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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冥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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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冥灯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之人界,鬼之鬼界;界殊不同,道亦不同,人界之万物街市,喧嚷噪杂,你来我往,鬼亦然。
鬼之喜怒哀乐,起止息作,居行用度,类似于人;迥异之处,鬼以夜为昼,昼为夜,颠倒清明,黑白相异;世有夜听街市闻者,鬼之市也;
人之道,十字相交者,易为鬼道,丑时然后,阴阳相混,阴不为阴,阳不为阳,其时人易入鬼道。
入鬼道者,有提灯者引路,迷路者皆曰见一好女子,言笑盈盈,素手提灯,柔夷相招,往来相送,提灯者皆世上枉死之冤魂,欲录替代者,若见路人垂涎其美色,便勾其魂魄,引入冥府。
夜间,遇道旁提灯者,小心切行,若欲降伏,灭其灯,盖其灯为其心魂所化,灯灭道亦失,不复进鬼道也。
——————《司神秘录》
“李灼是怎么啦?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浣浣看着趴在桌上的李灼,忍不住询问身边的同学,林林放下书包,也用吃惊的眼光打量着他。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问,李灼是个精力充沛,面色红润,个头高大的男生,性格有点大大咧咧,为人热心开朗,是典型的阳光大男孩,不过永远高高兴兴的他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那么颓废的趴在桌子上?为什么双眼雾蒙蒙的?为什么``````还要不时的嘿嘿的傻笑两声?浑不觉班上的大半同学都在悄悄的打量和议论他。
“他从今天早上来后就一直这样了,我真觉得纳闷,哎`````````你们说今天会不会下雨?”王宇晗眨眨眼睛,一脸坏笑的探头瞧瞧窗外明媚的蓝天,此人乃本班的“活诸葛”,长相清秀,很有点小聪明。
“会不会是发烧?”原宇搓搓手,同王宇晗交会了一下眼光,这位是二年藤班的活宝,亦是李灼的死党,语气中半是好笑半是关心。
欧阳欣在众人注视下走上前去,很有同情心的问道:“李灼,你没事吧,李灼?”见李灼一点反映也没有,他似乎很受惊似的后退了两步,这才以故作吃惊的口吻道:“看上去病的不轻啊!快!谁打一下120?”女生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浣浣瞪了欧阳欣一眼,看上去颇为不快。
“我看,像是生病又不是生病。”林林歪着头,若有所思的道,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视线中全带了“?”号。吴天昊平日最喜与林林斗嘴,闻言不禁大是摇头,“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是既生病又不生病?说的不对!”
林林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一只刚从树上摔下的毛毛虫什么的,接着道:“如果说他是生病的话,那么他得的就是人类刚进化时就有的一种流行病了,几千年来,它一直困扰着人类,而我们却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进入各种并发症状态,轻者没有食欲,行动疯狂,大呼小叫,面黄肌瘦,浑身无力遇到‘病源体’便会浑身颤抖,口不能言,脚不能动,全身触感神经作废;重者寻死觅活,生气全无,心智紊乱,易做出疯狂之举,几千年来人们发现染上这种病只需要一瞬间,但要想治愈却是遥遥无期,只有‘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同学们全都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没有人出声,半响,吴天昊才幽幽的吸了一口气,道:“不会吧```````真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林林?”浣浣似乎还未理解,萧天赐忽然道:“林林,你的意思是````````李灼他`````恋爱了?”
