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村村办中学的早晨》云翼风澜

28、跨界是危险的

　　第二天天亮，沈专员安静淡定地拎了包去听课。
　　他本身是语文学科的干将，也是本城出了名的命题杀手。前一晚接到佛友萧子良通气电话，周颙连夜拉了任昉跑到王俭谢瀹那里，表示语文组鸭梨瞬间巨大。——讲得不好，影响不佳；讲得太好，沈专员好几年没被关起来命题了，不知道今年大考会不会又是他，到时候过高估计本城学生能力，又烤糊一片，岂不是十分麻烦。王俭默不作声。而听到后半段，实在觉得周颙纠结的谢瀹扶着额头去了阳台，打电话叫来德育处副主任孔稚珪。孔老师以毒舌豆腐心著称，和周老师教育理念却素来不合。按平时的惯例，王俭维护周颙，谢瀹赞同孔稚珪，而这几位掐起来任昉根本插不上话，于是各位老师会议效率登时下挫，实在是不用说了。
　　只不过，在明媚的期末阳光下，沈老师好像并不知道他的到来宛如一只美丽蝴蝶扑进了企鹅村的世界。和校长彼此互致敬意的时候，王融正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世伯鞠躬握手的动作，就好像昨晚拈巧克力麻将牌往嘴里送一般优雅精致。而王俭则走神地想沈师兄你笑得真是一如当年，只不过当年无论结业聚餐还是往后的同学聚会，无论在酒店大堂拎着公文包还是在KTV里拎着啤酒瓶，一脸深沉两眼发亮只顾拉其他师兄谈学问的那个你……
　　真是让人心有余悸啊……

　　之后照例是陪同专员下班级听课。
　　为避免暴露企鹅村一贯上课神展开的传统，现在在上语文课的初三某班，是副校长亲自上阵。
　　和王俭号称“数学以外全科代课”的情况略有不同，和萧衍的十项全能也有所别，副校长的特长，在于所有课程的知识点都可以成功用三观串起来，除了体育课没法用三观跑马拉松。萧琛对此作过总结：有才无德的人最危险，所以副校长讲一下科技道德其实再好不过的。化学组兼生物组的陶弘景则曾经表示，端正实验态度，不要拿着酒精灯和玻璃试管互相比划，不要拿着滴管试图吸蚯蚓，这是身为老师对孩子们的最大希望。
　　但是……似乎感应到有陌生人正在接近，讲台上的副校长觉得，班上的情况似乎开始不对。
　　“到溉你回答一下，‘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下一句是啥？”
　　正在后排偷做英语作业的到溉“唰”一下站起来：“老师，宣城太守知不知？”
　　唐宋混搭？谢瀹皱了皱眉：“那，‘问渠哪得清如许’的下句？”
　　“宣城太守知不知？”
　　谢副校长脾气一向很好，此时他还不想发作，嘀咕了句“你课后给我抄一百遍这首诗”，拍了下小到同学的肩膀，让他坐下，又换了几个学生，继续提问。但很诡异的是，正在冲刺中考总复习的孩子们，无论你提问“晴空一鹤排云上”，还是“夕贬潮州路八千”，一概答以“宣城太守知不知”，而且班上学生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校报元老孔觊边上，来听课却不经意睡着了的谢朓，困惑地抬起眼，望了望快要失控的课堂。
　　“孔觊同学，我们再抽背一下中考必读古诗词。‘我寄愁心与明月’的下句是啥？”
　　“……‘宣城太守知不知’啊！”

　　台上，谢老师面色如铁，将教材重重往讲台上一放：“你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