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比邻》湘**晚

3、三、

　　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弦歌侧目去望靠在身旁椅子里的男人。
　　他原本低头翻看手中的杂志，感受到弦歌的视线，于是微微抬起头，冲她温和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和半边酒窝。
　　弦歌也回了他一个笑：“今晚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不早了，你回去吧。”
　　那人立即坚定地摇头：“你也说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回家我怎么放心？这也太有违绅士风度了。”分明是一个孩子气的人，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
　　弦歌抿唇不语。
　　被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不是她愿意的。
　　可是那人的目光那么赤诚，那么坚定，那么温暖，叫她再也无法开口说出一个拒绝的字眼。
　　病房里的水管似乎没有关好，水流“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突兀地响着。
　　还是那人先打破了这份静默，笑着起身：“要不要喝一点热水？”
　　弦歌摇摇头。
　　那人却径自倒了两杯开水，不理会她的拒绝之意，将水杯递给她：“喝一点，暖胃。”
　　杯子就在离她的唇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碰到。
　　握着杯身的五指说不上多好看，却也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小指上套着一只精致的铂金尾戒。
　　原来他同她一样。也是一个人。
　　难怪装修新家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有他一个人忙忙碌碌。
　　这样想着，再看他的眼神就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好……”行动比心更先一步。抬起手，便接下了杯子。
　　见她听话地喝了水，那人挑了眉，徐徐地笑了。眼睛本就是狭长的凤眼，却每次笑起来总会习惯性地眯起，于是只剩下一条窄逢，漏出点点星光。
　　“这么乖~~~”他满意地点点头，兀自说道，“既然你这么听话，那我就给你讲几个故事解解闷……”
　　说完，也不等弦歌答应，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弦歌靠在厚实的枕头上，哭笑不得。可是，看着那眯成了逢的眼，那半边酒窝，那一对虎牙，那……为了逗她开心而一张一合的双唇，她突然觉得心中软软的，温柔的暖意如染了春光的水波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直暖了整颗心。
　　于是，她知道了他叫顾帆，知道了他离开家独自在C城打拼了三年，才攒下钱在江南公寓买下这120平米的小窝，知道了他其实喜欢流浪，并不喜欢被困于一隅，知道了他只是暂时在C城定居，也许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踏上新的旅程……甚至知道了，他养的小京巴前几天得了急病，死了……
　　他就这样不知疲惫地说了两个小时，从小时候不听话总是被严厉的父亲责罚，一直讲到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受到的总总挫折。
　　弦歌安静地听着，起初敷衍的意味居多，最后竟真的被他极具渲染力的讲述打动，听到他犯的种种丢人的错误也会忍不住扑哧一笑。
　　“然后呢……？”见他突然停下来，不禁脱口问道。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愕然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思维已经在他的轨道上悄然行走。
　　“然后你该拔针了。”顾帆笑得顽皮，起身去叫值班的护士。
　　一旁的阴影突然离开，蓦然明亮的光线刺得弦歌的眼睛倏地一烫。
　　身边曾经被填满的位置现在只余下空落落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