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离枝》宁樱子

3、第 3 章

　　（三）伊莲诺，弗洛卡和波琳娜
　　伊莲诺撑着头，疲倦地盯着对面那个银色的城市警察星星徽章。
　　一天之内，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次换了两个看上去更严肃的。
　　刚才同他们还有那个年轻人一同看了地铁车站闭路电视里的录像，光线暗，画面模糊，人群耸动，什么线索都没有。
　　年轻人叫乔森，自告奋勇地要做证人：“不，我没有看见。这位小姐身后站了很多人，又贴得很近，根本看不清楚。”
　　那中年警司眉头紧锁：“小姐，今天的两起意外似乎都是针对你的，我们有理由认为有人想置你于死地。第一次很有可能凶手因为白色的衣服而认错人，第二次就更明显。请你好好想一想，你可曾和什么人结了仇？”
　　伊莲诺只觉得说不出的累：“我只是一个学生，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经济学硕士在读，哪，这是我的学生证。和朋友一起租了房子在学校外面住。闲时吃喝玩乐，自问与世无争，与人无尤。就算昨天在超市买东西有人插队我说了他两句，也不至于这么处心积虑地来暗算我吧？”
　　乔森在一旁噗地笑出声来，霍普沃德警司瞪他一眼，接着说：“你再仔细想一想。另外，还有谁知道你今天会到蜡像馆去？”
　　伊莲诺的头似有千斤重：“让我想一想……我是遇见林茜之后才决定去蜡像馆的……啊，对了，我的室友波琳娜来过电话，问有朋友来是不是吃饭，我好像是告诉她我们正要去蜡像馆……应该是吧，实在记不得了。”
　　离开警察局，天已经黑透，城市静默在高的天宇下，风开始变凉，带一丝凛冽的意味。伊莲诺少了披肩，顿觉衣衫单薄，却仍然放开步子走出去。
　　乔森追上来：“晚了，还是不要一个人走。我送你回家罢。”
　　伊莲诺在尤斯顿广场边一栋小公寓里住，这时候，白色窗纱后面已经亮起橙黄的灯光，底楼厨房隐约有人影晃动。窗台上放小小一盆红色天竺葵，温暖热烈。
　　正要找钥匙开门，乔森早已经先伊莲诺按下门铃。
　　是弗洛卡出来开门：“咦，你倒早回来了。波琳娜还说你今天不回来吃晚饭，我就用了你的起司和西红柿……啊，你有朋友，快进来罢。”
　　乔森手插在口袋里，笑一笑，向伊莲诺告辞：“不打扰了，伊莲诺也累得很，我该走了。明天一起晚饭可好？”
　　门方关上，弗洛卡就笑嘻嘻地转头向伊莲诺：“怎么没听你说起又认识了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一定是在CITY上班的，看他的袖扣都是订做的，上面有名字的缩写呢……喂喂喂，脸色这么坏，你没事吧？”
　　伊莲诺给自己做一杯薄荷茶，又加许多蜂蜜，坐下来把白天发生的事情慢慢讲一遍。
　　弗洛卡冰蓝色的眼睛愈瞪愈大：“天，多可怕！简直是电影里的情节！伊，你确定那人要害的是你？到底有谁这么恨你？”
　　是，林茜到这国家才半年，认识的人又都在遥远的苏格兰，并没有巴巴跟来伦敦的道理。自己和林茜身形相似，都是长发，在那样的环境中本来就容易认错，何况又有白色披肩这个意外。地铁站里人多，这样的人挤人，认错人的机率实在是几近不可能，她也感觉到那不是无心的推搡。
　　伊莲诺惟有苦笑。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自己简单安宁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节的，一定是哪里脱了轨出了错。
　　一定是的。
　　她眼光落在日历上：“啊，又交房租，我都忘了，你和波琳娜都交了？”
　　“我交了，波琳娜还没回来，待她回来问。奇怪，她说了今天要早回家，怎么这时间还没到？”
　　“是了，她上个月向我借两千镑急用，说好这个星期还，不然就轮到我交不出房租了。”
　　房门响处，是火红卷发的波琳娜回来。这个俄国混血儿高大白皙，眼睛里总有些阴郁。
　　“你总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弗洛卡迎上去。
　　平日就不多说话的波琳娜今晚更有些神思不属，怔怔地到桌边坐下：“我又丢了工作。”她抬头看伊莲诺，阴沉沉的大眼睛犹疑惶惑，“我再晚一个月还钱给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