞地跑出灵堂。
师父还未收婉儿为徒时,王允之便很爱哭,他一哭大师兄便千方百计地哄他。
后来,师父将婉儿带入清风观,大师兄说:“婉儿真漂亮!我要娶她当娘子!”未满十岁的王允之撅起嘴巴,小声嘀咕:“哪有我漂亮?”
深夜,趁大师兄回房歇息,王允之偷偷跑到灵堂来布阵。
前些日子,王允之几乎每晚都与大师兄享鱼水之欢,他身后那处,现在还带着伤。
一眨眼,大师兄竟叫他赔命给小师妹。
王允之自言自语道:“从此,大师兄和婉儿的命格皆有所变化,大师兄不会再孤独终老了罢。”
灵光乍现,王允之身上越来越痛。
长风道长跑入灵堂,大喊:“住手!”
“师父,对不起!”
四十年后。
两个少年藏在远处的树木后面,窃窃私语。
“那是何人之墓?”
“咦?你也不知?”
“我哪会知道?倒是常见师父到这边耍酒疯。”
几个空酒坛饮静静躺在地上。两鬓斑驳的老者身着道袍,双手轻轻抚摸无字碑,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允之,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