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君**舟

14、第十三章 主母

　　沐子涵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在她的心里，这里是最可爱的地方。
　　碧落山庄的前院早已布满了求诊的病人，他们的脸上都是风霜，他们的眼睛都几乎没有了光彩。碧落山庄有专门为求诊的人所建的春华楼，可是，他们几乎都没有呆在房间里，反而来到了院子里。似乎在这里才会使他们离唯一的希望更近一些。
　　林筱月此时也异常的安静。没有人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笑出来，还能闹起来。
　　迎接沐子涵的，依旧是碧落山庄的四大管事：诗琴，诗棋，诗书，诗画。她们四人，从小便在碧落岛长大，她们的名字都是沐子涵的父亲所起。
　　碧落岛主沐声是个奇人。似乎这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不懂的知识。只可惜，这位岛主，早就成了黄泉碧落的客人。江湖上也许除了沐声的至交花如令外，没有人知道碧落岛主已经死了，连沐子涵几乎都有一种错觉——他的父亲没有死，他只不过拿着属于他的玉箫在四处旅行。他总是喜欢旅行，他觉得天下没有比行万里路更好的学习方法了。
　　但沐子涵知道，错觉终究是错觉。因为她的父亲不会丢下她的母亲——她的母亲还在碧落岛上。
　　诗琴笑着道：“少主，碧落岛、碧落山庄的事物一切正常。这个月各医馆药铺的账簿都已经送到了，少主想什么时候阅，就什么时候阅。”
　　沐子涵道：“那些账簿，我可没有兴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诗琴是她们中间最年长的，办事也最妥当。沐子涵交给她的事，从来没有不放心的。
　　诗琴接着道：“院里的病人，我已经安排庄内的医师按自己的长处救治了，少主请不要忧心。”
　　沐子涵笑笑，看着诗琴：“诗琴啊，诗琴，少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诗琴也笑了，眼神却极为认真，道：“少主身边永远不会少了诗琴的。”
　　沐子涵的心就像放在了温水里，暖暖的，痒痒的。这就是家，这就是亲人。
　　林筱月故作惊奇道：“呀，难道诗琴姐姐这辈子就嫁不出去啦？”
　　诗琴做恶狠狠状，道：“小妮子，你放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一定会把你送出的！”
　　诗棋，诗书，诗画都笑起来。
　　诗棋名字虽温和，脾气却火爆，连沐子涵都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性子怎样下出一手好棋的。
　　诗棋道：“好啦，好啦，婆婆妈妈的不是好姐儿！”
　　诗书人如其名，温文尔雅。她温柔的笑着，道：“说的也是，看少主和小月牙这一身风尘，想必也累了，泡个澡，歇了吧。”
　　诗画年龄最小，与林筱月一般大，两人感情也最好，诗画拉着林筱月，道：“诗书姐姐说的是，少主和月儿好好休息，然后，月儿再跟我说说，说说那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是怎么个聪明法！”
　　林筱月摇摇头，故作老成，道：“这陆小鸡可真有本事，连这么远的小姑娘的魂都给勾跑了！”

