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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年小蝶的一生也许会因此而改变。年小蝶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地就起床了。还不到寅时,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房间内燃着七八只蜡烛,红艳艳的烛光将房间照得十分明亮。年小蝶端详着自己镜中的容颜,淡淡的眉,眼睛也不是很大,由于长年生病的缘故,脸色还有些苍白,在一众秀女当中,她的容貌并不算出众,按理说不会引起皇帝的垂注。何况,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这么一想,心渐渐安定下来了。年小蝶理了理心绪,缓缓道:“翠喜,帮我上妆。我希望自己看起来艳丽一些。”
      翠喜却是一呆,她在年小蝶身边有一些日子了,年小蝶和胤禛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翠喜内心十分疑惑,如此艳丽的妆扮岂不是分外引人注目吗?难不成真的要入选宫中吗?那四爷该怎么办呢?主子们的事情,她原不敢乱出主意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真的要这样吗?”
      年小蝶却是笃定地一笑,说:“快动手吧,不要误了时辰。”
      年小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自是另有打算。翠喜不敢再多问,她想了想,说:“小姐肤白胜雪,不如就上桃花妆吧。今天是选秀的日子,这样显得比较喜气。”
      桃花妆极为艳丽,年小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而沉声道:“好。”
      翠喜一边帮她上妆,一边问:“那发式呢?”
      年小蝶心念数转,道:“发式就如常吧。”说着,便一一检视着盒里的首饰。翠喜动作极快,很快地就帮她上好了妆。年小蝶看了看镜子,一张脸红彤彤的,直比天边的云霞还要灿烂。年小蝶笑了笑,镜中的这个女子还是她吗?年小蝶拣了七八支珠钗、簪子插在发髻上,远远望去花团锦簇,珠翠生辉。翠喜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说:“小姐,珠钗会不会太多了?”
      年小蝶只望了铜镜一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年方十七岁,这样的年纪,有谁不爱漂亮呢?盒子的首饰是她多年的累积,虽不贵重,但也样样精致。只不过,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头上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饰物,她竟也有满头珠翠的时候。年小蝶站了起来,只觉得头上有些沉重,不由地用手轻轻扶住梳妆台。年小蝶笑着说:“无妨。这样才不至于太寒酸。”
      接着便穿上了那件宝蓝色的百蝶妆花长袍。这件长袍也是特意挑选的,做工细致自不必说,花纹极为繁复,已经让人到了眼花缭乱的程度。年小蝶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只觉得自己犹如从未开屏的孔雀,急不可待地将自己美丽的羽毛展现于世人。听闻皇帝素来喜欢含蓄内敛的女子,她今天这般轻浮、艳丽,皇帝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吧。年小蝶轻笑着摇了摇头,只听得头上簪子叮当作响。心情更是畅快。马车已经备好,年夫人和年羹尧正在外头等着她。年夫人见她如此打扮,不由地吓了一跳。年小蝶无疑是精心打扮过的,但年夫人却总觉得有些不妥,却看不出究竟不对在哪里。年夫人征求年羹尧的意见,说:“小蝶今天太花俏了吧?”
      年羹尧上下打量了年小蝶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很好啊。妹妹今天打扮得,嗯,很用心,在圣上面前一定不会失仪的。”年夫人还是有些疑惑,年羹尧赶紧说:“额娘,时候不早了,我这就送妹妹到宫里。有我在妹妹旁边,不会有什么差错。翠喜,快扶小姐上车。”

      此次进宫选秀,年夫人原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年小蝶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入选宫中的机会微乎其微。而小蝶和贝勒爷的私谊不浅,年夫人亦有所察觉。上次胤禛探访年府,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胤禛竟然会看上小蝶,年夫人倒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若是能够嫁入贝勒府,对年府来说,也算是天大的好事,对年遐龄、年希尧和年羹尧的前程有莫大的好处。前些日子年小蝶以祈福为名出去私会胤禛,年夫人心中有数,也并未阻止。今天的选秀最多只是过过场,只要没闹出笑话就好了。年夫人叮嘱道:“小蝶,要记得嬷嬷的教导,记住宫中的礼仪,面圣的时候不要慌。”
      年小蝶郑重地点了点头。待上了马车,年羹尧就笑着说:“你怎么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
      年小蝶皱了皱眉头,说:“二哥,你最坏了,取笑人家。”