“什么?!”二年藤班同学们同声大喊,惊的刚进门的郝老师险些摔倒。
体育课上,李灼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浣浣看着正盯着一棵小花发呆的他,靠近林林,轻声道:“林林,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
林林很是骄傲的笑了一下。
在跑完两圈后,我看着老师满面红光的号召同学们与他一道发扬民族武魂,强身健体,格除色狼,但当我与萧天赐往他面前一站,不用多说什么,沉默的老师很大气的挥一挥手,我们两人立刻很有默契的转身就走,欧阳欣则还沉浸在与浣浣斗嘴的快乐中,这个爱情呆子,暂时还不用理他。
我一个人来到了图书馆后面的那条僻静的小路,这里一向很少有人来,长长的鹅卵石小路在茂密的树林中蜿蜒着通向巨大的温室。宽大的叶片在微风中哗啦作响,很有一份情调,是思考事情的好地方。
“司神家的大小姐,您一个人在做什么?在想情郎?”一个听上去很无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冥想。
我猛的抬头看去,只见学院特别班的学生——杨啸正高高的坐在一棵白桦树的树杈上,面带微笑的低头俯视着我,看上去非常的舒适惬意。
他是个蓝眼棕发的男孩,长相于清秀中带有一丝的野性,显得有点不协调,但这也许就是他的魅力所在,长长的头发直披到肩上,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奇怪,似乎他天生就应该这么打扮。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别人在,这才抬头发问。
“当然是看云啊!”他潇洒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似乎这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你没在上课吗?”我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妙,晚了,杨啸已经一脸疑问的看着我,嘴角边带了一丝无疑是嘲讽的微笑。
“怎么````````”他故意拉长声调,惹人生厌的道:“司神家的大小姐,也以为我们这些半妖应该去学习人类的课程吗?”
“我没有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我觉得对于人类血液较为浓稠的你们来说,这是有必要的,否则,你现在就应该在```````”我很适宜的停住话头,杨啸的眼睛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为了不在校园内引起战争,我觉得我最好闭嘴。
“既然您都这么认为,那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关在那个大温室里?”杨啸的声音忽然压低了。
“如果你们可以表现的像个普通人类,别动不动的用诸位天生的力量去捉弄或是``````”我故意的停顿了一下,目光滑落到他领口处的一小截红绳上,“那样的话,我想不仅仅是老师,你们的父母也会很高兴的将你们身上的灵符除去的。”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杨啸看上去好象就要向我扑过来了,“杨啸,你在做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适时的阻止了他,事后想一想,我觉得我是很应该感谢声音的主人的。
特别班班长任炎走了过来,他看上去是个与萧天赐不相上下的美男子,但他们两个人给人的感觉绝对不一样,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紫姬轩的那位青龙大人像的出奇。
杨啸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迅速从树上跳走了,任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身影在树叶中隐没,这才转过头来平静的道:“你不应该激怒他的,你明明知道他的哥哥在那所学校。”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想故意激怒他,只不过一时说漏了嘴。”我无奈的道,任炎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这才道:“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不过在这里看到你,也就省得我去你们那里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吃惊的打量着他道。
任炎轻轻的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也只是一瞬而过,他那锐利的眼睛盯着我,慢慢的道:“司神风清小姐``````”
“风清。”我恼火的打断他。
“好吧,风清小```````啊,风清,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一个叫李灼的男生?他是你们班的副班长?是个个子高大,脸上红红,说话声音很大的男生,有吗?”
我几乎跳了起来,“他怎么了?你知道什么?”想到李灼今天的异常反应,我觉得事情开始有点不太对头了。
任炎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然后他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他不小心走进了鬼道,碰到‘提灯者’了。”
“什么?”我几乎是尖叫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你没看错?”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我简直无法对此有正常的反应,刹那间,《司神秘录》中关于鬼道与冥灯的记载如走马灯般在我眼前晃过。
似乎是过了好一会儿的样子,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这也太惊人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任炎理解的看着我道:“大概是昨晚11点左右,我妈妈要我去帮她办点事情,我嫌走的太慢就用半飞的过去,路过第四街的时候,你应该知道,那里有座废弃的老宅,我就是在那个十字路口看到他的。”
“然后呢?”我盯着任炎的眼睛问道。
“我是无意间看到他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好象刚刚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点不对劲,周围变的黑漆漆的,虽说那地方一向是很静僻没有人走动,我在学生会会议上看到过他,所以我想去尽同学的义务带他出来,我刚想从树上下来,就``````”
“你就看到提灯者了?”我紧张的问道。
任炎点点头,静了一会儿,他接着道:“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孩出现了,她的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很古老的灯,灯光绿油油的,李灼先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上去和她说话,他们两个聊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我看到那个女孩好象很高兴的样子,然后李灼就向着路口的方向走去,临走的时候,我听到李灼向那个女孩大喊了一句话。”任炎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我苦笑了一下,“不会是‘我明天晚上还要再来’之类的话吧?”