　　沐子涵整理好自己却并未歇下，反而去了碧落岛。
　　人人都只知道碧落岛，但除了碧落岛自己人，没有人知道碧落岛在哪里。也曾经有人做过许多猜测：有人说，碧落岛在那东海之上；有人说，碧落岛在那西海之角；也有人说，碧落岛其实并不存在，不过是碧落山庄的一个噱头罢了！
　　可碧落岛确实存在。只是它不是岛，而在山谷之中。也许，不会有人想到，江湖上神秘的碧落岛，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眼前。
　　碧落山庄后群山中，就隐匿着有无数传说的碧落岛。
　　这些山中，也许有少许猎户。可他们不会知道，他打猎的地方，旁边，也许就是碧落岛的一角。
　　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的眼睛有时候会成为最大的骗子。
　　沐子涵走到了后山的一个水潭。这里幽静而平和，小型的水帘悬挂在中间，就像一位美丽的淑女，柔柔的梳洗自己丝绸般的秀发，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沐子涵将手中的翠笛抛出，翠笛立马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股气劲向水帘冲去。水帘奇迹般的被人斩断，露出一个通道来。沐子涵飞身而入，水帘立即回复了流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进入碧落岛的界限，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学校的读书声，山林间各式各样的乐声，鸟叫声，嬉笑声，一起构成了一副完整的生活乐曲，透漏出和平温馨的味道。
　　但沐子涵要去的地方却是这里最安静的地方。
　　这是一个中年的美貌妇人，她斜倚在缠绕着藤蔓的窗边，静静的凝望着园中的香樟树，脸上奇异的带着少女才有的甜蜜羞涩的微笑，却没有任何的不协调。仿佛她就应该是一个刚坠入爱河的少女，而不是一个脸上早已布满风霜和韵味的妇人。
　　屋内的檀香淡淡的，却十分飘渺，总让沐子涵产生严重的不确定感，似乎眼前的女人早已经随风而去，留下的，不过时一副没有生机的画，一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挂在那里的画。
　　这样的感觉总是让沐子涵感觉到窒息。
　　沐子涵道：“母亲，我回来了。”
　　窗前的妇人似乎这才从画中的世界回到尘世间来。她看着沐子涵的眼神与刚才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真正的母亲的眼神。
　　李诗韵道：“涵儿，回来就好。该做的事都做了吧。”
　　沐子涵道：“做了。而且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有意思的人。”
　　李诗韵道：“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少有意思的事，有意思的人。重要的是，如何从这些人和事里找到你自己需要的。”
　　沐子涵道：“涵儿知道。”
　　李诗韵道：“跟娘说说，你这次碰见了什么？”李诗韵从窗边走到桌前坐下，做出倾听的摸样。
　　沐子涵最爱看的，也是这个摸样。这样的母亲才像一个真正的人，她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你，她会用手护着你，她会思考，会欢笑，她会让你觉得，你并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还有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撑着你的支柱，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你也无所畏惧，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永远有一个回去的地方。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力量。
　　这个时候的沐子涵，不是那个与上官飞燕斗智斗狠的女剑客；不是被寄予厚望的碧落岛少主；也不是外人眼中倾城的美人；她只是一个孩子，脸上也带着孩子一样单纯的微笑，炫耀一般的和母亲诉说着她的经历。而她的母亲也会鼓励的看着她，聆听着她，为她提出最中肯的意见，提供最坚强的后盾。
　　沐子涵道：“母亲，你可还记得花伯父家的七童吗？”
　　李诗韵道：“那个很小就眼盲，但却十分认真努力的男孩？”
　　沐子涵笑着道：“花小七现在可不是个孩子了，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一个了不起的人。”
　　李诗韵的脸又不自主的转向窗外的香樟树，眼神又变得飘渺起来，道：“原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沐子涵的心又疼了起来。她的母亲的生活里时间似乎并没有流淌，她似乎一直活在父亲还在的记忆里。只要她看着香樟树，她就能回到那个她最快乐的时光。
　　沐子涵打断了李诗韵的思绪，道：“这个故事就要从花小七的小楼里说起……”
　　李诗韵听完，“呵呵”的笑起来，道：“这个陆小凤，到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沐子涵道：“他不止是个有意思的人，他还是一个酒鬼，是个色鬼，加起来就等于一个混蛋！”
　　李诗韵道：“鬼丫头，这陆小凤可是哪里得罪你了！不过，这花家七童也着实厉害，当年的孩子，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
　　沐子涵道：“他是个能人，但也是个呆子！”
　　李诗韵道：“他哪里呆了？明明聪明的紧。懂得欣赏，懂得珍惜，也懂得放弃。”
　　沐子涵道：“他要不呆，也不会上了上官飞燕两次当！”她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可以随便任性。
　　李诗韵道：“这也是他珍贵的地方。一个心理充满爱和信任的人，会让他身边的人都觉得快乐。”
　　沐子涵道：“我知道，只是他自己岂不是很累？”
　　李诗韵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累还是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诗韵接着道：“涵儿，陆小凤和花满楼这样的朋友，有一个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这样的缘分，一定要珍惜！”
　　沐子涵道：“涵儿知道。”平生得有这样的朋友，夫复何求！
　　李诗韵道：“只是没想到，雪儿的好日子竟这么快就要到了。”
　　雪儿自然是指西门吹雪。沐子涵每次听到她母亲这么称呼那个似乎来自北极的表哥就忍不住好笑。再一联想到西门吹雪听见一脸想杀人却偏偏非得憋着的表情，她就更畅快了！
　　沐子涵笑着道：“缘分本就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之一。母亲这下可非出山不可了，表哥的婚礼，还差了个高堂。”
　　李诗韵掩嘴笑道：“这也到好，你也不用等着给你表哥生娃了！”
　　沐子涵的脸黑了，却又止不住的黯然。
　　她还记得，她的父亲抱着3岁的她，用手戳着才十来岁的西门吹雪的脸，笑道：“雪儿你小小年纪就一副寒冰脸，将来那个女子敢嫁啊！哎呀！西门兄可要绝后了！”
　　正直壮年的沐声眼角弯弯，似乎没看见眼前的剑尖，笑得更坏了，道：“不如这样吧！要是你讨不到老婆，姨夫就把涵儿嫁给你生娃，可好？哈哈哈……”旁边依偎着大着肚子，一脸满足的李诗韵。
　　父亲的笑声似乎还在沐子涵的耳边，时间却早已逝去。母亲似乎想为父亲做完所有他想做的事，也许就是玩笑，母亲也会当成遗愿来完成——完成沐声的愿望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寄托。沐子涵毫不怀疑，若西门吹雪真没娶妻，她的母亲绝对会把她嫁过去。
　　沐子涵一直没有说话。李诗韵道：“涵儿，母亲很久没听你吹笛了，能不能吹给娘听听？”
　　空灵的笛声在风中流淌，宁静而忧伤。

