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狐狸家的关东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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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月下似乎发现了我有些闷闷不乐，伸出五指来在我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巴登巴登”眨了眨眼：“哦。”
“哦你个头的哦！”他抬手作势就要扁我，吓得我抱头鼠窜，跑开了好几米才在一根电线杆旁边站定，双手捂着脑门警惕地看着他：“你别过来哦！”
“谁要过去。”他不耐烦地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瞪我，“回来！”
我慢吞吞地挪回去，离他只有三尺远的地方时，他胳膊一捞就把我捞到了过去，皱着眉头在我腕上搭了搭脉。
“我没事。”我喃喃道，试图抽回手，他却执拗地加大了力气，五根修长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印，痛得我嘶嘶倒抽着冷气。
就说这家伙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吧！
“好啦好啦。”我扁着嘴投降，“我在想——在想，苏寂凝走了以后，幸村洛亚应该会很伤心，幸村洛亚很伤心，你的蓝颜知己幸村精市可能也会不开心。咦，说起来今天好像没有看到你的蓝颜知己啊！”
月下在听到“蓝颜知己”四个字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好半天才忍住了没让怒火直接烧上了他的脸，没好气道：“他住院了。”
“住院？”
“嗯。”
“他生病了吗？应该还好吧？”
“这我不清楚，真田他们似乎对幸村很是紧张。明日放学网球部兴许会一道去看他吧。”月下答道，说着就松开了捏着我的手，一边还嫌恶地把五指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抹了抹，啧啧道：“真肥。”
气得我要打他。
只可惜今天累了一整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能我指尖还没沾到他衣角，就已经饿死街头……正这么黯然想着，忽然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我口水几乎就要滴下来，一指那香气飘来的方向，拉着月下谄媚道：“月下月下，我们去吃东西吧！好不好？”
月下这厮很无耻，虽然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花花草草变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哪怕是垃圾也能在一瞬间变废为宝，至于什么佛跳墙，什么满汉全席，统统都是他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但是——终于轮到这个但是了啊！但是这厮可抠了，可懒了，可不要脸了！他就喜欢吃真材实料的东西，害得我每天折断了老腰在厨房里忙活许久，辛苦做完了饭还要忍受他大少爷无数的白眼和冷嘲热讽，挑剔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
或许是他瞄到了我眼底的残念，或许是月下少爷偶尔良心发现了，他那颗尊贵的脑袋轻轻地点了两下。
我快乐地顺着香味一路跑，月下嘀咕的那句“跟哮天犬一个德行”也被我大肚地抛之脑后。
然而到了目的地，却吓了我一跳。街巷深处一盏昏黄的灯笼漂浮在黑夜里，隐隐绰绰有个摊铺的模样，透着一股诡异。那令人难以抗拒的食物香气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欢迎光临！”略微透着稚气的声音，帘幕后头露出来一张毛茸茸的脸。
毛茸茸？
月下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一把把那团东西拎了出来，摸摸捏捏搓搓揉揉后，转过头来一脸坦然地对我说：“狐狸。活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以吃。”
“……放开我，放开我！”小狐狸在他手下扑腾着挣扎，显然是被一脸淫威的月下给吓坏了。我赶紧拍开月下的大魔爪，把它放在了地上：“对不起啊，他跟你开玩笑的。”
小狐狸哧溜一下跑没影，半晌，才从那桌柜后头慢慢探出脑袋来，“巴登巴登”地眨着细长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们。
“啊，有客人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听起来和善斯文的声音。小狐狸见状，叫了一声“父亲”就飞蹿着扑到了那人——不，那狐狸的怀里，拽着他脖子上挂下来的长长围巾躲在后头，紧闭着嘴巴安静地盯着我们。
“他有些怕生呢。”大狐狸眯着眼睛笑，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又安抚地搔了搔他的下巴，“客人是来吃晚饭的吗？”
月下说：“嗯。”
简简单单的一句“嗯”能被他说得这么欠扁，实属不易。
狐狸老板乘了一碗满满的关东煮给我们端了上来，腾腾升起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红彤彤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我尝了一口关东煮，一瞬间惊为天人。
原来那种山崩地裂水倒流，到处是金光灿烂春意盎然，世界从此和平美好的口感……是真实存在的！
“两位客人都不是普通人吧？”狐狸老板问。
我跟月下对看了一眼，在瞄到那么一大只狐狸，还是戴着一副眼镜的狐狸后，依然能够安之泰然地吃着关东煮的我们，的确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来都会被吓到吧。”月下回答道。