任炎很同情我似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你,其他的事我可就不管了,他是你们班的学生。”他沉稳的笑了笑。
我真心实意的道:“太谢谢你了。”任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小路尽头隐没,心中很是感慨。
“你说的是真的?”在学校茶室的一个僻静角落里,欧阳欣沉着脸听我说完,难得严肃的问道,毕竟这种事在认识的人身上与在陌生人身上感觉是不同的,大家沉默一会儿,林林问道:“风清,这种事你最清楚,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道:“有关鬼道和提灯者的关系,你们刚才已经知道了,但是我现在不知道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们是应该去警告李灼?还是应该去那个他遇到提灯者的地方?但是接着呢?我们不能就这样的去将那个提灯的给消灭啊,这是有违我们准则的,她又没有害人!”
“没有害人?李灼都那个样子了!”浣浣无法理解的道。
林林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让自己更有耐心,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李灼与这件事情的关系,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我觉得,好象有必要去一趟那个地方。”她环视一下周围,冷静的道:“在我看来,首先我们要保证,绝不能再让李灼去那里了,至少今晚不可以。”她严肃的点了一下头,接着道:“我想,我们今晚应该去一下那个地方,以现在的情况,我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欧阳欣呆呆的看着她道:“你确定这样能行吗?”林林威严的看了他一眼,那眼光立刻让他想起了严肃时的郝老师,他马上就不吭声了。
萧天赐一向属于那种深思熟虑的类型,只见他一边把玩茶杯,一边思索着道:“我到觉得林林的这个想法很正确,我们现在处于一种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我觉得我们首先要想一想怎么让李灼今晚不去那里。”
“这好办。”林林笑了笑,“我们有风清的催眠术啊!”
“我怎么觉得整件事听上去糊里糊涂的?”浣浣呆呆的看着我们,一脸迷茫的道。
我们四人同时叹了口气。
计划首先要从李灼身上做起,欧阳欣与他最熟,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李灼拉到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的,不过看到李灼纳闷的跟他走过来,本来很冷静的林林,不知为什么已经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了。
“我怎么觉得我们好象在做一件很卑鄙的事情?”她脸色苍白的道,浣浣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
“噫?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李灼纳闷的看着我们,林林有些做贼心虚,所以笑的很勉强,萧天赐却很大方的道:“李灼,我们有点话想问你,可以吗?”
“可以啊,什么事?”李灼一脸坦诚的道,萧天赐有点尴尬的看了我们一眼,放轻了声音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第四街的废弃老屋那里,跟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孩见面来着?”
如果说李灼以前的脸色是西红柿色的话,那么现在就有点像煮熟的龙虾了,一个那么高大的男孩脸会红成这样,实在是有点好笑。
“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李灼后退一步,吞吞吐吐的道,众人一时间都找不出什么借口,就在这时,萧天赐很自然的笑道:“我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你的,我们很有兴趣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李灼看了四周一眼,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半响才道:“哦,她啊,我,我```其实也不认识她,我只是在那座老宅前面,看到她的,啊,你知道的,她很漂亮`````````哈哈。”
他的脸色又一次变的通红起来,我们也跟着他哈哈了几声,我接着问道:“你和她好像很熟的样子,你们都聊什么了?”
李灼狐疑的看着我与萧天赐,道:“你这么问`````````怎么,你们两个当时在一起?”
“啊,那个````”我一时语塞,萧天赐倒是很大方的道:“对呀,我那时侯正送她回家呢。”李灼呆呆的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笑容,慢慢的道:“原来,你们两个```````”
“好啦!”我忍无可忍,大喊一声,李灼吃惊的转头看着我,正好可以让我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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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不觉的我们这样做有点像犯罪?”林林悲哀的看着萧天赐与欧阳欣将已经昏睡的李灼抬上汽车。
“我确实觉得我的良心正受到严峻的考验,我从来没想到我的催眠术有一天会用到我的朋友身上,“我严肃的道。
“既然用催眠术将什么都问清楚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浣浣发愁的道,“李灼的性格可给咱们帮了大忙,他可真的是什么异常也没感觉到啊!从他说的话来看,哪个女孩好象非常不错呢!”