　　天渐渐黑了。
　　沐子涵道：“母亲，天色渐晚，涵儿先回去，请母亲好好休息。”
　　李诗韵站起来，又回到了窗边，就像沐子涵来的时候一样。
　　沐子涵不能改变，也无法改变。她知道，她的母亲的灵魂在父亲过世的那天，就随着父亲一起飘走了。在这里的只有空空的壳子装着“母亲”之名的责任。
　　沐子涵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当她陷入那种思绪的时候，她从来不会主动开口。
　　李诗韵突然道：“涵儿！”她顿了半响，似乎耗尽了她积攒的力气，开口道：“斐…斐儿，怎么样了？”
　　沐子斐是沐子涵的弟弟。他喜欢剑，却不擅长剑；他喜欢乐，却仅限于欣赏；他喜欢医，却更喜欢看别人医；他赞叹阵法的奥秘，却仅限于精通；他最喜欢钱，所以他致力于商。
　　沐子斐不喜欢这里，也几乎不会主动来这里。李诗韵看沐子斐的眼神太过于复杂，太过于深沉，十二岁的少年根本不能懂得里面所蕴含的矛盾和情感，他感受到的只有压抑。
　　沐子涵道：“斐儿很好。他说，他想做一个大商人，赚很多的钱来给碧落岛的姐妹们买最珍贵的珠宝。”沐子斐虽还是个少年，却也知道，几乎没有女人不爱珠宝。
　　沐子涵接着道：“他跟着宋爷爷去京城了。他说他要学着怎样做一个成功的商人。所以跟着宋爷爷去视察了。”宋爷爷是她们一家的管家。沐子涵不知道他多大了，也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的管家，她只知道，她一出生，宋爷爷就一直在照顾她们了。
　　李诗韵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清晨的雾：“这就好，这就好……”

作者有话说

　　弱弱的说一句：额……若是大家对我昨天说的问题没有意见的话，我就按自己的想法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