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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义庄消失的人 ...

  •   “阿西?”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衣带风起。庭中的另一张凳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哦真香,我遥远的就闻到了!”
      随着古怪的口音,古怪的语言,桌子上的烛火“呼”的一声,又点燃了。
      花若眼前一晃,顿时觉着被这一点点光亮拯救了,她立刻抬头看向梅一。可惜,某人动作太快,扬起淡青色的阔袖,将自己的面前遮了个严严实实。

      “阿西!”梅一一反方才平淡的口吻,语气里隐隐透着些无奈。
      范塔西却无所谓的耸耸肩,自顾自端起桌上的另一只杯子,送到口边。烛光映下,他的衣着就如同他说话的声音一般的古怪——

      丝质的白色衬衣,蕾丝的领子和撒口袖子向外翻出,对襟的短外套,顺着竖直的衣襟是一溜扣刻着花纹的扣子,烛光中闪着金属的光泽。再加上他高鼻深目,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瞳,这个范塔西,根本就是个海外罗刹国的老毛子鬼。

      “若若本来就怕黑,她又不能夜视。”
      “对对对!”花若立刻打蛇随棍上,一直手已经捉上梅一遮面的袖子。
      梅一不再出声,他将已经饮尽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将袖子一点一点从花若的手中抽出来,拂袖而去。桌上的烛火被衣摆弄风惊得猛烈跳动,花若眼巴巴的便看着那人的背影淹没在庭院深处的浓墨中。

      “又失败了——”花若一声深深长叹,有气无力的将脑袋重新搁在桌上。
      “别灰心——”范塔西放下手中的杯子,自外套口袋中抽出一条丝帕,优雅的抹了抹嘴角,“谁让你把持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心结。”
      “我只想试试是不是能忍得住了——”继续有气无力。

      “振作点,我就告诉你点别的事!”范塔西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向花若的耳边吹着气,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在烛火映照下,烨烨生辉。
      “你说,我听着。”花若掏了掏耳朵,依旧一副有意无力的死样子。
      范塔西将脸贴的更近了些,“我刚刚去了义庄……有个意外发现。”
      “什么意外?”花若猛的直起身,后脑毫不留情的撞上了范塔西的下巴,后者一声哀呼,捂着下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好疼!”花若满面无辜,可是那眼神怎么看都是,你活该谁让你离我这么近,我就是故意的,你活该!
      范塔西郁闷的揉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把花若憋坏了。
      “究竟什么意外?你倒是说啊!”
      “今晚别去土地庙了,留下来吧。”
      他所答非所问地耸了耸肩,捂着下巴,向刚刚梅一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只是临走前朝花若挥了挥袖子, “啪”的一声,烛火又被惊得猛跳了几下,一个纸袋便落在花若的手里。
      花若眉开眼笑的迅速打开了纸袋——香气扑鼻,热气腾腾,是刚刚出锅的桂花糕!
      “阿西你真是好人!”她笑嘻嘻的,只当没有听到刚刚的嘱咐,一手捧着热乎乎的桂花糕,一手擎着留在桌上的烛台,依旧离开了宅子。

      农历年初三,辰时。阴。
      城关镇,土地庙西侧,义庄。
      花若斜倚在庙门口的柱子边,席地坐在铺满稻草的碎砖地上,对着外面出神。自她十二岁那年,她决定离开梅一他们二人起,土地庙便是她最喜欢的落脚地。偶尔有乞丐或者没钱投宿客栈过路人为伴,但大多时候,都如同此刻,寂寞、荒凉,让她安静思考,无人打扰。

      小小的镇子人丁单薄,用来寄放棺材的义庄更是小的可怜,十九具尸体只朱富贵一家人就已经塞不下了,另外那无名的十三个具,只能在义庄的门口两侧依次摆开。
      花若心里有数,是自己抢了那十三个无名尸体睡觉的地方。如果不是镇长还要顾虑她这个土地娘娘的住处,断没有让棺材曝晒出来的道理。
      恰好是这个原因,让她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十三个人,依次排开,身高、体型相差无几,全部是壮年男子。花若猜想若非赤身裸/体被剖心挖肺,她一点都不意外会看到十三个穿着一致的人。
      而且左边六个右边七个,不对称的摆法看着十分别扭。
      十三?
      阿西说过,在他们那里,这个数字十分不吉利,是带有邪恶和死亡气息的数字。
      十三个人,如同某个高门大阀家丁一般齐整的壮年男子,一起失踪,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花若站起身,尘土和稻草,粘在土黄色的衣裙披风上并不起眼,她不甚在意的掸了掸衣裙和披风,然后踩熄了昨夜用来取暖点的火堆余灰,顺手从供品台上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这般不拘小节,邋遢的做派,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竟然是刚刚一个年方二九的少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花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绕过门口那十三个席子,跨进义庄那个已经倒了一般的门槛。阳光照不到的义庄内,冷得让花若打了个寒战。只是在她看到停放朱富贵的席子时,却愣住了——

