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少女的魂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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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的话让柏蒙一下子就垮下了肩膀，但是几乎片刻，他便重新抖擞起来，尔雅的向梅一和阿西双双各作了一个揖。行过大礼后，整了整袖子，才复开口。
“蒙在此多谢两位公子高义，二位公子若能救下小犬，蒙来世结草衔环以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啧啧——花若发现今天尤其喜欢咂嘴嘬牙花，这柏蒙进退行止、步步规矩，连大起大落情形骤转的情绪下，也能将礼数和感激的情绪调整的有规有矩，丝毫不差，真是高人啊——
这感激的情绪和感激的言语，怎么觉着这么套路呢？真是真心实意的么？
花若好奇的望着柏蒙的面色，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戚和恳切的感激，只是那眸光中，仿佛又把火苗在闪，像是某种不甘心的怨愤，亦或是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仇恨？
花若觉得，从一脚踏出这柏邑门开始，便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明明从人到物，都是理所当然的，却始终在她心里萦绕着一股不协调感。
是什么呢？
当晚，梅一他们决定在柏家公子这里守一夜。自然由接受了柏老爷礼数周全的千恩万谢，以及妥当周全的其他安顿，最后更是在梅一的坚持在三下，才将柏家公子院子里面的所有家仆尽数驱离。本来柏蒙是死活不答应的，各种以不合礼数为由拒绝，而最终未能抵挡住花若直戳心肺一针见血的指摘。
“为了您的宝贵的面子而献出一条命而已，另公子真是死得其所。”柏蒙终于脸上挂不住，青黑着一张脸，转身告辞了。
院子里此时，只剩下了梅一、范塔西和花若。家仆仿佛故意的一般，取走了大部分的灯盏，除了室内的一盏纱罩的灯烛微微晃着淡黄色的幽篁的光，整个院子全部被黑暗吞噬了。
不过这样的黑暗，对于屋内的三个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你探到了多少？”梅一问阿西。
“很奇怪，这个少年心地竟然是罕有纯洁，他灵魂干净透彻，按理说不该病成这样。”
“他眼神清澈，但神志却不清，可是被摄魂了？”梅一自然是想到了方才入院时看到那缕白影。
“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在他心底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是很洁白那种，不是刚刚那种阴暗的。”阿西摸了摸下巴，拧起了眉头，“他刚刚看到的人，应该不是你——”
洁白的影子？
“会不会是因为梅一你今天穿了白衣的原因？”花若将梅一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种衣服在月光下是在显眼，早先我不是还在山路上把你错看成其他人了么？”
“白衣？”
“说到这里，你们不觉着今天我们在门口时，对方的敌意出现的太突然了么？”范塔西忽然也大量起梅一，“好像，对方只看了阿一你一眼，立刻如临大敌。”
“我？”梅一愣了愣，拾起衣袖，眯着眼睛瞧了瞧。
梅一虽然逢月中灵力状态最佳，但是眼睛对他而言是最大的硬伤，便是这种视力最佳的日子，也难分辨出十几步之外对方的眼色，所以心细如他，也丝毫未察觉。
“这么说的话……”花若抿着唇想了想，忽然瞳孔紧缩，犹豫着开口，“梅一……你方才在路上，为何……在我头顶停了那么久？”
“你说什么？！”梅一大吃一惊，立刻将视线凝注花若。
从来都是最怕麻烦的梅一，各种情绪懒表达的梅一，即便最激怒的情绪之下，至多躲在一边，冷冰冰的自己生闷气。这样的梅一，怎会挑衅花若呢？
“阿西故意引我注意，可是真正挑衅我让我追上来的——是个白色的身影……”花若同时望住梅一，神色也严肃起来，“我开始只察觉头顶上有人影飞过，地上也看到了影子……随后我抬了头，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定在我的头顶，停了一瞬方才遁走……我当时便觉着，这分明是暗示我追上去……”
“紧接着，我便在远处看到了梅一的身影。”
“夜色中乍看来……确实很像……”咳咳，花若没梅一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掩饰着咳了咳。
