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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二卷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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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竹海飘花魔刀现
即便身无长物,连自己那把宝贝琴都托给故人保管,自己轻装上路,中途又换了数匹快马,但是需要翻山越岭,马匹无用,连续两天一夜都用轻功在大山里卯足了劲儿的赶路,若是在平日还无事,只是有些累,气喘些,流些热汗,消耗点真气罢了,但是她为花满楼疗伤解毒散了三年功力,耗去的那七层内力又怎么是花家别庄里几个时辰能够恢复过来的,而那些恢复过来的内力也在自己的赶路中被消耗得差不多,现在的自己顶足了只有全盛时期的五层功力左右,毕竟这可是从北至西南的一千多里曲折路啊!
西门吹雪的千里追杀还真是要人命啊。
郑擎凤心中道。
这千里追杀不就是要人性命吗?
不仅西门吹雪要人命,江湖上每天都有人要人命,也每天都有人没把命给留下。
郑擎凤的命,很多人要。
郑擎凤的命,很贵,黑榜前五。
郑擎凤的命,很难要到。
这次,有很多人,一大群人要她的命。
这是个适合伏击的竹林子。在湘北,有竹林,不少见。
这样竹子茂密,枝叶葱郁,不见天日的竹林也不少见。
但是,布了五行八卦绝杀阵的竹林,天底下也只此一个了吧。
当郑擎凤进入这片竹林子时,她便笑了。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扬起了诡秘的邪笑,混合着天真单纯的微笑,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对自己出手了啊。难不成,自己也暴露了?不会啊……她歪了下头,环顾了四周一眼。
她停下脚步,而后又前行,最后又停下。
她驻足的地方的阵眼,唯一的阵眼,就这么被自己踩在脚底,只要破了这里的机关,这个阵便破了,那些人就无活路了。只是破阵之人也会被这大阵折伤。
这是个不成功便成仁的阵法,不过,布阵的人一开始就没告诉那些笨蛋们这个阵法的危险吧。
所以那些人才会有恃无恐?
凭那些就算是处于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也能被自己发现的武林高手们是无法摆出这个阵法的吧。
袖手翻云浪,朗月断空针。
噗噗噗噗噗……
连续无声细小的声音传入郑擎凤灵敏的耳朵中。
“哎呀,手抖了下,没想到竟是一些小畜生,竟让我浪费了几枚针。”她勾着一根竹子扶摇直上,宛若蛟龙腾空,稳稳站在竹子尖,没有丝毫摇晃,哪怕竹子再摇晃,她都没动。
背对天光,迎风而笑,发丝飞扬,青衫飘摇,笑若暖阳,宛若谪仙下凡。
血花喷雾,万绿丛中数点红,分外妖娆。
之前,她一开始未诊治花满楼时,便知花满楼不是朗月断空针所伤,是因为,她的针,若想杀人,便是例无虚发,不说当场毙命,便是苟延残喘也活不过一二日。后者还是有心让人生不如死的戏弄下才会发生的。
若她出手,花满楼便必死无疑,而不会让他活到三天后。中了她的针,三天后,连死人都成了尸水了。
所以,有五个人死了。连他们都不相信。
赤红的血花迅速成了黑色大丽花,落于地上,洒于竹上,然后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地上的土吐出了泡,地上的草化为了灰,地上的竹腐断了茎。
这毒,竟如此狠毒。
暗处,又有几道不稳的呼吸传来。
啧,真不高明,这样就忍不住了。
忽的,竟有人不怕死的怒喊:“魔女!竟暗箭伤人!”
郑擎凤扑哧一声轻笑起来:“在下光明正大地使用暗器,明明是明器杀人吧?若说暗器,诸位设下此阵,埋伏于此,难道就是光明正大么?这般暗箭伤人说得怕是你们自己吧。”
又有人道:“吾等正义之师怎可与你这般邪魔妖道同论!吃我一剑!”
