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三章 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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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有坐在了那个小亭子里，陆小凤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倒酒，发出阵阵满足的咕隆声。司空摘星在石桌前走来走去，有些焦急。
“陆小凤，你别喝了！花满楼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陆小凤一脸的满不在乎：“就因为这样了，所以我才喝酒。现在，我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
司空摘星道：“你就不能想办法劝劝子涵，或是把他引出来？”
陆小凤笑了笑，道：“猴精啊猴精，你其他地方虽厉害吗，但是男女感情的事，你可及不上我。”
司空摘星哼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女人我从来都不少。”
陆小凤道：“但是你动真心的女人吗，却一个都没有，所以，你不懂，不懂……”陆小凤的眼睛里似乎也晕染出一种伤痛，他手中的酒坛一个翻转，整个就倒进了嘴里，“彭”的一声摔在地上：“好酒！”
司空摘星跳过地上的碎片，吼道：“陆小凤！花满楼和子涵都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一个呆在房内，一个守在屋外，这算个什么事啊！我们该庆幸这三天没下雨吗？”
陆小凤道：“三天，才三天而已。应该是悲叹为何这三天不下雨才对，要是外面大雨倾盆，子涵说不定早开门了。猴精，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经历过痛苦的爱情是不深刻的。爱情使人生丰富，痛苦使爱情升华。他们正在痛苦中升华呢！”
“陆小鸡！放你的狗屁！”
“小鸡又怎么会放狗屁呢？猴子真是糊涂了，老糊涂啊！”
司空摘星气得说不出话来，陆小凤嘴角一勾：总算讨回来了。
司空摘星突然道：“你说，药王宝藏究竟放在什么地方？本以为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偏偏不是宝藏，而是催命符。”
陆小凤道：“最可能有宝藏的地方没有，那宝藏就放在一个最不可能有的地方。”
“在哪里？”
“在一个人人都可以去的地方。”
“人人都可以去，但是又有很多典籍的地方……”司空摘星突然跳起来：“图书馆！竟然是放在图书馆！”
陆小凤点点头，眼睑划过一丝明显的讽刺：“总有人那么愚蠢，认为自己把武功秘籍藏得严严实实，别人也会藏得严严实实。”
司空摘星又默默的坐了下来，满是萧索：“哎，李夫人根本就没把这些所谓的武功秘籍当回事。”
“她不是不把它们当回事，只是，想必她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图书馆供大家借阅，比将他们藏起来有价值得多。”
“怪不得碧落岛众人会的武艺五花八门，除了碧落岛本门的藏书，还有那人人钦羡的药王宝藏！只是……秘籍在图书馆，长生不老药根本不存在，那，那些金银珠宝又在哪里？”
陆小凤笑笑：“金银？不在钱庄在哪里？这样的东西，只有守财奴才会死死的看在自己的家里。显然，李夫人不是，子涵，也不是。”
司空摘星叹道：“可惜，这世上的守财奴，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司空摘星从陆小凤手里拖过酒瓶，直往嘴里倒去。
圆月已过，玉盘却依旧明亮，洒在如雕像一般屹立的花满楼白玉般的脸庞，映着沐子涵通过灯光透在门上的影子，也抚摸着在月下痛饮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身上。似乎在抚慰这一个个迷路的旅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陆小凤的眼神又变得幽深起来。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由衷的厌倦。这一连串贪欲，仇恨，保卫之间的战争他不想回首，却总是回想。这一场战争，就是一盘四方阵的棋局，陆小凤花满楼司空摘星算一方，玉人清等人算一方，沐子涵诗书又算另一方，还有那魂归九泉的李诗韵和千里之外的花伯父，也是一方。这场战争，鲜血淋漓，存活者伤痕累累。唯一胜利的，也许只有那李夫人。
陆小凤觉得很遗憾，他居然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值得敬佩又值得害怕的女中豪杰，遗憾，确实遗憾！
花满楼就那样，站在十一月的晚风中，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因为，他是个瞎子。他根本看不到沐子涵在灯影下危坐的倩影——沐子涵几乎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花满楼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房间内了。但是他还是站在门外。沐子涵屋外的饭食已经冷透，花满楼旁边的食盒也是一批换了一批。他和沐子涵似乎都选择了这么耗着——因为他们其实都不愿意放弃。
他知道，他爱她，她也爱他。她当然也知道。但是，这个世上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什么都可以战胜的。爱情只是其内容之一。
他当然理解。所以，他站在门外，等她，等她跨过心中的伤，等她再次露出笑颜。
但是，这种希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流逝了——他变得不确定起来。他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他探听不到她的消息——她似乎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消息。斐儿来送饭的时候，小大人的他几乎也哭肿着眼，告诉他：姐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就在那里坐着，怎么叫怎么敲都不答应……想劈开门，却又被剑给挡了回来。——她连斐儿也不见了。
所以，他也站在外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管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屋内，沐子涵宛如木偶——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也在没有人可以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意见了。她的亲人朋友的死都成为了加重了她心中的伤。东方缘的死，死在她手上的东方缘更是最后一根稻草。
