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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九、所谓手滑 ...

  •   卜真下意识撒腿就跑,没听到他说,不听他的话,下场会很惨吗……

      她现在已经够惨了,还要惨下去……那岂不是都残了?

      无穷无尽的浓雾铺天盖地的遮笼而来,卜真胡乱在地上爬了几下,张牙舞爪的朝四处乱窜尖叫。

      每每觉得逃过那漫天迷雾,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就会被漂浮在眼前的白色重影给吓得重新开始逃跑。

      卜真绕到大树后,不断喘气,突然视线里出现一点白色,她吓的花容失色,惨叫着跑到远处躲在另一颗大树后。

      “师父……你放过我吧……”

      下颚传来冰凉的感觉,卜真缩了缩脖子,听见一道声音清晰的响在耳边,“徒儿莫非要走?”

      温热夹着幽香的气息浮动在颈窝处,她眯了眯眼,仔细凝视,却没在自己旁边看到任何人。

      手脚开始冰凉,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师父……莫非不是人……

      就当乱猜之际,一记脆响在她脑门上炸开,伴随着幽幽的话语,“为何不回答为师的话?难道果真如我所料……不回答是因为心虚么?”

      卜真轻咳嗽,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有,徒儿来这里之前,忘了一件东西在这儿,趁师父忙,徒儿就一个人前来找找……找到了我就会回去的。”

      “那为何让为师放过你?你可做了什么对不起为师的事?”

      声音低沉又显得有点懒散,听在耳中,竟觉得浑身麻酥酥的,卜真很不自在的扭动身子,往外面移了开去。

      她想不通,说话非得要这么说,才会让人产生压抑的感觉么?还有……

      “师父……”

      “嗯?”

      卜真左右看,找人,“你觉得徒儿有那个能力对不起你么?”

      耳畔响起一点微乎其微的声音,落入风中,似笑非笑。卜真也没打算就自己为什么要逃跑这个问题扯,而听师父的口气,也不会有打算深究的意思。

      这样一想,她不由一阵疑惑,难不成她拜的这个师父真的脑子有问题?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屑于知道她何故逃跑的原因?抑或说,他其实早在大殿上那时就知道她说出那段借口是为了逃跑的真相?

      如果是后面那一种情况……

      “天天天天天……啊”卜真大脑一阵恍惚,身体一阵飘摇,视线慢慢落在远方,她的前路就跟现在这天一样黑暗啊……

      迷雾围绕卜真旋转,送来凉薄的寒意。

      卜真紧抱双臂,透过白蒙蒙的一片,才见方才那个扬言要杀掉自己的青年男子,手里捏着一把断剑,视线落在上面闪烁不断,从她的位置上看过去,他的眼底泛起了暴虐的红光。

      不知是气急,还是对佩剑身陨的伤痛。

      短暂的失神后,吴然神色逐渐恢复正常,现在看来,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扔下手里的断剑,两眼毒蛇一般将卜真锁定,“雕虫小技,今日你势必为吴掌门殉葬,别以为会使点妖法,就狂妄无人……今晚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卜真被他眼神逼退,别过脸小声对身侧一团空气道,“师父,吴掌门是谁啊?貌似和我八字都没一撇的关系吧。”

      肩膀突然往右沉了一下,卜真知道,那是师父正拿自己当柱子使,将手臂撑在上面的结果。

      一缕墨发从薄雾里飘出来,在卜真脸颊处小小的打了个旋,伴随着好听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你且说,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卜真点头,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右下方躲了一下,“那个谁,本大爷不知道江湖上有这号人物?还请明言!”

      “呸,你杀了吴掌门,竟说不认识,好大的狗胆!”

      “交出传讯筒,留你一条全尸。”

      “休要狡辩,三大派之一的凤鸣派掌门,可称为武林盖世豪杰,天下人皆知,就连当今帝王也得给三分薄面……”

      “明明见过,却还说不知道,不是说谎是什么,大师兄,让我上去把他给灭了,搜出传讯筒,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

      “……”

      卜真斜眼,“师父,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千寻缓下幻步,露出一张若隐若现的脸,“为师确实不知有这号人物啊……”

      望进那双无限清澈的眸子里,卜真心里一个震荡,顿觉全身像泄了力一样站不稳脚跟,她无力的扶额叹息,“师父,麻烦你不要装得这么无辜,徒儿不是心善之人,更不是圣母……”

      决计不会被你可怜的眼神欺骗的。

      见众人所言的大师兄一脸沉思,一时半会儿不会发动攻击,卜真索性转过身,投入那片最浓郁的白雾里,她知道,在这边地域中,自己是最安全的,外围有师父放的白烟挡着呢。

      卜真坐在地上,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徒儿在这儿?也是看到天上那烟花?”