果然,不怕死的笨蛋永远都不会缺少
郑擎凤旋身凌空而上,足下的翠竹竟已成了数段。
竹断,却不见任何刀光剑影,更不见任何人影出现。
竹断,除了断竹,竟无迹可寻。
可见,这阵法之高明。
郑擎凤落于另一颗竹上,冷笑道:“果真是名门正派,还好,我是邪魔歪道,若是真的入了所谓正派,怕是要将所谓正派给灭了个满门了罢!”话音未落,长刀出鞘,血花绽放,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因为他已来不及惨叫,便已死得透彻,除了离了人身的血之外,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没有尸体,但是郑擎凤却知道,那人死了,因为她的刀,是杀人之刀,刀出,人即死,不死,则自亡。
“秦三哥!”又一女声悲痛呼喊。
“没想到霜剑也会暗剑伤人啊!”郑擎凤刀一出,便又是一大片竹林倒下,隐约几声十分短促的厉声响起,又有数人归西,“所以么,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啊。刚才出声的便是霜剑雪翎的王则玉,王女侠了?在下这就送你去与你夫君团聚,可惜了你们那年仅六岁的小儿从此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
一边说着,郑擎凤的手也不含糊,踏空一步,横刀身前,她其实已出刀,只是别人都看不清看不见罢了。
“魔女,你不得好死!”血花又一次绽放,依旧妖娆夺目,只是郑擎凤给了她临死一呼的时间,那王女侠才真正死透。
郑擎凤狰狞一笑,道:“今天不得好死的不是在下,而是诸位英雄好汉,名门正派。”
终于,彻底被激怒了吗?那就一起上吧。
“诸位,今日我等群起攻之,必能灭了这魔女为江湖除害!”
“她为花满楼疗伤,功力不到五层,又陷于阵中,定抵不过我们联合剿杀!”
“对!”
“哈哈哈……一起上吧,省得我浪费时间!”郑擎凤大笑。
一时间,
钢刀银枪剑与梭,
一时间,
快剑金镖飞刀鞭,
一时间,
天罗密布攻如网。
一时间,
斩风刀,狂甚风,疾超风,幻过风,东南西北左右上下密如天地风卷。
人说小李飞刀是刀神,例无虚发,那么同样都是使刀之人,小李飞刀如玉君子刃,那么,狂刀斩风便是魔刀,刀魔冷血,魔刀更无情,无情无心,杀人刀。
一刀刀,飞起的是血,斩下的是肉,断去的是骨,毁去的是希望,灭去的是人命。
招招致命,刀刀饮血。
发飞扬,衣飘摇,刀气冲云天,狂魔索命来。
阵没破,却已是无可紧要,因为阵中除了郑擎凤外,已无了活人。
阿鼻地狱,修罗屠场,罗刹血海,既无敌手,何须破阵,既无人,何须留。
转身便走。
郑擎凤,不破阵,阵却破了。
破阵之人不是郑擎凤。
而是另外一个活人。
为什么还有活人呢?