——东方缘爱她有多深，她对东方缘的漠视有多重，她清楚的知道了。
东方缘的爱，她明白，所以他才会用刀柄对着她。但她对东方缘的漠视却整个的打碎了她对自己的信仰——她若是多信任他一点，她就不会为了自保向他刺过去；她若多在乎他一点，那剑根本刺不进去。东方缘确实很了解她，他连这些都计算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才拟定了一条路，而沐子涵确实乖乖的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沐子涵这才明白，东方缘从来不是她的敌人，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解到沐子涵对着他，必输无疑。——因为她不了解他。
沐子涵微微转头，花满楼的身影透着灯光，印进了她的泪。
她实在是很想，很想，打开门，看着他，在他的臂弯里寻求片刻的宁静。但是她不能。一把名为罪恶感的刀稳稳的架在她的肩上，使她动弹不得。她的手沾上了爱她的人的鲜血，她罪恶；东方缘用生命将自己的名字刻进了她的心里，她罪恶；因为罪恶，她不愿意面对那皎如明月的男子——她的自信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死亡和悲伤消耗殆尽了。
她的心上刻进了一个人的名字，她不敢面对心里只装着她一个人的花满楼——尽管这种记忆不是爱，但也已经不纯。
也许有人会嘲笑她，为何要这么吹毛求疵？也许，正因为尊重，正因为太爱，所以，才不愿去给这份纯粹的东西染上了尘埃。
她听见了音乐——这个音乐让她停住的泪又滚了出来。这是花满楼在哼着歌，哼着她在那座小楼里为他演奏的曲子。悠扬欢快，幸福甜蜜的曲子，却越来越让人觉得苦涩。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将头埋进自己的臂膀之中，任凭眼泪流淌，毫无声息。
花满楼听见了鸟鸣的声音，听见了远方逐渐清晰的人声，他知道，天亮了。他还在笑着，也许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强颜欢笑，所以，现在，也收不回来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走进了沐子涵的屋门，沐子涵的耳朵都几乎立起来了。
花满楼弯下腰，将一个似乎是红色的绳子放在食盒旁边。他想要说话，却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难以发生声了。他终于动了旁边的食盒，盒内还有已经冷透的茶。他赶忙喝了一口——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花家七公子竟还有牛饮冷茶的一天。
茶入口脾，他才觉得自己似乎有韧性开口说话，只是依旧喑哑：“涵儿……”沐子涵在房内微动一步，又停了下来。
“涵儿，我要离开了。”他，要离开了？她不是一直希望他离开吗？为何又如此不甘？
“涵儿，我跟自己说，到第三天，你若是还没有开门，我就离开……练武人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沐子涵想要张嘴，但是好像一直紧闭的嘴唇已经连在了一起，强行打开，几乎就是破碎。
“涵儿，我不想看见你明天面对众位英雄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你，就好像不是我的涵儿，而是碧落的新岛主了，人太多，反而会让我觉得更加寂寞……”花小七……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不愿意再多出事端，不愿与他们打交道，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走吧，和朋友在一起，总是好的，是不是？所以，你也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斐儿和筱月，琴棋书画们的眼睛都哭肿了……”鼻子似乎又开始堵塞了。
“涵儿，我虽然现在走了，但是，我会一直等你，等你真正的抛开自己的枷锁，愿意见我的那一天……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辈子，你总是要嫁给我的。”花满楼“扑哧”一下，笑了，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也太不靠谱了吧，哪有媒人还未登门，新郎就想着成亲的道理。他也魔怔了不成？“涵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我就是是那个意思，只是，总要等着你准备好了，纳采之后才是正礼……”沐子涵也不禁有些好笑，花满楼犯傻的样子倒真是少见。
花满楼似乎感觉到门内走进的沐子涵的气息，用手轻抚门框，接着道：“涵儿，我走后，你就打开门吧，地上有我自己编好，却没来得及送你的东西，想来我们认识至今，我竟还未送过东西给你，倒真是有些失礼，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沐子涵觉得今天的花满楼似乎与平时甚为不同，有些傻，有些天真，简直有些愣头青，根本不像那个总是云淡风轻，超脱尘外，内涵智慧，在任何人慌乱的时候都依旧镇静的花家公子。她实在是想笑，却笑不出，又好像有眼泪盈眶。——什么时候从来不哭的沐子涵尽变得如此爱哭了？感情，还真是女人的七寸，一触及，就不可收拾了。
“涵儿，我走了，我会等你，等你。”花满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像心也跟着走了。一会儿，除了风声，就什么也没有了……
沐子涵突然打开了门，看着院外摇曳的竹林，遥望天边刚发白的天色，愣了半响，才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弯下腰，捡起食盒旁的红绳。她慢慢摩挲着，只是很简单的编织手法，却犹如珍宝。红绳的中间，有一颗红豆，晶莹温润，犹如耀眼的红宝石。沐子涵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嘤嘤”的声音，慢慢的变成了嚎嚎大哭了——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哭过。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当眼泪流下来，才知道，分开也是一种明白。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最相思。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碎（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