      没了?
      本应该最占地方的那领席子,此刻上面空空如也。
      “这个胖子这么重,谁会偷他走?”花若定睛看了一会,一缕微弱的阳光从破旧的房顶的缝隙中直射下来,大团的灰尘绕着光线慢慢飘飞,缓缓翻涌。
      她蹲下/身,凑近席子仔细观察——破旧的席子上布满了是一层类似布帛被燃烧后剩余的灰烬。
      “果然意外啊——”
      她看着灰烬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猛地站起来,离开了义庄。她转身的时候有些急,土黄色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疾风,将那层灰烬卷起,瞬间便被吹散了。

      晌午的时候,花若便敲上了里长的门。她承认,她其实就是闻到里长家里那诱人的韭菜煎饺味道了——带着猪油煎制的焦香味道。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里长家里的果然是贤妻,这煎饺的火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
      “朱富贵平日和邻居来往如何?”
      里长此刻方有点后悔对这位土地娘娘招呼的忒热情了,尤其看她轻松吃了两盘煎饺还在频频望向厨房的架势后,也加快了伸筷子的频率。

      “他家门槛甚高,镇日里大门紧闭的,一个屠户,也不知道清高个啥!”里长看盘子里只剩了一只饺子,而花若的眼神儿已经表现出对这个饺子的所有权,于是立刻噤声,迅速伸出筷子……
      叮的一声,筷子尖戳到了空盘子上,力道没收住,戳在盘子上的声音清脆作响。

      “关着大门,那他平日里怎么做生意?”
      花若恍若不觉,夹着那只煎饺停在嘴边,享受的嗅了嗅,然后整个轻轻咬了一口。

      里长咬了咬牙,随即开口:“镇里屠户不过他一家,小镇清贫,除去年节,谁家天天吃的起肉?不过都是些饭铺子、包子铺须得天天进新鲜猪肉。这些,每日清晨他家小厮会将处理好的猪肉送去。只是每到年节之前的两天,会在西街那里赁个铺面,卖些散碎的臊子或者肉馅。”
      “只卖碎肉?”花若弯眉挑起,“那弄个东坡肉、红烧肉的,岂非都不行?”
      “哎呦,我说姑娘啊,您说的那些东西,老儿我听是听过,可这辈子连见也没见过,谁家吃的起哦!”
      “朱富贵家年夜饭到确实是一桌好菜……”
      “人的命,天注定!”里长叹了一口气,“也就一年,朱富贵一下子就真富贵了,真不知道这富贵来的是不是见得光的……那朱富贵净黑更半夜的不睡觉数银锭子,可不是见不得光的么,才富贵了一年,连命都没了!”
      “他半夜数钱,这么见不得人?有人翻墙发现了?”花若若有所思。
      “唉,要说都是命呢——他家隔壁,一墙之隔的院子,偏就是最穷的一户,有上顿没下顿的。大概就是肉味儿闹到,狗剩那孩子才五岁,居然翻墙去偷吃,唉,可惜这孩子命不好啊……哪猜到半夜三更人家不睡觉,还被放狗咬死了,可怜啊……”

      “死了?”

      当日夜幕初上时,花若已经当着梅一和范塔西的面,吃下了第三碗饭。
      “你们早知道朱富贵也是血族,还故意跟我卖关子!”花若端起阿西递过来的汤,抿了一口,“他一年前才发的家,估计就是那时候被初拥的。”
      “嘿!别糟蹋这个词!”阿西不满的皱了皱眉,“朱富贵最多只是个猎食者……只是……这片大陆除了我以外,怎么还会有其他血族出现呢?”

      “你觉着,凶手是隔壁那家人?”梅一清清淡淡的开了口,他整个面庞藏在厚重的帷帽之内,声音闷闷的,仿佛来自遥远的空间。
      “我从里长家出来后,便去狗剩家探了探……”花若咕咚咕咚几口喝干了碗里的汤,将空碗又递回阿西,示意他续上,“狗剩娘语无伦次的应该是因为死了儿子,失心疯了,而且之前我在两家相隔的墙头发现了防贼的碎砖有缺口,显然是翻墙时被踢掉的……只是那十三个人和血手印解释不通……”

      “因为凶手不止一人。”梅一闲适的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随着他的吐字,帷帽上的布幔被他的气息轻轻鼓起,“赶紧吃,吃好了且去歇一会,晚些时候,我同你去一趟发案现场。”
      “啊?”花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我也去!”
      有热闹不凑非美男!

      “不可,”梅一缓缓站起身,扶了扶帷帽,面向阿西,“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义庄消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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