“话不能这么说,就像你不能用外表去判断一个人一样,你永远也不要用外表去判断妖与鬼,否则,你是很容易就被欺骗的。”我认真的道。
“等一等,风清,那个叫任炎的为什么可以看到李灼走到鬼道那里去呢?”林林好象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满脸疑惑的问。
我一时语塞,任炎是半妖啊,他怎么可能会看不见?他有这个力量啊!可是总不能告诉她们在学院温室上课的特别班学生都是半妖吧?
“他有点不同,很多人都可以看到鬼,任炎也属于这种类型。”我尽量轻描淡写的道。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也能看到了?真是不太舒服的体质呢!”林林关心的道。
我苦笑了一下。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与朋友们一同来到了第四大街,说实在的,深夜里走在这僻静的小街上,看着远处路灯发出的暗淡光芒,再看看那座第四街标志性建筑——一栋废弃洋房庭院里张牙舞爪的野生植物。实在让人感觉不快。
“我们就在这等吗?”浣浣身上早已披上了欧阳欣的外衣,但她还是被早秋的凉风吹的瑟瑟发抖,萧天赐关心的看了她一眼道:“虽说不用等,但好象还是要在这里待一会儿的样子,你真的那么冷?用不用披我的衣服?”说着,他便开始脱外衣。浣浣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有阿欣的衣服就行了。”说完,她的脸难得的潮红了起来,林林轻声的笑了起来,欧阳欣看上去对一株黑暗中的小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就算在黑暗中我也可以看出,他的脖子根都红了。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家全都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道:“咱们开始吧?”众人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就按照事先说好的,你们都跟紧我,灵符都带好了吗?好,那么。听清楚,一会儿,你们千万要跟紧我,知道吗?在鬼道,走丢可不是好玩的,最好````````阿欣,你拉着浣浣的手好吗?浣浣,你牵着林林的手,天赐,你拉着林林,好,就这样,这样就不怕了。”
我朝紧张的朋友们笑了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面小镜子,将它平放在左手上,又将右手中指放到口中用力一咬,将几滴鲜血滴到了镜面上。
浣浣惊呼起来。
我用自己的血在镜面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将镜子放到了一块早已找好的石头上面,接着,我轻声的念动了咒语。
好象就是一瞬间的工夫,本来就黑的四周忽然更黑了,似乎一切都沉到了黑暗中,本来可以看到的远处街上的路灯灯光也突然消失了,我们好象来到了一个黑暗的异次元中,我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周围的事物,但是我可以感觉的到萧天赐那温热而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左手,还可以听的到林林那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向前走,记住,一直向前走,中途不管遇到什么东西,或者是抓你的脚,或者是拽你,都不要跟着它们走,要抓紧彼此,知道吗?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害怕,你们的身上都有灵符呢,还有,无论多害怕,也不要喊叫,更不要大声说话,否则会有东西盯上我们的,生人来到这里可是很难得的,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在嘴馋呢!”我轻声的道。
“真的会有东西来抓我的脚吗?”浣浣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低声说道。
“没关系,有我们呢!”欧阳欣轻声的道。
谁都清楚,他的本意是“有我在,没什么能伤害你。”
哈哈,加油吧,阿欣,你的甜蜜日子指日可待啦!
