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到幸福的终点》十*瑾

5、第五章

　　一周一次的同学聚会，因上次叶桐桐的突然到来，不快散场后，人总是聚不齐。尤其这两个月来算是许蔚东的新婚，为免一些不快，大家都找着理由推辞。

　　程莉觉得很苦恼，在MSN同学群里向许蔚东道了歉，而许蔚东似乎铁了心要好好经营这段婚姻，不多时便拉了叶桐桐进群。大家都看到了许蔚东的决心，便也无人再说什么了。

　　“安儿，今天你去吗？”卞野下班时分给安晓打电话，话里有讨好的意味。

　　“我很累。”

　　“那我晚点回来，你自己吃饭。”卞野把玩着手中的钢笔，陷在宽大的椅子里，往后仰去，看到了背后墙上的字画，笔划银勾，苍劲有力。

　　“嗯。”安晓淡淡回了声，继续埋头工作。总裁难得回来一次，各级主管都要汇报工作，她最近很倦怠，恐怕免不了要受批评。

　　卞野拿了车钥匙下楼，并未开去流金岁月，在半路，他拨了个电话，车子在路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去了反方向。

　　在枫城的沿江大道，有家SOHO，很有名气的酒吧，经常人满为患。他停好车，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挽着休闲西装的外套，衬衫解了三粒扣，微露健壮的胸膛，就这么慢悠悠晃了进去。此时还早，一些常来酒吧的顾客都坐在外面，吹着江风，喝着酒，慢慢等待夜幕的降临。

　　“龙舌兰。”卞野坐到吧台，朝调酒师打了个响指，在等待的时候间，他点了支烟，看着对面满目琳琅的酒柜，在炫丽的灯光下闪着别样的光辉，像安晓冰冷清澈的眼神。

　　龙舌兰上来了，他把柠檬片咬住，含在舌心，眉头轻皱。抬手看看表，将高脚椅一转，反过身来坐着，手肘抵在吧台上，眼睛看着大门入口处。

　　“卞野。”许蔚东抬手打招呼，卞野轻点头，回过身，敲敲桌面，“再来一杯朗姆酒。”

　　两人坐定，调酒的小帅哥朝他们微一挑眉，许蔚东下意识往身边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卞野与他拳对拳击了一掌。

　　“酒吧的老板要应该感谢我们。”卞野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桌的某个女人身上，女人赶紧抛来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许蔚东顺着看过去，轻执酒杯，一口饮下，“难怪莉莉今天一直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看来我们俩不在，她那里生意不好。”

　　卞野收回目光，趴回台面，认真道，“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

　　许蔚东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接到六子的电话。”

　　六子是他们另一个朋友，但并不在枫城。“他说颖秋马上就要出国。”许蔚东顿了顿，低头转着朗姆酒，“跟一个男人，准备结婚的。”

　　“所以你才突然和桐桐结婚？”三败俱伤，遗憾可惜，卞野伸手按在许蔚东肩膀上。

　　“除了她。跟谁结有什么关系？”许蔚东苦闷地笑了一声，一口饮尽杯中酒，长吁了口气，“安安是你的命。你们实至名归。”

　　卞野没回，双手按在脸上，重重地抹下来，他的心沉甸甸的，却无法诉说，尤其是在这样的许蔚东面前，他似乎没有倾诉的资格。

　　“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许蔚东不疑有它。

　　“她不让我碰。”卞野苦笑地看着杯中的酒，清冽冰冷。安晓就像此刻他手中的龙舌兰。又痛又爱。

　　许蔚东惊讶地张了张唇，“你们……”

　　“半年前，我们有过一个孩子。没了。”卞野闷声说，双手插在浓密的头发里，深刻自责，“是我的错。”

　　许蔚东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游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孩子。”母亲为了那个莫名的理由，阻止他和杜颖秋在一起 ，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他也从了。

　　看来他们俩是同病相怜：守活寡。

　　开完会，安晓有些疲倦，同事约她一起吃饭，她摇头拒绝了。她还有事要做，卞野手机上那11个号码，这几天一直绕在她心里。卞野为什么变了，为什么连他都学会了背叛她，这个世界她还能相信谁？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们从什么时候好上的？安晓每天被这些问题折磨到发疯。

　　安晓没有想到自己会嫁人，曾有一度，她排斥婚姻。嫁给卞野，是需要冒险的。他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嫁他时，他已有自己的公司，每年利润可观。举止斯文有礼，是比较讨女人喜欢的那类。如果一个男人年轻英俊，又事业有成，总会讨很多女人喜欢的吧，她想。她也曾经担心自己不能驾驭这个男人，但卞野对她，五年如一日，他们是这么深情而执拗的爱过。直到安晓放心的把自己托付给他。

　　可为什么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安晓觉得越是这样想，悲伤就越甚。若他们没有这么多深而沉的过去，今天她是不是要平静很多。

　　“安妮，一起吃饭好吗？”总裁洪波进了他的办公室，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她认识。

　　“颖秋？”她惊讶地站起身，看着洪波和杜颖秋，没有掩饰脸上震惊的表情，“你们？”