好吧，我怎么能连梅一都认错呢？梅一不会原谅我的嘤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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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仔细一看一点都不像！”产生了危机意识的花若开始拼命找回场子，“他放在在我头顶那么近我都没认出来，可梅一我一上那条小路，老远的看着那戳着一个人，立马就认出你来了，我只是被开始那个家伙误导了！”
梅一凉飕飕的瞥了她一眼，花若方觉失言。她啪的一声，胡了自己嘴一巴掌——真是言多必失——然后便发现梅一还在看着她，那眼神越发的凉飕飕。
呃……这么暗的地方，他应该看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吧，就当自己在拍蚊子好了……被强迫在二月初春出场的蚊子，悲哀的打了一个冷战。
梅一扶额，觉着自己对情绪的控制力日渐困难了，真想把她拎过来，好好打一顿屁股啊——
这丫头真的是以挑战他的心里承受极限为生活的目标么？
真不想回忆半月前自己当时的心境——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却明明打一开始就认出自己来了，却还敢装模作样的抡着剑砍过来！最可恨竟然以假乱真，真的滚到沟里去，吓得他心都不会跳了……
“剑倒是好剑。”
呃，梅一好别扭，花若求救的看向范塔西——快救我，这篇儿不是已经翻过去了么！
“也许早些时候，那个人并非是想警告我们……而是刻意想要引起我们注意……”
阿西搓着下巴，在屋里踱了几步，走到窗边靠在了窗台上，趁机向花若挤了挤眼睛。
“奇怪，为何方才却好像躲着我们呢？”花若见着台阶赶紧下。
“倒像是被吓跑了。”阿西继续配合。
“……”梅一站在床前陷入了沉思。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花若和阿西也发现了梅一的凝重，便收了玩笑的心。
忽然他眉头一挑，心中似有了然地伸出右手，向柏公子的额头缓缓张开手掌，随后一拢淡淡的光晕自梅一掌心散开，渐渐将少年的包裹在内。花若、阿西屏住呼吸，梅一仿佛定住了一般，只有掌心下光晕的变化，时而发出银白的凌厉，时而如月光一般柔和……
花若用力盯住光晕，心底又是一阵舒畅通泰——她暗自咬着舌，随时克制住心底一阵一阵涌起的模糊，以保持着脑内的清明。如果连这样的程度都控制不了，那自己永远也冲不破梅一对自己的影响，难道让他一辈子都用帘子遮住头么？
范塔西此时却有些一心二用，他一边观察着梅一手下少年的变化，一边留意着花若的精神状态，怕这姑娘又迷失了心智。
阿西嬷嬷真是操心操到家了……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屋外中天上，泼墨一般的夜色中，已被朦胧的白淡化了些许。光晕下的少年，终于恢复了些许颜色，胸口的起伏也明显起来……他半张口，口里涌出了一团淡白的雾气，这团雾气仿佛有生命般，从口中探出一点又缩了回去，不久后又探出来更多些，停了停，片刻后又往外探出一大段，直至整个钻出来才，这团雾气才显出了整个的样貌——竟然是个白衣少女的魂魄！
少女约摸十五六岁的形貌，雾气一般时浓时淡的魂魄包裹在柔和的光晕中，像婴儿般团着身子，细长的眼睛紧紧闭着，神色安详。
“小若！”
梅一急促地低声唤了一句，花若才从呆化中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两步，将左手无名指，指向光晕中的身影。
立刻，花若的手指像有吸力一般，将少女的魂魄吸了过来。只见白色的身影逐渐模糊，随后如同一缕烟尘，缓缓消失在指端之上。
花若神情肃穆，小心翼翼的将少女魂魄完全吸纳干净，然后握住手指，默默感受那缕魂魄在从无名指，向心口游走。
忽然，梅一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一下栽了下去。却恰在栽倒之前，落在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范塔西怀中。
花若兀自握着手指发呆，梅一已经扶住阿西的肩膀站直了。
范塔西面上神色退去，确认梅一已经站稳，便退后两步，松开了手。
梅一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他一张脸白惨惨的，透着青灰，银眸黯淡，瞳孔碎裂，不比之前躺在床上的柏公子好到哪去。
“那魂魄不能在小若体内久待，此间事已了，我们还须连夜上山。”
梅一轻径自描淡写，就仿佛刚刚那个立马要厥过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山路分支极多，且再往上十分凶险，你们务必跟紧我。”梅一眯着眼看了看窗外中天，似是浅叹了一声，“我错估了形势，灵力损失过多，阿西——”
梅一向范塔西侧了侧头，这边阿西已经开了口：“不用担心，剩下的交给我。”
梅一淡淡笑了笑，从袖中甩出一竿紫竹，轻轻触地。
“柏邑门，哼。”
梅一鼻子喷出一声讥诮的冷哼，已是一脸绝情的漠然。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少女的魂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