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备忘录》林*

39、外传之白虎

　　外传之白虎
　　他早就已经忘却了遥远以前的事情。
　　他也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他只记得一些零零星星的碎片，但就只是这些，也已经足够他在以后的那无尽的岁月里，翻来覆去，刻骨铭心的想念了。
　　那个时候，他还只有七岁。
　　他和娘还有妹妹，一起住在一个小村子里。
　　那个年代，除了达官贵族，几乎所有的老百姓的日子都一样的苦，家乡的水土也还算富饶，但是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过的很不如意。
　　早死的爹是个铁匠，一年前被征到队伍里去打造兵器，隔了不久就有噩耗传来，说他染上了风寒，军营里有没有什么高明的医师和好的药物，就这么一命呜呼。
　　娘那个时候刚刚生了妹妹，听到了这个消息，抱着他哭了一个晚上，但是人死了，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加重本就一贫如洗，娘把爹留下的铁匠铺给卖了，勉强的弄了点钱，去镇上摆小摊，日子过得苦，但是人总是要活的，那个时候的穷人，那有叫苦的时间，人人都是拚了命的熬日子。
　　娘生的丑，她有一条腿是瘸的，眼睛也有一只不好使，镇上村子里的人都管她叫丑娘，她到也不生气，只是一日日的想尽办法的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一般的村子里的寡妇是没有人守节的，那是富贵人家的做法，这个念头，连人都活不下去了，还惦记着死人做什么，转嫁找个人相帮着过日子总比一个人苦熬着要好得多。
　　但是从来没有说合的人上他的家的门，丑娘本就生的丑，加上还拉扯着两个孩子，没有人愿意惹这个麻烦。
　　每天吃的是菜糊糊，过年过节可以吃上几个小小的杂面的馒头，喝上一碗热热的米粥，衣服总是要小心的穿，那个时候，村子里的孩子打架，总是会有人骂，“打什么打！衣服破了看没钱补！”
　　他就这么的长到了十岁。
　　那个时候，五代十国争乱，兵戈不休，更没有了老百姓的活路，家乡成了地狱，娘也和村里的人一起，慌慌张张的收拾了点东西，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路。
　　他很懂事，娘的身体不好，是跑不快的，他便帮着娘抱四岁的妹妹，脚上起了那么大的泡，娘用路边的松针帮他挑，问他疼不疼，他摇摇头，说：“不疼，娘的脚也有泡，我来帮娘挑。”
　　娘抱了他，眼泪一串串的掉。
　　乡人哭哭啼啼的躲避着灾乱，这个年代的人命，真是贱的只值一碗小米，他亲眼看着乡人把自己的女儿卖掉，换了三碗粥，那些被卖掉的姐姐和弟弟也没有太难受，只要活着，只要有口饭吃，还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人都活不下去了。
　　他很怕，怕娘丢下自己，怕娘卖了自己。
　　真的很怕。
　　但是那天终于来了。
　　他们已经饿了三天了。
　　乡人都有气无力地在大街上走着，娘突然扯了他的手，把他领到一个门前，硬让他坐下，他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拼命的扭着身体，一边哭一边扯着娘的衣襟，死也不愿放手。
　　别抛下自己，娘！
　　娘却没有理会他的哭闹，只是抿了嘴，拼命的要他坐下，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连眼睛都红了。
　　“虎子！你给我好好的坐着！不许动！不许动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敢跟上来我就打死你！！”娘一边打着他，一边狠狠地道。
　　“娘，我会去要饭的，我会好好的听话的，娘~~~~~~~~~~娘~~别扔了我！”他仍ra死死的缠住娘。
　　娘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又带上他。
　　他知道娘的苦，可是那个孩子愿意离开自己的娘的？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小心翼翼的，一步也不离开娘和妹妹。
　　但是有一天，他实在是困了，累了，有家善人施粥，他热热的喝了两碗，肚子一饱，困倦就来了，娘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头抱到怀里，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背。
　　好暖和，好舒服，肚子里暖暖的，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觉得冷了，跳起来一看，那里还有娘的影子？