　　杜颖秋清瘦了很多，一身白衣白裤，挺拨地站着，头发剪得短而直，非常服贴，面容却神采奕奕，十分精神。

　　“你们认识？那更好了。走，一起吃饭去。我们慢慢说。”洪波一看便乐了。

　　“我没有想到你在这家公司。”杜颖秋与她走在洪波后面，“回国的事，我没有跟别人说。”

　　安晓虽与杜颖秋认识多年，但一直没有深交，她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我不会说的。”她在想，颖秋回来，桐桐怎么办。他们的婚姻能抵抗住这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吗？

　　“没关系，等我这边弄好了，会请大家一聚的。”

　　“为什么要回来？”安晓问得直率，没有给杜颖秋缓冲的余地，“六子说你跟那男人出国结婚。”

　　杜颖秋沉默了一会，“没有结。我准备回枫城发展。”

　　“有没有想过许蔚东和叶桐桐。”

　　“你想太多了，安安。”

　　“希望。”安晓无意与她诉旧情，率先进了自己的车，杜颖秋则上了洪波的车子。

　　饭桌上，洪波说出了杜颖秋的来意，他以为她们是老友，便毫不顾忌，“我们准备合作，虽然是家在中国还没有打响品牌化妆品公司，但我信得过颖秋。”

　　安晓笑着说，“是的，颖秋的能力我早便知道。她是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女人。”

　　“前期手续已经办好了，到时你要来捧场。”杜颖秋说起工作，朝气蓬勃，眉眼清亮，她是做什么事都非常利落的人。

　　她是和叶桐桐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会来的。”

　　席中，多数是洪波和杜颖秋说工作的事，安晓心不在焉。

　　“卞野还好吗？”杜颖秋外交功夫很好，同学中，她人缘最佳，这也是叶桐桐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得到一众同学认可最重要的原因。

　　整顿饭，安晓都在想着这些事情。

　　“多谢关心。我们都很好。”

　　“那就好。”杜颖秋灿烂一笑，穿着白衬衫的她，风度翩翩，若非当年杜颖秋先她一步和卞野谈恋爱，相信她也会喜欢这个爽朗的女人。

　　也许很多人觉得，她的计较和心结，完全没有必要。但没有人能知道，她是怎样深爱着卞野。她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这件往事，今日无人再提，何况杜颖秋和卞野只短短恋爱了两个月。对四年的大学生涯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就算有人说起，也只当笑话。青春年少，感情总是很丰富，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但安晓却从未运摇过爱卞野的想法，她的生命中，只有卞野。她甚至连过幻想都没有过。

　　席过半时，她提早退了场，洪波想挽留，杜颖秋替她推辞，安晓笑笑，表示感谢。

　　卞野已经到家，灯没有开，正陷在沙发里，安晓闻到酒味。她将包挂好，换了鞋子，蹲到沙发前看他，卞野似感觉到她，伸手将她抱住，宽阔的沙发，足可以容纳两个人。

　　“安儿，对我好一点。”卞野闭着眼睛，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长叹了口气。他的心被她晾得已经没有温度了。

　　但他们的日子照过，只是平淡而压抑。

　　安晓在黑暗中落下泪来，卞野，我的心比你痛一百倍。

　　在她的沉默中，卞野的手慢慢从她的脸颊滑下，进入了睡眠。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还可以向我要求，让我对你好一点？”安晓看着熟睡的他喃喃。

　　她才刚刚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为什么又会遇上这样的事。一想到那个已经没了的孩子，她浑身便冷了，她甚至恨过卞野，刚失去的那个月，她忍不住用最恶毒的话骂他，他都一一忍下，让她发泄。当她看他自责难忍的模样时，也会觉得痛快，但之后，她更难受。可是她忍不住。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却感受不到幸福了？”

　　*

　　第二天上班，她心神不宁，今天会有一个重要的电话来。

　　电话突然响了，她马上接了起来，“小姐您好，我这里是XX金融集团，邀请您参加……”

　　“滚！”她没风度骂了一句，马上挂了电话。

　　“安妮，查到了，姓傅，梦源旅游公司的总经理。”朋友终于来电，“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安晓长吁了口气，但马上又紧张起来，像充满斗志的母鸡一样。

　　安晓曾问过自己，知道了那个女人又怎样？拿到证据又如何？她会和卞野离婚吗？光是这样的自问，就已经令她疼得几乎要窒息，她不能想象没有卞野的日子。她更不能面对父亲和董潇，还有周围朋友的眼光，她一向最爱面子，她一向最谨慎，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局面。令她尊严尽失的局面。

　　这件事，她没有同任何人说，有时候也会自欺人地想，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么，她还可以维持着甜蜜婚姻的假象。

　　她早已经准备了另一张电话卡，换到手机里，她便拨了那个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

　　“你好。”电话通了，那头的声音谈不上甜美，但还算悦耳，不冷不热，很普通的语气。

　　安晓给自己安了一个胡编公司的身份，尽量声线平稳，“请问你们公司可以做团体旅游的业务吗？”

　　“是的，不过我们只做几个固定的旅游线。”

　　“这样啊……”安晓声音有些犹豫，她没有想到，她演技可以这么好。

　　“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最低折扣，如果有诚意，可以到公司来谈。”那边马上说。

　　这个回答令安晓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这么快便面对面。

　　“好。”这么顺利，她便有些迫不急待了，恨不得立刻就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