      年羹尧忍住笑,说:“你心里的打算,我哪会不知道。放心吧,就你现在这般模样,就连我也是要退避三舍的。待过了今天,二哥好好帮你挑户好人家。不知道我的好妹妹喜欢什么样的人物?一定要文采风流的青年俊彦才行。咦,你怎么睡着了?好好好,这件事情以后再谈。真的这么困?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觉。唉,小蝶,当心弄乱了你的发髻。”年小蝶当然没有睡着,她和胤禛的事情,她打算选秀过后再找机会与他细说。她闭着眼睛,耳边回荡着马车辗过地面的声音,心绪却飘得极远。“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之前读到这样的诗,心里总是在想,草原上的天地该是如何的辽阔。皇帝每年都到塞外秋狩,胤禛应该会带上她吧。胤禛答应要教她骑马的,却不知在马上驰骋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像堕入云端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吗?年小蝶极认真地想着,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年羹尧却轻轻地推了推她,说:“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已经到户部了,该下车了。”
      年小蝶猛然惊醒过来,霍然张开了眼睛。年羹尧帮她压了压鬓角,顺了顺衣服,脸上也流露出担忧的神情,说:“小蝶,一会自己小心。二哥就在宫外头等着你。”到了户部门口,自有户部的官员领路,家人只能在外面远远地候着。
      二哥一向很爱护她,她不想让他担心,故作轻松地说:“二哥,干嘛这么紧张?我有分寸的。”说着,便下了车。户部前面的空地极为空旷,右边是三排整整齐齐的骡车,场面倒也壮观。年小蝶来不及细看,一旁早有户部的属员迎上前,领着年小蝶到户部报备。选秀是一个极为繁杂的事情,户部的官员必须照着花名册核实秀女的身份。八旗秀女,向例是满、蒙、汉三旗,因而报备的地方分别在三间不同的屋子。屋子有点狭小,年小蝶进屋的时候,桌子前面已经围了好些人。前面的秀女都有序地候着,屋子里人虽然多,但还不至于太拥挤。待选的秀女资质参差不齐,单是声音就大有分别,有的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有的则平板低沉,仿佛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似的。资质平庸一些,也未必不是福气呢。年小蝶听着花名册翻动时哗哗的声音,神情开始有一些恍惚。年小蝶默然而立,户部官员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说:“到你了。”语气颇不耐烦。
      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年小蝶忙定了定神,方才答道:“汉军镶白旗,湖北巡抚年遐龄之女年小蝶。”
      听了她的答话,那名官员面色稍缓,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翻着花名册,提起笔在她的名字旁边打了个勾,说:“好了。从左边数,第三排骡车,你就在第三排的第十五辆,别弄错了。一会人齐了就走。”他又叮嘱了一句:“不要四处走动。”

      年小蝶点头答应着,她们乘坐哪辆骡车也是早就分配好的。为什么是骡车,而不是马车呢?年小蝶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第三排的骡车前。第三排的骡车是专门为汉军旗的秀女准备的。一会儿乘上骡车,便该进宫选秀了,年小蝶心中微微有些茫然,不由地朝左边看了一眼。陪同秀女前来的亲眷皆被拦在左边,外面焦急的人群中,隐隐地看到人潮中二哥年羹尧正拼命地往前挤,不断地朝着自己挥手。年小蝶朝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知怎地一酸,眼角便隐隐有些潮湿,忙低了头,掀了帘子钻进了骡车。
      一进骡车,年小蝶立刻感到有一道探寻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打量。年小蝶先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坐定之后朝着她笑了笑。那名秀女微笑着点点头,却又很快地将头一偏,一双眼睛直盯着帘子看,仿佛要瞧出一朵花来。年小蝶发现,她笑的时候嘴角微微地上扬,仿佛包含着一丝不屑。年小蝶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她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的俗气和肤浅。她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她面容姣好,此时微侧着身子,脸部的轮廓显得极美。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长袍上点缀着粉红色的梅花,外面罩着一件粉红色的坎肩,看起来极为清丽。年小蝶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相反地心中倒是有一些得意。年小蝶微微一笑,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香蘘。她上回送了一只香蘘给胤禛,不知道他是否喜欢。他会不会把它带在身上?她曾在香蘘上绣一只蝴蝶,单单这个样式,她就绣了老半天。也许她该好好地学一学刺绣。小的时候她常常看到大嫂在绣鸳鸯,不知道鸳鸯绣起来是否容易,年小蝶忽地羞涩起来,仿佛自己的心事被人窥探到一般,脸上火辣辣的,马上抬头看了那个秀女一眼。