　　天色已经漆黑了。
　　破败的古庙里，哪里还有人在！
　　他的身上披了一件娘的衣服，娘大概想让他睡得好过点吧。
　　但是娘你呢？
　　他的火气猛地上来了。
　　但是他又哭不出来。
　　娘抛弃了他，选择了妹妹。
　　娘为什么要抛弃他！
　　他知道日子苦，直到乡人已经死了很多了，知道再这样下去娘和自己还有妹妹也会饿死，但是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死！！！
　　那已经破烂的神佛在冲他无声的微笑，那笑让他生气。
　　他想起娘总是会拿一碗薄粥去敬给神佛，总是会对他说，敬神得福。
　　那么为什么拿神佛还要让这么多的人受苦？为什么还要让我和娘还有妹妹分开！！！
　　他没多想，转过身看见地上有一块石头，便抓起来冲那泥塑的神像掷去，那神像本就破旧不堪，经他这么一打，顿时掉下一小块。
　　“克拉”的一声响，顿时让他解气很多。
　　他索性找来一根棍子，用力的向那神像打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那神像变成了碎屑，他这才松了口气，停下手，只觉得肚子里发空，除了一身的冷汗。
　　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笑声。
　　他猛地回头。
　　心跳突然停了两拍。
　　就算是个无知的小孩子，他也能分辨出什么叫做美。
　　庙的入口处，站着两个人。
　　也不知道他们站了多久，一个是个体态曼妙无比，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子，她披了一件紫色的斗篷，面貌大半掩盖在月白的面纱下，虽然看不清楚，但在朦胧间也知道是十分出色的美人。
　　那双如水般波兰荡漾的眼睛。
　　隐隐的带着一丝紫气。
　　高贵而不可攀。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穿着青色的衣服，袖口处有着玄色的花纹，长得十分的清秀，但是脸却是紧紧地板着的。
　　那个紫衣女子轻轻的笑了两声，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你为什么要砸佛像呢？”
　　她的声音好听的无法形容。
　　他狠狠地看了那堆泥砾，没有说话。
　　再回头，那个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旁边，她弯下腰，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仔细的端详着他，轻轻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虎。”他低低的道。
　　“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你这孩子。”女子笑了起来，喃喃的道。
　　从那以后，就有了紫姬轩的白虎。
　　“你愿意跟我走吗，你的一切都交给我，但是我保证你有强大的力量，让以前所有鄙视你，轻视你的人，从此都不敢正眼的看你，叫他们震慑于你的威严，叫你虽然站在我的身后，却具有别人享受不到的荣誉与痛苦。”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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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岁月以后~~~~~~~~
　　两个男孩坐在屋顶上。
　　“其实我大概能明白娘她为什么那么做的。”金色头发的男孩难得的没有露出嬉笑的神色，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的星星，喃喃的道：“娘知道，那个时候，大家可能都逃不了一个死，所以娘希望至少我能活着，那个年代，男孩活下来的机会比女孩子大了很多，娘不希望我和她们一起饿死，所以她在一个还比较平安富裕的镇子抛下我，她肯定认为我能在那里平安的活下来~~~可是她们自己~~~~~~~~咳！那个年代，人要活着~~~实在是太难了~~~~~~~~”面容清秀的少年低下头来，眸子里是淡淡的惆怅。
　　他的身旁有个各自高高的男孩，他的头发很长，刘海是朱红色的，眸子则是金色，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自己手上的酒壶，语气淡然地道：“喝酒吧！”
　　“朱雀！你的酒怎么就剩的那么点了？！”
　　“因为我在听某个笨蛋说话！”
　　“你说谁是笨蛋！！！！”
　　“笨蛋，你第一次见到青龙的时候，他也是板着个脸吗？”
　　“你还说！”
　　“我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