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辞》鬼策

37、无关生死

　　想当年，少年心性，也曾做过“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一展英姿”的梦，
　　读着
　　“边塞男儿重武功，
　　剑光如电气如虹；
　　人生自古谁无死？
　　马革裹尸是英雄！”
　　或是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等豪情万丈的诗词时都不禁心潮澎湃，恨不得身处当时当地，体会一下英雄的气概，战场的肃穆，兵器交鸣时的嗡鸣，将士撕心裂肺的厮杀声，直击灵魂深处的战鼓嚣天声……

　　到了真的身处战场，却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理承受力去面对如此的严酷，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完全模糊，因为你不知道在这一场战斗中是否能存活下来，而侥幸存活下来的又不知道是否能幸存到下一次的战争，遍地的死尸，人体的某一个部分到处都是，泡在血腥和战火中，燃起缕缕轻烟……

　　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努力的想回忆起这一场战斗的一切，是了，檀军攻城，我率军迎敌，在离城三十里的落日谷设下埋伏，围困住敌人一万兵力，等包围圈形成的时候，一声进军的鼓声响起，厮杀肉搏开始……

　　战斗已经结束，我们获得惨胜，虽是惨胜，但好歹还是胜利，现在太需要一个胜利来鼓舞军心，所以在和王将军商议之后，决定袭击檀军落单的左翼的一支，这个骄傲的檀军将领在一再的试探撩拨下终于入吾彀中，被他逃出了三千，其余七千全灭，没有俘虏，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看守俘虏，所以按照王将军的意思，所有的俘虏都就地格杀勿论，战争的残酷由此一览无遗。

　　手中鲜红的血还在滴落，剑上却干净的仿若从未沾染尘世之气，白光闪耀，恍惚间，自己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样子呢？

　　第一次，
　　面前中了我一剑的檀军兵士缓缓的倒下，眼睛中闪过死亡前最后的光芒，透着对人世的眷念，
　　使力抽出剑，感觉剑在骨头上磕了一下，手一抖，鲜血狂涌而出，有血溅到身上脸上，颤抖着把我伸到脸上，抹掉血珠，心里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你们侵略我的国家……”厮杀过后，吐光了肚中的存货，瘫在了床上，泪水在脸上，心中蔓延。

　　第二次，
　　刀剑划过□□的声音，钝响只会让我心中暗抖一下，手却不会再发抖，因为由于我上次的失误，已经损失了两个父皇派过来的亲随，我没有权力再优柔寡断，徒增人命伤亡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于是，硬起心肠，只是在过后仍然会暗自哭泣，仍然会吃不下饭食，在这一点上王将军倒是没有逼我，反而总是笑着对我说，自己以前比我还窝囊。

　　第三次，
　　木然的挥剑，木然的看着眼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不再感叹人世无常，也不再让自己想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冰冷的剑就是一切。

　　第四次，
　　把手中炼制的毒药撒出去，看着眼前人或肠穿肚烂，或惨叫呼号，或四肢痉挛，或面目全非，心中只想着，如果师父看到自己辛苦教出来的弟子，将来是干屠夫的勾当，是不是会跑过来清理门户……

　　第五次，
　　血红的颜色已经不会对我造成刺激，反而会让我兴奋，看着战场上肢体横飞，居然有嗜血的冲动蔓延开来，这让我警觉，难道自己的心理脆弱到根本没有办法接受战场的残酷而陷入自我保护，有点入魔了吗？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念师父教的《大悲咒》，以期减少杀戮之气。

　　第六次……
　　第七次……
　　……

　　回过神来，望着战场，这又是第几次呢？笑了起来，挥手叫来副将，鸣金收兵！！
　　回到天域关，见到了正担心的王将军，迎了上来，“殿下。”
　　随手把披风交给亲兵，进入帅府，
　　“王将军，福州刺史李全还是没有回音吗？”
　　“是，殿下。”
　　狠狠的一掌拍在案上，“那老匹夫不要命了吗？这等事关国家存亡的时期也给我装聋作哑！”
　　“殿下请息怒，末将正派人前往，务必让他筹集到粮草。”

　　靠，国家就是由于有这些败类才弄的国将不国，天域关的粮草只能支撑大军三天了，三个月的消耗太过巨大，而国库又实在过于空虚，往年又没有储存粮草的习惯，而两个月前，青国大举入侵，使齐羽腹背受敌，情况更是岌岌可危。

　　临危授命的杜将军独木难支，毕竟青国是皇帝亲征，历王也带领左翼攻入齐羽，一时之间，势如破竹，大部分的资源已经用于抵抗青国去了，所以这边的粮草只能靠一向富庶的福州供应，可翩翩福州刺史李全居然抗旨不遵，揉揉最近痛的日益频繁额头，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难道派暗卫去刺杀或威胁？还是让父皇来解决这件事情？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哼！！
　　青国与檀国倒是配合默契，两国绝对有协议瓜分齐羽，大树将倾，我所做的不过使使他倒塌的速度降低而已，不知，父皇最近怎样？这重重麻烦最后都要压在他身上，不知白发又要多多少！

　　青王和历王的组合绝对不是一个杜弈能阻挡的，突破使迟早的事，即使是“战神”也无法阻止，我憎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可以这么冷血的想象着齐羽的未来（也许根本就没有未来），咬牙瞪眼的看着这一点摇曳的烛光，不行，至少我一定要保护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