      声音再次四面八方传来,“为师也正奇怪,徒儿你不是要离开么,何故又放了传讯筒……”

      “我……那不是我放的……”

      “莫非是那尸体放的?”

      “对!他诈尸了!”

      “那为什么,尸体还在,传讯筒却不见了?”

      “它会飞呗!长了翅膀飞了。”

      “……”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师父的回应,夜风猎猎,浓雾开始消散,大片的白雾聚集在前方,逐渐凝出一个人的身影来,此人正是卜真的师父,千寻。

      他甫一出现,凤鸣派弟子们就像见了鬼一样,轰然往后方撤退。

      并不是说他们认识他,反倒是他们只听过不死千寻这四个字,但却不知其人。而之所以这么惊恐的原因,却是这一身白雪华袍男子刚刚现身,他们的大师兄便被一条白练缠住了脖子,并毫无招架之力。

      吴然瞠目结舌,全身动弹不得,只能怨恨的看着千寻一步一步走近,然后从他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住的东西。

      千寻漫不经心的扯开手绢,随意看了看,轻声念出上面的几个字,“罗如凤……”话落,扫视了一下凤鸣派众位弟子惊异的表情,莞尔笑道,“若我没记错,罗如凤,是凤鸣派掌门夫人吧,前身好像是……对不起,记不清了。”

      卜真起身后站在一旁看得真切,他哪里是记不清了,明摆着记得清楚,就是不告诉你那个欠扁样。

      正欲赏个白眼,就见他眼珠子不知什么时候滑到眼角,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卜真心虚的摸把鼻子,别过了脸假装看风景去了。

      一个熟悉的东西突然挡在眼前,卜真不禁打退,“这这这这……”

      两指轻拈传讯筒的两端,悠闲的将它打着旋,卜真伸手,传讯筒在她要触碰到的前一刻移开,她旋即回过身,不明白的看着千寻似笑非笑的脸。

      良久,见师父瞥了一眼那所谓的大师兄,启唇道:“为师得赶紧带你撤离,否则,徒儿你小命不保矣……”

      什么意思?难不成被我们撞破他跟掌门夫人的奸|情,他会杀人灭口?

      卜真不甚其解的看了一眼满脸充血的凤鸣派大师兄,暗自骇然:果然如此。

      “那,撤离到哪里去?”

      “当然是回去咯。”

      卜真狐疑,“回天风崖?”

      千寻摇头,“回为师的家!”

      “……”

      怎么有种不祥的感觉,竟和不久前在牢房里那时候的感觉一样。

      ^

      抢了人家的东西,要不想再纠缠下去,那就只能带着赃物跑路。这个时候,轻功就派上了用场。要说这世间,谁人轻功最好,那必是某人无疑了。

      此时此刻,千寻搂着卜真的腰,踏着徐徐夜风,一路飞至密林幽深处。迷雾散去,那看似脆弱稀疏却有交错纵横的枝头,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折断迹象。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冷风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宛若刀割,卜真伸出舌头将干裂的唇角打湿,不到一会儿,又开始裂开生涩。

      瞥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师父,她心里一阵喟叹:人比人气死人,还是自己想想办法……

      柔软的触觉从手指上传来,卜真仰起脸见师父不注意,贼笑嘻嘻的将手前那宽大的狐裘扯了过来搭在自己的身上,身上披好,又将搂着自己那只手上的袖子捞起覆在脸上。

      还别说,薄薄的一层,竟一点也不透风。

      卜真就这样一边闻着衣袖上淡淡的香味,一边小心扭动着身子寻个舒服的位置。

      ……

      正飞速掠过枝头的千寻,终于察觉到旁边有点不对劲儿,不止如此,右肩竟觉得有了些冷意。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呵斥,“别乱动。”

      “……”没有回音。

      拉扯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千寻蹙眉低问道:“你在干什么?”

