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可以》幽夜看羽

8、◇◇八、临江老板

　　晌午，临仙阁。

　　一张四方桌上，卜真和夜染衣相对而坐，两人脸上均是一种相见恨晚的神色。

　　经过方才的事，人们走的走，躲得躲，就连那个书生也不敢再此呆下去，跟着人流消失不见了。

　　卜真回头朝正站在旁边竟然没有招呼客人的临江挥挥手，“临老板，快上菜吧，刚闹了那么久，肚子又饿了。”

　　临江本在沉思，徒然听到略带比较清细的声音呼唤自己，他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后想到方才承诺她请吃一顿饭，恍然一笑，“哦……好呢好呢，看来两位是认识？”

　　卜真朝他摇头。

　　夜染衣此时也将目光落在这位临仙阁的老板身上，好奇的打量着。

　　卜真敲了敲桌面，“你别小看这家临仙阁，要不是刚才发生了这种事，吓跑了人，这要放在平时，你就连站在这里面都难，更别说坐了。”

　　夜染衣狐疑，哧了一声，“我看你这个装扮，也不是寻常人，你是哪家人啊？”

　　卜真觉得说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妥，反正从对面之人的眼神中，早已看出她自己并非男人了。

　　她沉吟少许，“哎，说起这件事，老娘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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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种人，就是能让你打开心扉，告知一切的人。

　　而这个人，卜真遇到了……

　　卜真有一点点保留的将自己传过来之后的一切告知了夜染衣，穿越之前神马的，她是想说，那也要让对方相信才行罢，与其绞尽脑汁的解释什么是穿越，什么是时空之门，还不如自己结合现实编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

　　饭菜上来的很快，但两人却都没有动筷子，诱人的香味和着微风远去。那依旧站立在长廊下的男子，双眉微蹙起，他正思索着要不要也进去喊上一桌子好菜好酒，香味逐渐浓厚，然而他的神色却开始变得凝重。

　　这香味……好熟悉……

　　好久之后，夜染衣才小吃一口，先是哇塞了一声，而后想起了什么，她低声问道：“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无处可去了？要不你到我家住上几天，等得到王爷的音讯后再出去寻找？”

　　卜真抬起脸，以自己觉得最为忧伤的角度看天空上那朵浮云，“这怎么好……而且我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了。”

　　虽然那个主意……有点赴死的凄凉。

　　夜染衣聪明伶俐，早就从卜真那个表情上猜到了点什么，她急切道：“你如今根本无处可去，而且你并不知道该从何处寻找，还是让我爹爹帮帮你吧，我爹爹非常好客的，你放心，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卜真一阵感动，也跟着文艺了一把：“知己，你莫急，我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想了想，她还是问了出来，“染衣，你知不知道这江湖上的一些事儿啊？”

　　“江湖？”

　　“是啊，你知不知道这江湖上有神马教神马派神马堂的？”那个面具男逼自己吃毒药，准不是个好人，自己那个组织兴许还是正门正派全力围攻的反派一方，自己打探还是要小心点，卜真如是想到。

　　“江湖上的事儿，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知道！”话落，夜染衣一把将还在摆POSS的大汉子拽了过来。

　　夜染衣让卜真在此等候，她小跑到长廊上将那男子拽了一把，男子无奈的看了这边一眼，随后隐藏在长袖里德手指轻微在虚空划开。

　　就在同一时刻，那个大汉浑身一抖恢复了自身的行动能力，他脚下踉跄了一步，直接摔坐在地上，如今，他丢了面子，却也不敢再放肆，除非还想被定住一次，

　　卜真看得奇怪，她没看到什么人来帮他解穴啊，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隔空点穴？那得要多雄厚的内力啊。

　　待夜染衣过来，卜真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跟你一起那个男的是谁啊？”

　　夜染衣似乎很不待机那个人，表情不是太好，“他是我家的教书先生，楼如故！”

　　楼如故，无双城女子爱慕排行榜第一名！卜真惊呆了。

　　夜染衣一脸鄙视，“哎，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每次出个门，那些个花红柳绿的削尖了脑袋都想挂他身上。”

