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榭》梓桑衣白

7、第七章 霎时云雾弥漫

　　窗台上面的花朵，开的正盛，拨开一看，下面都是细碎的花瓣。
　　谢秋白正在公寓里面帮苏曼浓整理衣物，本来是想让陈妈帮忙收拾，但是老人家总是特别忌讳个什么，托说家中有事，不肯来，秋白便也罢了。
　　苏曼浓已经有了五个月左右的身子，肚子渐渐有些大，坐在一旁，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脸甜蜜。
　　谢秋白收拾着看向苏曼浓，笑着把衣物随手一丢，瘫在床上，似是泄气般笑道：“活该我受罪，这该死的陈妈，平日里面我不知给了多少零碎小钱，竟然不来！”
　　苏曼浓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似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有吗？”谢秋白闻着洁白床单上面太阳的味道。
　　“怎么没有？当初给我那么一下子的时候，你那股蛮劲，去了哪里？”苏曼浓回想当日，倒是多了几分俏皮，被恋人抛弃的那些情绪已然看不见。
　　“别说这个了，我给你介绍的地方可还满意？”谢秋白一把坐起来，也将手指放在了苏曼浓的肚子上面，很小心的点了点。
　　“怎会不满意，没先到你在苏平还有亲戚，让我真吃了一惊，我记得你初来百乐门的时候，都以为你是北地的人。”苏曼浓笑着将谢秋白的手掌摊开，放在肚子上。
　　谢秋白一惊，忙道：“我怕冲撞了小孩子，别人说女人的肚子，不好叫外人摸的。”
　　“你怎么是外人？我们母子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我私底下已经把你当我孩子的干娘，你可不能不认。”苏曼浓眼睛认真极了。
　　谢秋白侧头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我虽不好，可也想试着去做孩子的娘，保护你们周全。去了苏平，一切小心，若是有事，便让渡头的老姜给我送口信。”
　　似是下了决心般，再道：“曼浓，有些事我不说，皆因万事身不由己这几个字罢了，你已经离开了这里，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若非万不得以，不要对别人透露你的行踪，也不要说出我俩的关系。”
　　苏曼浓虽不太明白，也没有多问。
　　第二日清晨，谢秋白远远的目送苏曼浓搭船去了苏平。
　　江风有些凉，她也不明白心底的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是什么，只一心向远方看去。
　　正在暗自出神，旁边却传来汽车嘈杂的喇叭声。
　　眉间微蹙，却也没有向旁看。
　　直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是一个不想见到的男人。
　　他笔挺的西服，外面罩着一件风衣，侧身而立，轻轻拍了拍谢秋白，英俊而白皙的面容上带着莫测的笑容。
　　“秋白，我们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面，早晨的风这么大，你竟然站在江边吹风，实在是让人惊讶。”萧璟晟微笑的除下了薄皮手套。用手试了试风。
　　谢秋白这才转过身子，并不想搭理这个已经认识了多年的故人，一言不发，准备踏步离去。
　　“真是无情，两年前你可不是这样对我。”萧璟晟伸手拉住谢秋白的手腕：“两年前你我正是……”他的话说着令人暧昧，却也没有说完全。
　　“萧少说的对，我本戏子，当然无情，两年前逢场作戏，大家好聚好散，如今这样白日相逢旧人回避的时候，怎么成了秋白的不是了？”她巧笑盼兮的拂去手腕上的温度，答的滴水不漏。“就不怕康局长的千金瞧着会酸着？误会的事情，纵使千万张嘴，恐也是解释不清楚。”
　　萧璟晟嗤笑出声，带上皮手套，耸了耸肩膀问道：“我还是喜欢你从前，不似如今这般牙尖嘴利。”
　　谢秋白回敬道：“萧少缺的哪是我这份人情？偏来套我的话。”
　　萧璟晟大笑出声，此时天色已近大亮，码头边上几个搬货的人频频抬头过来看。
　　“不扯旁的，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便是。”萧璟晟拿嘴努了努刚才按喇叭的车子。
　　谢秋白一瞧，便看见白傅齐好奇的向这边张望，只得暗自叹了一口气，边往车走去边道：“我能去哪里，找个位置吃早饭。”
　　萧璟晟嘴角微弯问道：“这么早在江风口上站着，竟然还没吃早饭，到底是来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昨晚喝的太晚，不想就这么回去，江边凉意重，去去酒气是最好，倒不晓得萧少来这码头干什么？”谢秋白打开车门，对白傅齐嫣然一笑，这年轻的探员竟然脸上竟然有些微微的红了。
　　“你那日晚上出现在渡头，回去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萧璟晟跟着上了车，就坐在她身旁，扫了一眼白傅齐，故意在她耳边问着，旁人看来，几分暧昧，几分香艳。
　　谢秋白心中一惊，却也能镇定的向前探身道：“请载我到鹦鹉弄堂的王记，那里的油条豆浆是最好不过的。”尔后轻笑：“萧少当明白，我是从不带恩客回家的。”恰好躲过了他继续在她耳边的动作。
　　萧璟晟似是得寸进尺，大手揽过她的腰肢，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道：“为什么你当晚到了码头，我追捕的嫌疑犯就不见了踪影，而今日你又在码头出现，趁着天色未明，莫非是送人跑路？”
　　展缓心中的紧张，将那不安分的臂膀抽出，又坐的靠窗近了近，笑道：“若萧少说是便是吧，左右不过将我送去巡捕房。”
　　萧璟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整了整衣领：“你还是一样，什么都不当真，这般风轻云淡，就不怕日后真遇上了事情？我可听说你们在白乐门可不好混，几年兴衰，红极一时便再无价值可言。”
　　谢秋白瞧了一眼开车的白傅齐，笑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的日子不是我能说的算，如今的事情，我倒有能几分相处。何苦为难自己？”望着街边渐渐喧嚣，她的心反而静了下来，不想跟这个鬼侧莫辨的萧璟晟多做盘桓。
　　“白探员，我的地方到了，就在拐角处停一停。”她拿起手包，打开车门正要下车。
　　萧璟晟探出身子，拿着车门不让她关上，只是闲闲的问了句：“你与宁府的九姨太很是相熟？”
　　谢秋白明眸一抬不卑不亢：“劳烦萧少关门。”便拿着手包向鹦鹉弄堂口走去，她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这与平时的她有些不同，如她这般的人，圆滑是她入门的第一堂课。
　　萧璟晟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出神。
　　尴尬的咳嗽声传来，白傅齐问道：“探长，现在去哪里？”
　　萧璟晟关上了车门，半晌才道：“去医院吧，我想也应该去看下唐十三少的妹妹。”