“是啊。”老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继续熟练地烫着新下锅的关东煮，说道，“只有通灵的人才能感应到我们的关东煮店呐。”
“老板！”身后的帘子被撩开，一阵夜色的凉意透了进来，来者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他客气地对着我们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用略带着抱怨的语气对老板说道，“今天摩可那他们都嚷着要吃关东煮呐，连我煮的饭都不想吃了。”
“呵呵，马上就好。”狐狸老板笑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那个高中生则陪着小狐狸玩了一会儿，小狐狸一边跟他咬耳朵，一边用那双活灵活现的狭长双眼瞄我们，估计说了月下恐吓要吃它的事情。
“四月一日君，好了呢。”老板把打包好的便当盒递给他，“替我们向侑子小姐问好呐。”
“侑子小姐？”我忍不住喃喃地念了一句。
“咦？你也去过侑子小姐的店吗？”老板看着我，似乎有些意外。
我敏锐的第六感立刻提醒我，月下的视线正紧紧地黏在我身上，我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听说过而已。”
“没有去过魔法商店的人，怎么会听说侑子小姐的店呢。”大狐狸推了推眼镜，疑惑不解地盯着我。——原来那家店真的那么神奇啊，我心里暗暗叫苦，却只好尽力维持着脸上的面不改色：“真的只是听说。”
“也是，去侑子小姐的店都会要支付昂贵的代价呢。”
我干干地笑着，又心虚地偷偷斜眼去瞟了眼月下。
果然，回去的路上，月下绷着一张俊脸，口吻不善地问道：“侑子小姐的店？那是什么？”
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估计比哭还难看：“真的只是听说啦，我哪有必要去。”
“你的法力呢？”
“我也不知道啊。”装傻，是我为数不多的特长。
月下沉默，透着怀疑和冷意的目光反反复复地在我身上打转，直看得我腿肚子都要抽筋起来。终于，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住的那一刻，他收回了目光。
“回去再说。”
我长出一口气。
好在，回到了家以后，月下似乎就把这个问题暂时的忘记了。我庆幸地洗了澡爬床，钻进被窝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天庭，老爹一如既往地宠我，玄女也偶尔会忙里偷闲地来找我玩，我又重新过上了每天浇灌姻缘树的日子。
我特意去寻了立海大这帮家伙的姻缘树仔细瞧了瞧，他们的桃花运果然都很旺，最终的婚姻也很美满。我还偷偷在幸村精市的树上刻下了月下的大名，结果被月下发现了之后一顿腥风血雨的暴打。
我找到了仁王雅治的姻缘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替他捉虫除草，他的树长得可真好，枝繁叶茂，比其他的更高大挺拔，我尤其喜欢在他树下的阴凉里头偷懒打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一醒来的时候，他的姻缘树像是被暴风骤雨给狠狠摧残过一般，树根枯萎，枝叶蔫菸，我吓坏了，跪在泥土里使劲地收拢着残叶碎屑，心底又慌又乱，就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猛然一道黑影恶狠狠地向我扑了过来，嘴里嚷着要找我血债血偿。
是言叶。
我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念了个诀，一道小闪落下直劈向她天灵盖，可她却又在一瞬间变了模样，成了幸村精市站在那里冲着我微微而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惨败，毫无血色，几乎被打得魂飞魄散，幸村洛亚哭喊着跑出来，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哥哥”。
我“啊”的叫着醒了过来。
一身冷汗。
月下正坐在我的床边，手在离我额头一尺处还未来得及收回。我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梦里那种压迫的窒息感终于渐渐消散了。
“做恶梦了？”他问我，一边从床头倒了杯水，在掌心里用法力催热了递给我。
我狠狠地灌了好几口水，这才转脸看月下，他的脸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倦怠之意极浓，像是一夜未睡。
“你可是不舒服？”
“你昨晚喊得这般凄惨，谁能睡得着？”他板着一张脸，似乎颇有怨词。我有些愧疚，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月下乃是仙体，一夜不睡而已，怎么可能脸色难看到这般地步？
可是不等我追问，他已经拂袖站起身来，只丢下一句话：“你先梳洗，我下去做饭。”
做饭？
我爬到窗边探头张望了下——没错啊，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他不会是想要在早饭里下巴豆害我拉肚子吧？或者采用一个蜜枣一个巴掌好让我心甘情愿地顶替灶王爷的位置？我一边暗暗做着各种猜测，一边刷牙洗脸换衣服，飞快打理完了便下楼去。
月下果然准备好了早饭，而且还不难吃，我更觉得匪夷所思。擦干净了嘴，把桌子粗粗收拾一下，刚要出发，我却懊恼地发现书包落在了房间里。
“讨厌，原本只要念个诀就好了，现在还要爬来爬去……”我小声嘀咕了一句，破空而来一个不明物体，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的脸上。
我揉着生疼的脸，惊异地发现，那个不明物体正是我的书包。
“月下？”我扭头去看他，他摊手表示不是自己。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抱着书包的双手，喃喃：“难道……我、我的法力恢复了？月下！月下！”我又尝试了几次，竟然都成功了，一时间我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虽然还是只能施些最粗浅的法术，可这也比丝毫不会强得太多太多了！
