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燕翩然

2、第一章

　　我偷站在那高大的石狮子后面，从早上站到太阳升到半空中，从昨天起就没有吃任何东西饿的头昏眼花，无力的坐到地上，只怕今天又等不到了，咬了咬牙，如果再等不到，我该如何办呢？
　　大门吱的一声响了，我一个机灵站起来，偷偷从石狮子后看去。
　　从门内走出那个看门人，他毕恭毕敬的站在门边，我的心一阵狂跳。
　　接着从门内又走出两个家丁模样的人，随着他们的出现，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门内走出，滚金边的素色青衫，束着金色腰带，上面挂着蓝田翠玉佩，手中握了把白玉扇，天那样热，他竟未有一滴汗，干净飘逸的如同一块白玉。
　　我用手抓紧的胸口的衣衫，心跳的不能呼吸，再不犹豫，飞快的冲了出来，向前一扑就跪在他面前。
　　他本向前抬的脚停在我的面前，四下一片寂静，太阳猛烈的晒在我背上，汗水如雨般从头顶流下，我感到一阵阵的头昏眼花。
　　“哪里来的叫花子，还不快滚！”一声大喝，一只巨大的手落在我背上，拉扯着就想把我拖走。
　　“放开我！”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叫，抬头向那纤尘不染的六王爷赵帆看去，走了一个月，一路上东躲西藏，就是为了今天能到他面前，看着他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泪水滑落下来。
　　“王爷！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平洲县的孟若嫣，您还记得我吗？”我大叫。
　　他本欲转身离开的身影停了下来，蓦然转身，向左右两边示意放开我。
　　身上一松，我扑上前去，用手扯住他长袍的下襟，仰起头，欣喜道：“王爷，您还记得若嫣？若嫣走了一个月就想见到您，姐姐的大仇报了，若嫣却没有家了，求王爷能收留下民女，民女无他，唯有为王爷洒抄庭院以报答您的大恩。”我想起这一路的凄惨，泪水涟涟而落。
　　他没有吭声，轻蹙了眉头，然后弯下腰来，扯了我的手臂将我拉起，转头向身后的人道：“带孟姑娘去府内，让管事的张婆给她找个活先做着。”
　　他身后的一个男子答应着，领了我向府内走去，我含泪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淡然的转过头去，一辆马车驰来，他上了马车而去。
　　张婆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上下的把我打量了下冷冷的问：“叫什么名子？”
　　“孟若嫣。”我小心的回答。
　　“多大了？”
　　“十五。”
　　“都会做些什么？”
　　“我什么都会做。”我期待的回答。
　　“哼！”她冷笑了一声：“什么都会做？府内的规距，你还不懂呢，别以为这王府如同你家菜院子般随你来去，想到王府中来混事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你已进来，就先要学规距，这样吧，你去后院，后院少一个扫地的丫头，你先去做着，那里的管事是刘婆婆，她是府内的老人了，什么规距都懂，你去学些规距，然后再说吧。”
　　我看了看她那如冰雪的脸，吸了口气，壮了胆道：“不！我不去！我要伺候王爷。”
　　她似乎重没有见到别人顶撞她，张大了眼看着我，半响咬了牙道：“你人不大，胆子不小，凭你也想去伺候王爷？”
　　我有点胆怯，不敢看她的脸色，低了头硬着头皮道：“我本来就是报王爷的大恩才来的，当然要去伺候王爷。”
　　她冷笑的看着我，挑了眉道：“什么报恩？”
　　“我本是平洲县人，自幼没了双亲，是姐姐带我长大的，可是姐姐却嫁给了县里的一个泼皮，这泼皮看我一天天长大就想欺负我，姐姐同他拼命，他就弄死了姐姐，我去告状，县令怕姐夫家朝中有人，不敢管，后来王爷去了，我拦轿告的状，是王爷亲自审的案，姐姐的大仇才得报，让姐夫一家绳之与法，所以，我来此就是报王爷的恩的，我本是一个乡间的粗使丫头，只要能伺候王爷，就是死了也算报答他的大恩了。”我说着跪了下去，低头道：“求婆婆成全。”
　　她没有吭声，半响道：“你家在平洲县，离京城有几千里地，你一个小女孩，如何过来的？”
　　“装成一个男孩，讨饭来的。”我道。
　　她又是一片沉静，长叹了声道：“你抬起头来。”
　　我抬起头来，向她望去，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瘦小而可怜的缩成一团，她的目光如水，最深处却光茫一闪，忽然笑道：“你还是个倔丫头，平洲县那样远，就一路走着来的，如果我再不成全你的这一片心，就有点太不讲情理了。”
　　我大喜，急忙向她拜倒，大声道谢道：“多谢婆婆，多谢婆婆。”
　　她忽然那样慈祥，笑道：“起来吧，虽然我同意你去伺候王爷，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能去，你要学些规距，知道府内的规距，另外了解下王爷的喜好和习惯，这样才能把差当好。”
　　我满心欢喜，用力的点头。
　　她含笑了看着我，又将我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把我看的全身起了一层粟子，才高声向门外叫道：“怜菊。”
　　门外答应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丫头，给张婆婆行了礼后立在一旁。
　　“你带这个小丫头去学习些规距，等学好了，再给我带回来。”张婆婆吩咐道。
　　怜菊答应着，领了我就走，刚走到门口，又听见张婆道：“慢着，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一愣回答：“孟若嫣。”
　　“嗯，在这里不许这样称呼的，就叫小若吧。”她道。
　　我们这才出了门，随着怜菊一路走到下门住的后院中，我被安排到最后一个小小的房内，因为其他人都是几人一室，人已满，只好我一个人独自己住在这间里。
　　“你先休息下，这间房子许久没有人住了，你也收拾下，等明天起再开始学规距。”她说完转身就走，临出去我看见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样小。”
　　我放下自己那破烂的小包袱，开始打量四周，这个房间虽小，可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强多了，不论窗子还是桌椅，都透着精巧，后窗外是一片翠竹，阵风吹来沙沙有声，我在心里叹道，果然是京城的王府，随便拿出一样来也比其他人强。
　　不一会儿，怜菊给我拿来了几套丫环的衣服，我洗漱了换上，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又把房内细细的打扫来，才满足的停下来。
　　晚上，躺在那个红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不时浮现出姐姐的神情，姐姐一辈子都在吃苦，到老了竟落个被害的下场，来之前，我在她的坟之前哭了个断肠。
　　想到此处，我抱紧了双肩，又低低抽噎起来，更漏声声，何处才是我安生之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