　　“噗……”那岂不是成圣诞树了，囧，请允许她的恶趣味吧。

　　可是为毛还是觉得自家的王爷才真真当得上绝世美人呢……可惜他总是呆在王府里，每次出去不是半夜三更就是天还未亮，非但如此，还蒙了一个劳什子面纱，叫他拿下来，他还死活不肯，卜真没少以自己的国师身份仗势欺人，但就是让他拿下面纱这一点，他倔得很，丝毫没有怕她的迹象。

　　卜真也怀疑过，难不成怕人还分种类的？

　　最作孽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不能走路啊喂。哪个姑娘家想和一个残废一起生活，那还怎么双宿双飞，那还怎么翻云覆雨……

　　哦……扯远了……回归正题。

　　话说那个大汉恢复自由之后，依旧不敢擅自离去，毕竟有两个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江湖上的事儿，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只是比其他人多了几斤肉，彪悍了些，其实他也就会一点三脚猫功夫。

　　卜真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将近半个钟头，她也没有从里面提取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夜染衣本是大家闺秀，哪里对这些打打杀杀感兴趣，此时见卜真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她也是有点恼火，“哎，你就说这江湖上有哪些门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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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半个钟头过去，卜真真的有了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江湖，神马叫做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

　　有故事的地方就是江湖。

　　“如今，九幽圣教如日中天，以一力打压各大门大派，无一敢有怨言，圣教所到之处，无例外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近些天，传闻圣教有意掌控无双城，将无双城城外天柱峰设为圣教第二分教点，当今武林盟主百里挑一已在近日发出盟主令，想必趁此机会攻打圣教总坛……”

　　临江一席青衫，笑得和蔼，但此时的他，却给人一种磅礴浩瀚的感觉。

　　无需多疑，方才那段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一个普通的小摊老板，岂会知道如此多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本来很不起眼的朴素中年人身上，他们惊异不定，特别是那个大汉子，这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这……也是卜真感到诧异的地方，莫非她遇到了高人了？

　　、

　　此时晌午已过，也许就相当于现在的三四点钟。

　　晴朗的天空染上了一点黄昏之前的色彩，眼看天色将晚。

　　卜真心里着急，却也拒绝了夜染衣请她到夜府住几天的好意，决定留下来弄清一些事。

　　夜染衣脸上略带失落，她不好勉强，临走前，跑去楼如故身边强势的要走了他一把匕首，让卜真随身携带以便防身。

　　匕首精致小巧，刀尖上镶有一颗类似金刚钻的小圆珠。有了这个圆珠，这把匕首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了。

　　离之前的闹事已经过了许久，很多客人再度返回，这客人一多起来，临江就有得忙，自然也不能帮卜真解惑。

　　时间慢慢溜走，卜真坐在凳子上开始心急火燎：难不成，她今天要露宿街头？

　　临仙阁位于碧湖之上，穿过碧湖长廊拐个弯便是王府，王府占据范围挺大，又靠近无双城后城门，其实说不好听点，这一带可算上荒郊之地。也就这么一个古怪的临老板肯在这个地方摆摊，平素里，那些卖菜卖水果大婶大妈，切猪肉切牛蹄的大叔大爷们，也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窜溜的。

　　临江看了坐立不安的卜真一眼，摇头轻声低笑，“这小丫头。”

　　话落，从侧手边拿出一个大木牌子，牌子上两笔醒目的红色大叉。

　　卜真脸色变的古怪，难道他想要溜走了？毕竟他刚才说了那么多不应该说的事。这万一被什么有心人士或者那个九幽圣教教徒给听去了，他这个摊位甚至是那条小命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哀叹之声此起彼伏，似遗憾也似恼怒。

　　她知道那个叉的意思，拿在现代来说，就是暂停营业。

　　不是清晨，临仙阁却有清晨之雾一般的景象。

　　妄谁也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吃到东西发怒大骂来破坏这里的宁静，他们一直知道这个规矩，也无条件遵守着这个规矩。

　　其中原因，实在不便多说。

　　谁，没有个什么秘密呢。

　　卜真没想过去追问这里面的各种原因，他要停业便停业，正好顺了她的意，有些东西太熟悉就会失去原本的味道了。

　　而且，高人神马的，一般都是有脾气的。

　　待所有人离开，临江披着卜真异样的眼光坐到了她对面。

　　卜真眉毛扭动，疑惑道：“你想干神马？难不成要杀人灭口？”