“往前走``````”我轻声的道。
我们五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向前走去,只觉脚下的路平坦绵软,冰冷的风在耳后瑟瑟的吹着,让人从骨子里冷了起来。
黑暗中的一点灯光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点微弱的萤绿色的灯光,说是灯光,到不如说是鬼火更合适,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伴随着绿光远远的飘来,似乎一下子就到了我们的面前。
来了。
我能理解一向大大咧咧的李灼为什么会表现异常了,她的确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看上去有十四五岁左右,脸色很苍白,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腰间,更显得楚楚可怜,安静和顺的眼神,娇小的身材,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连衣裙,更显清纯动人。
她的手上提着一盏宫灯,绿色的鬼火在宫灯中缓慢的燃烧着,看上去很可怕。
但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勾人魂魄的鬼魂,而实际上,她也的确不是。
她不是鬼魂。
少女面露疑惑的看着我们,她手上的宫灯发出萤绿色的光,照耀着黑暗,气氛越发的诡异。
“你们不是魂魄,你们是生人,怎么也走到鬼道来了?”少女的声音非常的清脆,听着十分受用。
“你也不是鬼魂,为什么在鬼道出现?”我冷静的反问道。昏暗的灯光下,我可以看到浣浣脸上那惊愕的表情,也可以看到萧天赐正面色凝重的紧紧的拉着我的手。
少女吃惊的看着我,似乎一时间找不出话来,我接着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昨天,是不是有一个和我们同样年龄的男孩也走进了鬼道?他的个子很高,脸色很红,他来过吗?”
少女犹疑的咬紧了下唇,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在来之前,我还以为你是勾人魂魄的提灯者呢,说实话,我也暗自奇怪过你为什么会放李灼回来,现在看到你,我明白了,如果你真是提灯者的话,李灼是不会活着回来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鬼魂?”少女似乎很奇怪的打量着我,“你是活人啊!”
我微微一笑,道:“反正我知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来过的那个男孩,他今天晚上是不会来了。”
“他怎么了?”少女关心的问道。
“他没事,是我自作主张,把他昨晚的记忆给消掉了,活人是不应该来到这里的,一次已经足够,他不能再来第二次了。”我缓缓的道,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歉疚感。
少女理解的点头,轻声的道:“你说的很对,虽然他说过要陪我在这里一起等人,但我是不会再跟他见面的。”她的脸上有一种寂寞与悲伤相混杂的表情。
“陪你在这里等人?”我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少女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宫灯,道:“我并不是鬼魂,你说的很对,那你能说出来我是什么吗?”她抬头笑了,“我问的太奇怪了,你既然能看出我不是鬼魂,当然也能够看出我是什么东西了。”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的道:“说来话长,你们应该都看到那座废弃的老宅了吧?虽然它现在的样子很破旧,但在五十几年前,它却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房子,里面住的是在商界人称‘棉花大亨’的柴秉宽一家,柴秉宽富甲一方,唯一苦恼的就是没有子嗣,好不容易在他五十三那年,他的九姨太才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柴承宗。
“大概是因为在父亲的脂粉堆长大的关系,柴承宗的性格有些内向,他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商业天分,却对画画很着迷,画的也很不错。”
少女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道:“因为九姨太为柴家生下了唯一的后代,她也就因此而得宠,她将自己在家乡唯一的亲人表哥一家接到了柴家大宅,想为自己多一个帮手,表哥是一个乡下人,但是他的女儿小莲却是个很美丽的女孩。
“柴承宗对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很是反感,但却对清纯的小莲一见钟情,小莲也很喜欢这个没有纨绔子弟气息的少爷,但是柴家没有一个人赞成他们的结合,小莲在家乡已经定了娃娃亲,对方也是所谓的中过举人的‘书香门第’,小莲的父亲是乡下的教书先生,脑子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死命反对女儿与外甥的事。
“柴秉宽和九姨太也持反对态度,柴秉宽想为儿子找一个有背景的媳妇,为自己在生意上搭把手,而九姨太则想找个大家千金,好提高自己在社交圈中的地位。
“在重重阻力下,柴承宗和小莲决定私奔,但他们失败了,小莲被父母押回乡下,逼着嫁人,而柴承宗则被迫与政府一位大员的女儿结婚。
“小莲在结婚的前期,家乡遭遇兵乱,她不知所踪,十二年后,当她再度出现在柴承宗面前的时候,十二年的艰苦流离的生活,已经将她变成了一个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丑陋女人,柴承宗记忆中的清纯少女已然不复存在了。
“柴承宗给了小莲一大笔钱,让她与她的儿子可以过上很舒适的生活,但是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他将记忆中的初恋情人的形象画了下来,日日在画的面前追忆记忆中的小莲,将自己想象的种种美德都给了画像上的人,他沉浸在了一种想象的生活中,拒绝承认记忆中的完美情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他无法去面对的女人。
“在以后的五十年里,他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画像中的人,就算在□□的时候,他也在小心的保护着这幅在他人生中占了最大部分的画,因为他的感情真的是太真挚太真挚了,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由一个画中的人变成了一个有形体的``````”
