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精绝

36、第 36 章

　　周瑜在江边伫立许久，直到青龙从水中抬起头来，像当年一样，将龙角递到他的手边。

　　他勉力微笑：“多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我，你也很寂寞吧。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他解下刀柄上的流苏，将名册细细地捆扎在龙角上，“你把这个带回给泰山府君。名册上虽然还少一人，想来于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周瑜心力已尽，只希望不再与仙人们有所牵连。从此宁可做个飘零在外的孤魂野鬼，独自游荡于世间，等着伯符归来。”

　　青龙闪亮的眼睛盯着周瑜，动也不动。

　　周瑜拍了拍龙头，道：“去吧，如果你知道伯符在什么地方，只是不能告诉我，也许还帮我去看看他。”他觉得自己喉间酸涩，一字一句都带着一点轻微的抽痛，“哪怕只是知道他安好，我……”

　　青龙昂起头，向天长吟一声，却又伸头，咬住了他的衣角。

　　周瑜道：“怎么了？我说过不想再跟你回去了。”他手起刀落，看着斩断的衣角飘飘落入江水，便要转身离去。
　　他身后呼的一响，正是神龙乘风之声。他还没来得及叹口气，便觉自己身子一轻，竟然是被青龙抓在爪间，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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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维德笑道：“你出现的时候，可真把我吓的够呛。”

　　周瑜亦微笑：“是么？那你当时脸上可没表现出来。”

　　沙溢插嘴：“为啥会吓的够呛？周瑜看起来又不可怕。”

　　黄维德嘘出一口气：“就算你不是叶公，当一条龙带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点惊吓嘛。”他看了看沙溢，“当时你的档期排不开，所以我进组的时候，先要拍了几场其他的。当时剧组好不容易安营扎寨搞定了布景，准备拍一场夜戏。我化了妆换好戏服，刚一出门，就看见一条闪闪发光的巨龙从天而降，还带着一个人。”

　　他想起当时与周瑜相对而立，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步踏错了时空。

　　突然有工作人员从旁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维德，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快去快去，大家等着呢。”

　　他瞠目结舌，眼前有一个穿着古人衣装，和自己长得七分相似的人，背后还有一条几层楼高的巨龙，居然别人都视而不见。他忍不住想拧自己一下，好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又或者这剧组实在了不得，能做出这种神一般的道具来了？再想想也还是不对，三国不是封神榜，历史剧又不是玄幻剧。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来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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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溢扶额：“明白，从那之后你就跟我难兄难弟了。”

　　孙策给周瑜添了热茶，他一边喝着，一边微笑：“我觉得维德当时接受的相当良好，不是么？还天天晚上要我讲……鬼故事。”

　　黄维德突然想到当时的情景，捶地大笑：“是啊，还闹出搞笑事件来了。我大晚上的忘记关灯，还一直跟你说话，结果被外面的人听到了，还说我怎么好几夜都这样。我只好临时编了一个房间里闹鬼的故事来骗人。”

　　他叹了口气，又对沙溢道：“他当然也知道了我们在拍戏的事，又觉得青龙带他来见我，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偶然，所以一直在等着你来。可惜……”

　　诸人皆默然半晌。可惜当时的沙溢不是孙策，数次细微的试探都无回应，周瑜默出当年的曲谱，他自然也不认得。

　　沙溢小声道：“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那后来，怎么回事？”

　　黄维德看着周瑜，后者点了点头：“你说吧。”

　　他当时自觉心力交瘁，已经撑到了极限。黄维德劝他，“何必灰心，不过才见了一个沙溢而已，你若愿意，我们以后还可以去找其他的人”，他只是不语。

　　他已经太累了，千年时光已去，将来还有多久，望不到一个尽头。他封锁了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一时的沉睡。

　　黄维德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睡在这里。所以那次吃饭的时候，你见到的只有我。不过，”他又指指孙策，“他那次怨气发的很大，可能对周瑜有所震动，只是还没有真正醒来，后来又不太有机会能见到你，直到今天。”

　　周瑜放下手中茶杯，轻声问道：“伯符，你可怪我？”
　　孙策微笑：“怪你什么，怪你早死十年让我独抗江东？怪你不知所踪让我空等千年？还是怪你有勇无谋连认亲也会搞砸掉？”

　　周瑜抬头看着他的笑脸，千年时光化作弹指之间，孙策向他伸开臂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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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维德望向东方，天边泛出鱼肚白已有许久，透出的红色越来越盛，眼见没有多久就该天明了。沙溢在旁边打了一个哈欠。

　　黄维德笑着看看他：“困了？一晚上没睡。”
　　沙溢叹了口气：“是啊，看这折腾的。不过这总算认着了，不知道他们下面打算干嘛？”

　　黄维德想了想：“我觉得我们比较应该担心他们现在在干嘛。还特地把我们赶到阳台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
　　沙溢摆了个扭曲的表情：“应该……没干啥，一直都静的很呐。”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客厅里一阵哐啷乱响，和孙策足够响亮的一声“哎哟”。

　　孙策仰面倒在沙发上，却是一脸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周瑜伏在他身上，两人凑的极近。近到让黄维德生平第一次怨念了为什么自己的眼睫毛那么长。也一直有人夸赞沙溢有双漂亮的手，十指修长，皮肤白皙，抚在对方鸦色鬓角，正是颜色分明。

　　沙黄二人此时只有一个感想: 这种又雷又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周瑜笑着打开孙策的手：“别用人家沙先生的手，摸黄先生的脸。不像话！”他拉了孙策起身，向二人笑着，“我和伯符商量过了，从此就要与二位告别了。之前种种事，我二人铭记在心，将来如有机会，必然报答。”

　　沙溢摇了摇手：“报答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不过你们这……”

　　孙策道：“无妨。”

　　他和周瑜握着手，同时走到沙黄二人面前，在他们肩上轻轻一触。两人第一感觉眼前一花，第二感觉还拉着手，赶紧放开。等他们抬头看孙策和周瑜，突然怔住。

　　周瑜笑道：“怎么了？”

　　沙溢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你……你们能摸到对方？”

　　孙策举起自己依然和周瑜牵在一起的手：“怎么了？谁告诉过你我们摸不到对方？”
　　周瑜解释：“人触摸的到人，魂体之间自然也能互相碰触。”

　　黄维德无语望天：“于是我们是白纠结了多久啊……”
　　沙溢截断他的话头：“不过这个问题能解决真是太好了。”

　　两人看着周瑜唤出青龙，孙策与他一起登上龙身，向他们回身抱拳：“二位，来日再会了。”

　　神龙起飞，向东而去，带着呼啸的风声和云气，消失在天际的万道金光里。

　　黄维德回头看沙溢：“圆满了？”
　　沙溢也笑：“终于，圆满了。”

　　千年英豪的故事在这里结束，又有新的故事，会在别的地方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