　　临江扶桌大笑，“哈哈哈哈……我要是怕你泄露秘密而杀你灭口的话，那方才倒不如什么也不说得好。”

　　卜真窘迫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玩笑玩笑……”

　　怎么一到了危机小命的时候，她就变白痴了，卜真暗暗唾弃自己。

　　“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临江先是皱眉犹豫了小会儿，后才释然道。

　　卜真诧异，“为什么？”她不自觉的反问出口，徒然觉得自己这样太过矫情，赶紧改口道，“那就多谢了。”

　　“……呵呵”临江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吧，我一看到你这丫头，便极合眼缘，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我自当尽力。”

　　她上辈子是干了什么好事，才遇到如此一个好人啊，卜真感激的看了他两眼。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卜真开始了声色凄惨的感叹：“不瞒高人，我家王爷正是被那个九幽圣教给捉去了，然，左管家坚决认为是我将王爷给弄丢的，可是，我没有啊……呜呼哀哉……可怜我家王爷天生绝美，身子骨又堪比弱柳扶风，竟被那个变态教主捉去说是要他给他暖床，天啦，这是何等的伤风败俗，惊世骇俗啊……”

　　“……”

　　假装没看到临江嘴角的抽搐，她抹了一把干泪，“您知道么，我每天早上都能从王府里扫出很多带血的黑布条，我想肯定是那心里极度扭曲的教主为了绑架王爷而派出的一些手下，却不想因为敌不过左管家，一一阵亡，但是这种丑事怎么能够张扬呢，对于左管家不理会我的询问，我也淡定了，毕竟这种事实在不好开口，哎……”

　　卜真一幅“她亲眼证实”的模样，口沫横飞，说得头头是道，要是别人，还真的会被她给糊弄过去。

　　可惜，临江……并不是普通人，只是不想拆穿而已。

　　“就在昨天，王爷终于不见了，左管家还威胁我要是找不到他就会全世界通缉我，我一个弱女子，何处是归途啊……所以我要赶紧打探出圣教的总坛，为了王爷，在所不辞！”卜真眼睛发出一道光。

　　“既然你知道自己是一弱女子，那你又怎么能救出王爷呢？”

　　“若我也是九幽圣教的教徒，岂不是一切都好办了，若一个万一，我人品大爆发打入了敌方内部，岂不是更加得利了，还一个万一，我将九幽圣教给一锅踹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江湖正道的英雄，为了社会和谐，为了世界和平，我豁出去了……”

　　果然，当牛逼圣人神马的，还真是让人恶寒啊，卜真胃里一阵沸腾，实在是好不容易才将自己暴打自己一翻的决定给压了下去。

　　临江眼里的笑意更加浓厚。虽然他不是听得太懂她讲的话，但是大体还是知道的。

　　有如此一个正义凛然的女子，实在是不可多得，他打算把一切知道的都告诉她，不管她为什么要说出那一段谎话，但他的直觉不会有错。

　　临江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你带着这个去城外天柱峰见一个人，你一定要亲自将这个交到他手上，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恐怕不能及时救下你的，只要你与他碰头之后，他自然会将你带去九幽圣教总坛的。”

　　卜真猛点头，接过那块黑色令牌，令牌很普通，仅仅只是一个模子，且连一个字也没有刻上去。

　　“高人，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大恩不言谢，请受小女子一拜。”卜真胡乱的抹了把脸，作势要跪下去。

　　一双苍劲有力的手立刻扶住卜真，“受不得受不得。”

　　早知道你不会让我跪下去，卜真挑眉很快起身，笑，“那我就先去了，不然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嗯……”

　　卜真将令牌收在怀里紧贴着自己，她再次谢了一声，头也不会的朝着临仙阁外长廊那头蹦跶去。她要赶紧的，太阳都要下山了。

　　临江含笑望着卜真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脸色一变。

　　糟了……他忘告诉她那个人的名字了，哎……

　　这可怎么办？现在可惨了，只愿她福大命大吧……

　　日影西斜，余晖倾泻而下，湖水波光粼粼，极为耀眼。

　　湖面上八角小亭枣红色的亭柱上，从上到下清晰的挂着一条裂痕，亭中落叶满地，除却那条裂痕下的一方死角，无一丝尘埃。

　　那里，曾有一人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