尸山,壮美。
血海,飘香。
骨桥,蜿蜒。
人命,无价。
在江湖人眼中,人命无价,所谓无价,不是珍贵,而是如草贱,而是不值钱。
哪怕你生前是如何风光,如何风云人物,死后,便是一堆肉,便是什么也不是了。
一地猩红,一地狼籍,血透大地,血溅青竹。
竟是如此凄美壮丽的图画。
竟是任何画家都无法画出的美景。
怪不得,西门吹雪,认为杀人是种艺术,但,郑擎凤的艺术,不是西门吹雪的艺术。
画面中,两个青衫人在这血红中,更是夺目。
破阵的,是另一个青衫人。
*
青衫书生,折扇轻摇,春风笑意,温文和善,神容丰俊,身形挺俊,如修竹般遗世而立。
郑擎凤毫不犹豫地道出了对方的身份:“箫段竹。”
同样也是肯定的回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箫段竹道:“你知道我。我对你更好奇了。”
郑擎凤道:“聆月知风楼的楼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箫段竹道:“为什么不杀他?反而让他伤了你。”
那青年是最后死的,终于这片竹林子中最后一个正道之人死了。不是死在郑擎凤的刀下。
萧段竹的扇沿边有一圈新画上去的红边,很漂亮,很鲜艳。
“我不喜欠人,这便是还他的。”
说罢,郑擎凤便转身要走。
萧段竹道:“不是我。”
郑擎凤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人影三两起伏后,便没了踪迹。
萧段竹道:“前有刀神刀圣剑魔剑圣,今有剑神,如今,终于有人因刀入魔了。”
刀魔,狂刀琴师此一役后,便又有了一个称号,
出身名门正派的三十六路好手四十二路侠士,总共七十八位好手毙命于斩风刀下。
女子离开后,一名灰衣人才静静地出现在萧段竹的身后,恭敬地站着,他似乎有所疑问:“公子,为何不乘这个时候……”
萧段竹执扇的手啪得一声击了下左手,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啊呀呀,我竟然忘记将那女子接回去疗伤了,真是罪过罪过。”
不是疗伤吧,而是刑讯逼供吧。
灰衣人沉默,这时候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既然公子已经决定,便是不可改变。
“唔,接下去去哪里呢。”挂着纯良的笑容,萧段竹踏着悠哉悠哉的步伐,走在竹林中。
死去的亡魂在挣扎——他们死不瞑目,因为为他们制造囚困刀魔阵法的人也是将他们送下黄泉的罪魁祸首之一。
走出竹林,豁然开朗,萧段竹回眸,笑意盎然,依旧纯良。
清影踏血悠然远。
这一幕便是这么落下,而传说才刚刚开始。
*
洞庭仙府踏浪客,晋鹏。
杀友人子,淫友妻女,霸人钱财,杀于湘江南朝桥。
*
五年前,郑擎凤因得错误消息,误杀四川古家满门,仅留一外出游子存活。
古家之后,古凡风,便是当年那幸存之人。
也是今日被杀的最后一人。
*
好剑。
唯有二字,能够表达郑擎凤所见之剑,纵使天底下千万优美辞藻,也属这两字最为优美。
西门吹雪,她越来越喜欢这把剑了,怎么办?
凉拌……
桥头,郑擎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桥的另一边,身著黑色衣衫,不带一只配饰,连发饰都是黑色的。
郑擎凤道:“千里寻人,见此一剑,足矣,此番离去,暂别。”
说罢,她转身又要离去。
西门吹雪道:“你受伤了。”话音刚落,人便已拦于郑擎凤身前,如冰如梅如剑。
郑擎凤道:“着了正人君子的道,可自行疗伤。”血从裂开的伤口中流出,却因为黑衣看不出迹象,但是那越来越多的血却顺着衣袍向下滴去,不一会儿,便会落地。
未等她说完,西门吹雪便已扣住了她的脉门:“身中剧毒,内力空虚,散功于前,受伤耗力于后。”
郑擎凤被扣住脉门,猛地一惊,另一手猛地想要拔刀,却还是止住了:“此伤不重,在下医术虽不若庄主,但也足矣诊治。”她想挣脱,却被西门吹雪铁铁扣住了脉门,数昼夜的不歇跋涉,让她竭力。
一口血终于涌出了唇边,人倒下,不省人事。
最后的知觉便是一阵淡淡清梅香,不是人着,而是天然,还有丝滑的布料,和冷冷的怀抱。
西门吹雪横抱着郑擎凤离开。
在郑擎凤原先立足的地方,地上,一滩红得发黑的血。
不会吧——
就算是醒后,郑擎凤都不认为这种人居然会抱着自己来到落脚处,而后又一同携她上了万梅山庄。
她没睡醒……
但这里的确是万梅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