少女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隔了半响,她才又幽幽的道:“后来,他老了,他患病了,变成了一个痴呆的老人,儿子将他送到了外国去治疗,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我能看到他被抬出大厅时那死命的盯着我看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在他走后,他的妻子立刻就将画烧掉了,她烧的很对,对于这幅占据自己丈夫几十年的画,她忍耐的太久了,但是我已经可以走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不管多久,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他,不管是多少年```”
少女向我们笑着,但是我觉得我笑不出来,莹绿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她眼中有泪珠在闪动。
“那么``````你为什么会提着冥灯呢?”我犹疑的问。
少女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因为我怕他在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啊!”她慢慢的道。
“啊``````````”我刚想说话,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就好像一大堆人跑来似的,少女的脸色忽的变了,我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们快走!“少女焦急的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生人对这些黑暗中的生物来说是无上的美味啊!快跟我来!”她提着灯,快步的跑了起来,我略一迟疑,拽着萧天赐的手,跟着那一点灯光,五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后的追逐声一直跟着我们,忽然,追逐声在远处消失了,少女停了下来,她紧张的道:“好了,这里就是你们来的地方,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出去吧?它们已经不会再追了,它们不敢到这里来。”
她小心的回头看了一下。
“谢谢你,你救了我们。”我感激的道。
“没什么,你们那么厉害,连鬼道都可以进来,我只不过是为你们引引路罢了,真要遇到它们的话,你们也一定能全身而退的。”少女笑了笑,“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虽说再也见不到昨天的哪个男孩了,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他,他是个好人,他听说我天天晚上在这里等人,还要来陪我呢,他真是一个好人!”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少女向我挥挥手道:“快走吧,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我向她笑了一下,真心的道:“谢谢,再见,我祝你们能够早日相见!”
说完,我便轻声的念动了咒语。
最后一秒钟,我仿佛看到了少女在向我苦笑。
一切都恢复了常态,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同玩笑般的没有了,我们又站在了第四街那座废弃的老宅前,我弯腰从石头上捡起镜子,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再回头看看朋友们。
我们都已是面无人色。
第二天,浣浣在家里补眠,没来上课,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林林悄悄问我:“风清,你说,他们会相见吗?”
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眸,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她低头道;“看古书上说,人死后,他们的灵魂如果不是跟随棺木,是很难再到别的地方去的,古话不是说,鬼不能过桥吗?”
我瞟了一眼看上去精神奕奕,正和原宇他们有说有笑的李灼,为难的道:“对于死后的世界,我们是很难说清楚的。”
林林很体谅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很感谢她。
吴天昊正在大声的问李灼,“李灼,你昨天是怎么啦,为什么没有精神?”说着,他恶作剧似的看了林林一眼。
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前天晚上看书看到三点才睡着的,昨天当然没精神啦!”李灼疑问的看着吴天昊,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吴天昊洋洋得意的看了林林一眼,林林却连理都不理他,让他大失所望。
````````````````````````````````````````````````````````````````````````````````````````````````````
一个月后,李灼告诉我们说,那栋老宅正在装修,大吃一惊的我们得知,原来,那座宅子的新主人——一位已经移居海外的客商,奉父亲之命回乡扫墓,顺便将祖父柴承宗的骨灰迁回柴家祖坟安葬。
“那里现在可是大变样啦!”李灼笑着道。
萧天赐与我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二字。
“太好了!”林林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李灼的肩膀,她会有这种举动真是破天荒。
“太好了!万岁!”浣浣大声的叫了起来,看上去兴高采烈。
“完美大结局!”欧阳欣上去也很激动。
李灼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似乎想说,人家装修房子,你们激动什么啊?
那里,不会再有人苦苦等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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