至少，我那该死的鬼画符英语考试再也不会挂了。
昨夜的噩梦几乎被我抛之脑后，我以一种近乎得意忘形的态度度过了一整天，放了学网球部的家伙们还要刻苦训练，于是派遣我这个小小的经理助手先去医院探望下幸村部长，带去他可亲可爱的部员们诚挚的问候。
我从挂着“幸村精市”铭牌的病房门上的玻璃口望进去，他正半倚在床上，看着窗外，海蓝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拂在耳侧，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我敲了敲门，推开一条缝。
他回过头，看到我，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嘴角也跟着勾起一丝笑：“花前。”
“我只是先头探子，后面大批人马马上就要杀到啦。”我挥挥手，他听到这句话，极漂亮的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看起来他住在医院的病房里很是寂寞吧。
我又把买来的那一束浅蓝色的矢车菊递给他，见他似乎很是欢喜的模样，不禁也有些高兴：“我看你家院子里种了几簇矢车菊，猜想你定是喜欢，便买了些来。唔，我给你个花瓶养起来吧。”
“嗯。”他点了点头，凑过身来在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一小瓶子东西来，递给我，“这个掰半片放在清水里头吧，花能够活得久一些。”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翻来覆去地打量着，然后根据他说的，掰了半片这小小的白色药片在清水里溶解了，然后将花插在花瓶里养起来。
“阿司匹林。”他指着上头的鬼画符英文念给我听。
我恍然：“哦……做什么用的？”
“止痛。”
“止痛？”我皱着眉头，有些担忧，“你……生病会很痛吗？”
“嗯，有一些。”
“那就千万别再生病了。”我几乎是自然地脱口而出，却清晰地看到他原本微笑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黯然，随即才又明亮起来。我脑海里猛然又浮现出找厕神那晚他躺在冰冷的地上许久才醒过来，还有他妈妈焦急的神情，我忽然便晓得了一件事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胡乱地岔开了话题，“啊，我还给你带了些吃的来。”
“灶王爷？”他还有心情取笑我。
我讪讪地从包里翻出买的一些糕点，放在盘子里头端过去给他，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跟月下一般，都是小口小口，慢条斯理，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从容不迫。
“好吃吗？”
“是灶王爷亲自做的吗？”
“嗯。”
“好吃。”他这才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说：“这个都是随便乱做做的，我下次给你带狐狸老板的关东煮来！那个才叫好吃，才叫人间美味！”
“嗯？”他清亮的眼睛看着我，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解。
我赶紧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呵，听的一个小传说而已啦。”
“什么传说？”
我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抬着头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幸村，慢慢地说：“传说中呢，有一家狐狸开的关东煮小铺。这家店的关东煮，好吃到让人只要尝一口就永远都忘不掉，它开在街道的尽头，有一盏漂亮的红灯笼挂在铺口。老板是一只带着白色厨师帽、挂着一根白色围巾、系着围裙的狐狸。他可有个性啦，还戴着一副眼镜，而且很友善，总是笑眯眯的。”
“嗯。”他听得很认真。
我开始讲得起劲：“他还有一个儿子，平时就帮着他收拾收拾，小狐狸很腼腆，特别容易被别人吓到，但是很可爱，狭长的眼睛活灵活现的，乌溜溜的特别好玩。陌生人来的时候，他就会喜欢趴在桌柜的后面偷偷地打量你，但是又不敢现身出来。”
“嗯。”
“他们做的关东煮可好吃了啊，远开十万八千里就能闻到那股让人直咽口水的香味了！狐狸家的关东煮小铺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普通人很少能够去的，除非你有通灵的本事。但是，如果找到了，就一定一定要狠狠地把那里的关东煮吃个底朝天，饱到不能再饱！谁知道你下一次有缘见到这对狐狸父子会是什么时候呢？”
我正讲得指手画脚眉飞色舞，一不小心撞上他含笑的目光，一时间尴尬地顿住了动作，整个僵在那里，默了几秒，才慢慢地把手脚归位，立正。
他还是那么安静地托着下巴看着我。
我“哈哈”干笑了两声，搓搓手：“就是这样。”
“嗯。”他点了点头，“下次带给我吃，这是你说的？”
我“啊”了一声，开始结结巴巴：“不、不……哎，我又没有、没有见过这个铺子。”
“灶王爷的话，应该有通灵的能力吧？”他闲闲地挑了下眉，淡然说道，“想要找的话，就一定能够找到的。狐狸的关东煮，唔，还真挺想吃的。”
“……”
“老大！我们来啦！”门外响起了热热闹闹的声响，切原赤也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扑到了幸村的病床前，紧接着又是一群人涌了进来，我赶紧脚底抹油想要溜到月下的身边，却听幸村温柔而不容置疑的声音穿过人群，如此清晰。
——“花前，那就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狐狸家的关东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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