那名秀女只是专注地盯着车前的那道帘子,神情安静,一点也瞧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年小蝶暗暗松了一口气,百无聊赖之中,便偷偷地将帘子掀开一角,凑在车窗前看外面的情形。微风透过缝隙拂在脸上,凉凉地,极舒服。秀女的身影在车窗前不停地晃动,她们神情各异,或从容,或紧张,或焦虑,或激动,但无人敢对今天的选秀有着丝毫的疏忽。骡车外隐约听到有人低语,年小蝶这才想起外面的秀女应该是与自己同车,忙将帘子放了下来,坐正了身子。对面的秀女不知何时已经坐正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年小蝶一眼。外面帘子轻响,年小蝶和对面的秀女一齐往外瞧,只见一个穿着藕色旗袍的秀女当先进了骡车。藕色旗袍秀女在她们的注视下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她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眉宇之间似乎带着三分倨傲,让人不敢亲近。年小蝶瞧见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钗,价值不菲,显然是出自显贵之家。接着进来的那个秀女看起来很娇小,一张团团的脸,笑的时候眉毛弯成了一轮新月,脸上现出浅浅的酒窝。今天她穿着一身月色的旗袍,她的笑容如同天空那般纯净,极是讨人喜欢,藕色旗装秀女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冲着大家甜甜地一笑,方才挨着藕色旗装女子坐了下来。她们宁愿拥挤一些,也不愿和年小蝶坐在一块。这么一来,年小蝶身边就显得特别地空旷。秀女向例是五个一排,最后一个秀女却迟迟没有上车。
      良久,才见外头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她探头往里瞧了一眼,那双眼睛似乎还带着三分的惊恐,她犹豫了很久,方才钻了进来。甫一上车,藕色旗装秀女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严霜,面色极为难看,隐隐还听到她哼了一声。年小蝶凝神一看,原来她也穿着藕色的旗袍,虽然衣料、花纹并不相同,但还是惹得那个藕装旗袍少女极为不快。最后上车的那名秀女原本就极为害羞,一见这副架式,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真的是让人又怜又爱。年小蝶心中不忍,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说:“我这里很宽敞,你要不要坐这里?”
      藕色旗装秀女将头一扭,脸上堆满了不屑。原本年小蝶对她并无恶感,现在却开始有些讨厌她。藕色旗装秀女之所以瞧不起别人,不过是因为她看出最后上车的那名秀女衣着普通,家世寒微罢了。最后上车的那名秀女羞涩地一笑,感激地说:“谢谢姐姐。”
      年小蝶只是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年小蝶一摇头,头上的珠钗便晃荡起来,更让人眼花缭乱。那名秀女接着说:“姐姐,我叫陈玉兰,汉军镶白旗。”
      她竟主动与年小蝶攀谈起来,年小蝶多少有些意外。年小蝶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善意,遂微笑着说:“我叫年小蝶,也是汉军镶白旗。”年小蝶瞧着陈玉兰坐立不安的模样,心生怜惜,鼓励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别担心。”
      陈玉兰瞅了瞅年小蝶,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年小蝶笑着问:“怎么了?”
      陈玉兰还未说话,脸就先红了,她犹豫了一下,悄声说:“姐姐头上的珠钗似乎,似乎多了一些。”
      年小蝶头上插着七八只珠钗,就连陈玉兰看了也觉得不妥。年小蝶知道她是一片好意,所以才会出言提醒。此话一出,藕色旗装少女已经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了一会,才猛然发觉这无异于告诉别人,她一直在留意着她们的谈话,忙收敛了笑容,极力地庄重起来。如此做作,连她身边的秀女也不禁对她鄙夷起来。她的眼角瞥见她们的神情,心中十分地恼怒,却又下意识地抬高了下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让旁人觉得好笑。这笑声让年小蝶极不舒服,脸上也有一丝窘迫的神情。陈玉兰自然不会知道她心中的打算,年小蝶不想让陈玉兰难堪,想了想才说:“嗯,我下次会留意。”
      陈玉兰意识到年小蝶的尴尬,知道自己许是说错了话,难过得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说:“姐姐,方才我是胡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年小蝶暗忖道:“我原就是要打扮得俗气一些,她会轻视我,正好说明我的目的达到了。其他的事情,我还理会做什么。”年小蝶心中释然,平静地说:“没有,你方才说得很对。”虽然年小蝶并不介意,陈玉兰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因此不再贸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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