　　汽车随着那个人走远了，谢秋白才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场博弈，在你不知道的情形之下，就开了盘，下了注。萧璟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赌，赌谢秋白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谁又知道呢？
　　王记是个很小的露天摊子，一般甚少人来光顾这里，可若论道地，也只有甚少的人知道，这也是多年来，这个摊子一直都未消失的原因。
　　“谢小姐今天要点什么？”老王是个热心肠的人，谢秋白经常光顾这里，自然是熟客。
　　“豆浆加油条，老样子。”谢秋白有些奇怪，老王平时都问原样吗？今日还问旁的。
　　老王满面歉意，笑道：“谢小姐来的不巧，刚才有两位客人，将最后的几碗豆浆买了去。”
　　“我记得你这是不许外带的，怎么今日？”秋白奇了。
　　“也怨我心肠软，说是小妹前几日出了车祸入了医院，非想吃这里的豆浆油条不可。”他瞅了一眼秋白：“出手又特别阔绰，我也推辞不掉。”
　　车祸，出手阔绰，是那人无疑，暗叹一口气，或许旁人也换不来这种际遇，便开口道：“那换泡饭给我，多来点酱菜。”
　　老王开心的答了句好嘞，就去忙活，嘴里面还不闲着：“那两人端看是一对金童玉女，男的儒雅，女的文静大方，我瞧着在这上海滩上也是难见。”端过泡饭过来，正看见低头的谢秋白，似是想到什么补了一句：“若跟谢小姐比，那姑娘还是差了一些。”
　　谢秋白拿过老王递的筷子，发自内心的笑，却似乎有一丝苦意：“老王，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是我比得的，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正吃着，却瞥见在桌上落下的一方手帕，是男士用的，一角还绣着两字“书墨”，她一时竟有些怔忪，呆呆的拿手去摩挲着两个字。
　　捏紧筷子，她低头赶紧吃完离去，没过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处。
　　又是一阵子，老王正在收拾碗筷，却听见急急赶来的一人，是刚才买走豆浆的两人中的女子。
　　而男人在不远处的车上喊道：“皎皎，若是找不到，就算了。”
　　那姑娘嘟囔一句：“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在法国订做的。”
　　继而在桌子上发现了，立马开心的奔回去，在车外摇着手。
　　她奇道：“这帕子还有收集香气的作用？才放了一会儿，还有一些似女子的蔻丹香呢？你说是谁刚才碰了的？”
　　男人无奈道：“我如何知道？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怕你的胭脂味。”
　　“怎么会……”皎皎上了车。
　　而坐在副驾上面的唐书墨接过帕子，心中疑惑，这香气，隐隐有些熟悉，又不是皎皎身上的味道。是谁……
　　人与车子的声音渐渐听不到，老王收拾好碗筷，拿出一根烟卷，讳莫如深的抽了起来。

　　此时谢秋白正在僻静处靠着墙角，闲然拿出一小撮东西，慢慢展开，是一张小纸片。
　　上面是一组数字，写在牛皮纸上面。谢秋白看清楚了上面的数字，便将纸丢进了下水道。
　　再抬头，看见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宝成洋行。、
　　见她唇红齿白的好模样，礼貌的服务生早就迎了上来，她也就顺势笑道：“你好，我取箱子。”继而说出了号码，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钥匙晃了晃。
　　谁都不知道这个钥匙是从哪里拿到的。
　　服务生将她带到洋行排列巨大的密码箱子库前，笑着对服务生点头，后者很识趣的走开。
　　秋白慢慢蹲下，打开了倒数第三排的箱子。
　　里面放着两根金条并压着一封信，她似见怪不怪。
　　将金条放入手包，缓缓打开信，而上面隐约只有三个字。
　　在那几个字映入眼帘时，她瞬间将信捏成一团，面色也变得苍白。
　　似不相信，又将信展开，稳稳的只有那三个黑字。
　　一时间背着身子的她看不清楚真正的容颜。
　　这样的一个美艳的女子走出洋行之时，似乎有些黯然伤神，服务生给她拉门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久违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