      “……”

      问话石沉大海,依旧没有听到某徒的回答。

      千寻侧脸往右下方一扫,嘴角一抽,顿时对此无语。

      眼看天风崖近在眼前,到不急于一时,左右寻得一颗大树,脚下路径一个急转,便腾身而起,在半空中轻盈的飞了个圈,稳稳的坐到树丫间。

      卜真正睡得暖和,翻个身,又将狐裘往脖子上盖了盖,“师父,你怎么停下了?”

      千寻无奈的看向随着她的拉扯就开始往下滑落的袍子,唇齿张了张,复又闭上,来来回回不下五次,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卜真拿下脸上的袖子,视线落在上方的那一瞬间,她……

      她一直认为,自从在洛王府跟在王爷后面混了那么多天日子之后,再怎么说,这眼力,心力啥的都应该有所免疫了才对,可为什么……这当口下……还是……不能自已。

      鼻血欢腾的从鼻间流了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目光落在师父莹白如玉的肩膀上,久久也移不开,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移不开。

      这会是她的杰作么?

      手里还扯着他的袖子,而且,还有慢慢往下扯的趋势。

      卜真左手捂着口鼻,右手还“死心塌地”的往下扯那本已经滑到手肘子处的袖子。这也不能怪她是吧,只能说……师父你这衣服太好扯了吧……

      泠泠月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温和,似水柔华洒落在那大片的雪白上,更衬得那肌肤泛出了白玉一般的柔光。

      而那平凡的侧脸上,一双眸子却暗含水光,流光溢彩,比什么都来得不平凡,长睫羽翼一般扑闪着,将那视线打得细细碎碎,竟像那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然而,卜真却清楚的知道,他正看着她,而且也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是受了委屈才露出这样的眼神儿。

      卜真眯了眯眼,小声问道:“师父……你冷么?”

      目光落在鲜红一片的衣袖上,千寻挑眉,不愠不火的说了几个字,“徒儿你火气挺旺盛的。”

      “是么?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讪笑着松开被捏成一团的血红袖子,“这不是师父您太有魅力了,小徒我把持不住嘛。”

      “徒儿你……”

      “我……”卜真猛的顿住,差点忘记了,她现在穿得是一身爷们儿装啊,天啊,该不会以后一直都穿这样吧?那岂不是太悲剧了,她可没有女扮男装那等爱好。

      “咳咳……别说徒儿我了,您看您现在冷成什么样了,脸都僵硬快面瘫了,还有师父,那啥,您看您这衣裳,不合身啊,以后徒儿帮你选一件,贴身点的,这件实在太大了,很容易让人给扯坏的,你看,我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哈哈……”抬头间师父面无表情,眼光平静,她强迫自己忽略心尖子那一点的抽痛,“那个,我……帮你穿上,穿上……”

      说话间,卜真重新开始将快要掉出手腕的袖子给往上穿戴。

      “师父,以后这狐裘里面,还是多穿几件吧。”

      “……”

      “这年头可不流行要风度不要温度,可别把自己给冻坏了。”手指一不小心碰上那细滑的手臂,卜真倒吸冷气,一下抽开,抬眸见师父不动声色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她脸皮抽了抽,手握成拳,“师父,您不是说要赶紧带徒儿撤离嘛,我们才离开一小会,怕那些人也快追上来了,那传讯筒里面肯定有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师父你赶紧的,别装深沉了,哈……”

      “为师还不知道你叫什名字?”

      卜真没想到他会问出一棒子都打不到一起的话,不禁愣了一下,“我叫卜真。”

      “卜真?这名儿怎的如此怪异?”

      “怪什么怪!这可是我外婆给取的……”一提到外婆,她就不淡定了,直接从树上爬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尖,也忘记了眼前这人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主。

      千寻并没有因此责怪卜真没大没小,只是垂下眼帘,神色瞬息万变,不知再想什么,许久,他出声道:“你外婆叫什么名字?”

      卜真瞅他一眼,“我外婆叫什么名字,干你……”话没说完,接到冷刀子视线一对,身板一抖,清晰道:“我外婆叫卜小。”

      “咔嚓——”

      一根树枝断裂,掉下去。

      见卜真被吓到,千寻两指轻搓,“不好意思,手滑。”

      卜真无语问苍天,缓缓将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摸摸,看到底是人脖子脆弱些,还是那手腕粗细的树干坚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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