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秋》蓝小伞

4、四

　　寒季，梅花含蕾，次第绽放。
　　屠芳端坐在大庙坛的下殿安静等待，今天是他的未婚妻玟樰姐弟的成年礼，根据凤族的特性，在这一天他们不仅正式成年，而且性别也将得到最终的确认。
　　其实这两项都已经是象征性的意义而已，凤凰、麒麟等族虽然在甫出生时很难分清性别，但是在成长中会渐渐显出性别特征。比如玟樰与文魈，虽然都没有成年且在相貌上并无多大差别，但是两人的身体变化完全不同，玟樰身材苗条而圆润凹凸有致，而文魈则是柔韧有力强悍迅猛。
　　成年礼前后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凤子会比年幼时更加强悍，而凰女的力量则会大幅消减，据说这份被隐藏的力量会被她的子女继承。
　　当然万事也并无绝对，总会有一些凤凰、麒麟错乱了身份性别，至于原因却是至今都没有个说法。
　　且当这是上神的旨意吧。
　　此刻，凰女玟樰正在大庙坛正坛上接受长老洗礼，而她的双胞胎弟弟文魈因为在三百岁时未获得上神赐封的神格而未能在正坛受礼，只能在偏北方向的诸峰坛完成成年礼。相比于一个凰女，凤主唯一的儿子，未来的凤族之王的成年礼更得到其他部族的关注，几乎每一个神族成年的王嗣都前往了诸峰坛观望未来凤主的成年仪式，只有屠芳这个龙族的正统继承人反而因为联姻的关系而来到了大庙坛。
　　环顾四周，年代久远的建筑内室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无比沧桑与沉默，许多人的脸隐在烟雾中看不真切，即便是熟人也无法确认。
　　时间随着漏斗中的流沙一点点流逝，却不能那些同流沙一般重复。屠芳静静地坐着，他现在觉得很沉闷枯燥，时间漫长得仿佛望不到边际，他几乎要怀疑当年头戴巨大礼冠的自己是怎么从这漫长的时间中坚持下来的。正在胡思乱想间，下殿与上殿相通的石门缓慢而沉重地打开，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布缓缓拉开，身着盛装的玟樰终于站在了众人面前，右颈上深绿色的凰黥幽然延伸至衣领之下，诱惑、迷人。从凤后手中接过封赐的玉印，玟樰的成人仪式算是全部完成。一直等待着的人们纷纷上千祝贺。
　　屠芳走上前向玟樰祝贺，屠芳相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女人能有玟樰这样漂亮，他知道自己是很幸运遭人羡慕的。屠芳站在玟樰面前亲手递上母后为他挑选的礼物，玟樰却没有像对待别人一样立即接受他的礼物，只是一双冷眼看着他手里已经打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一枚戒指，许久才伸手合上檀香木盒，将礼品收拢在手中。细白的手指反复描摹着檀木盒上细小的纹路。
　　屠芳却因为看清玟樰眼中的红丝诧异莫名。
　　适时身后挤进一名龙族的下人，贴近屠芳耳边低语。听完下人传达的来自诸峰坛的消息，屠芳震撼非常，根本不愿意自己所听到的事情。他看着玟樰，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可是这一刻除了冷漠他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过异乎寻常。一向以骁勇善战闻名的凤族王子成年礼后脸上没有呈现凤印，而是获得了凰女才会有的黥印，火红如昭阳般艳丽。
　　天界上流一时因为这个惊人的事实而陷入一种沸腾之中，老奸巨猾的朱雀一族甚至已经将聘礼送到凤族王宫，却被凤主冷静地拒绝。
　　当日，当屠芳与下属在玟樰的成年礼结束后急急赶往诸峰坛时那里的礼仪却是早已经完了，文魈的成年礼似乎早在其姐姐之前就已经结束。屠芳终究是与这里曾经引起的震撼、错愕失之交臂。
　　屠芳却始终不能相信传闻是真的，那个比谁都强悍，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文魈竟然是凰女，可惜他已经无法亲自见证，将一身兵权尽卸转交堂兄孟蝴后即刻以凰女的身份居住在凤族的王宫深院内，以屠芳的身份再不能与之相见。
　　屠芳没有想到自己与文魈这个儿时玩伴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徒留下满心的错愕与点点的不甘、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