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你爱谈天我爱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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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你爱谈天我爱笑{二}
在相府，她是家人攀龙附凤的棋子，琴棋书画，礼仪宫规，样样都要做到最精最好。当然除了武功。世人只知道她是备受宠爱的相府大小姐，却不知道她每天练琴练到手指出血，字写得不好照样要被罚跪，不管寒冬腊月，烈日酷暑，日日不废。
那些宠爱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她凭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
最初一年里，有十七陪着她。她梦魇时是他紧紧地温暖她，她被罚挨饿时是他翻墙捣院去给她偷吃的，她无聊时是他陪在她的身边给她讲相府外面的世界，甚至皇朝外面的世界。她每每听得心醉，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去见识一番多好。虽然他每天都跟她斗嘴，每天都惹她生气，可是彼此心里都明白，那只不过是他们相处的一种方式，一种别扭却又融洽的方式。
后来她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他们见面少了。可是每个晚上，他们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房梁上，仍然有说不完的趣事。他给她讲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她给他在皇宫里看见的那些阴暗的手段，后来讲东方，讲江上秋。
现在他也要离开了，去继续他未完成的飞翔。他就是一只翱翔天地的鹰，渴了倦了，飞到相府歇了一脚，终于他还是会飞走的，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锦宝也不例外。
十七默默地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执起她的手，在她光洁的手背落下一吻，“不管师父飞去哪里，他心里都会永远念着小宝的。”
锦宝紧握着他的手，“你带我走吧，带走我的心。”她也想要飞翔。
十七松开手，捧着她的脸抹干她脸上的泪，“师父可以想念小宝，可是不能自私地毁了你，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掉眼泪？”
锦宝一把甩开他的手，“连你也要来约束我？”
“小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在这个世界，哪里都不会有永远的自由，即使是雄鹰，它也有捍卫蓝天的责任。只不过在人的眼里，错把某些责任当成了自由，又把某些自由当成了责任。”这个样子的十七不是她认识的十七，锦宝愣愣地看着他。
“哎呀呀！”容十七却拍着大腿跳了起来，“小宝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你看上我了的！”
这样的十七才是与她朝夕相对的那个十七，锦宝一掌就劈了过去，“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看掌！”
“还没出师就要造反了，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徒弟啊？！”容十七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看似慌不知措，却恰巧避开了她的掌力。
“那你呢，我养了你两年，说走就走？！”跑不动了，就叉着腰吼。
十七坐在房檐上喘气，一只脚蜷曲立着，另一只脚随意垂下一晃一晃的。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容爷我放弃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留在这小院子陪了你两年，我脑子坏掉了我！”
锦宝又想砸他，左右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一把扯下自己脚上的鞋扔了上去！
“小宝啊，你又是送肚兜又是送绣鞋的，我不误会都难啊！”十七一把接住，讪笑。
“还给我！”锦宝脸一红，每次他都能把自己气死，哪里还有理智去想砸的什么东西出去!
“送了人家的哪还有收回去的理！”十七把绣鞋藏进怀里，“就当是送给师父我的送别礼吧！”
他孑身而来，离开时却带走她的一只绣鞋，还有她的一颗心。
可是上天是公平的，他以为他是挥一挥衣袖无牵无挂地走，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在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心留下了。几番辗转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后知后觉在彼此之间划下了那么深的沟壑。
她说：“我先走，我要你看着我先离开！”
十七摇了摇头，“谁留下谁就是输，容十七怎么能让自己输！”
她咬牙，“那你就舍得让我输？”
他将她抱起，“你舍不得让我走，是因为我在你最孤独的时候陪你走过了两年。你依赖我，把我当师父，当父亲，当哥哥，我却永远不会成为让你输的那个人。小宝，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只要十七，我的十七！”锦宝揽着他的脖子，扑闪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一眨便不停地往下掉。
容十七吸了一口气，他的脸色也染上了淡淡的哀伤，“等你大婚那天，即使我远在天涯海角也会回来看你的，好吗？现在让我先走！”
说完，就轻轻放下了锦宝，刮了下她的鼻子，眨了眨桃花眼，“来，笑一个，让师父安心地离开。”
锦宝笑了，却笑得很难看。
他也不为难她，站起身，终于不回头地走了。
他轻点脚尖，就像一只渴望蓝天的雄鹰一样飞走了。他终究没有带上她。从一出生，她的命运就决定了她的天地是皇宫那方高高院墙内的寸土，不是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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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宝叫人把无双送到了皇后那里，一个人坐在太平阁的梧桐树下发呆。只见她双手抱膝，下巴磕在膝盖骨上，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身上落下光点，风动，叶动，光点也随之晃动。
“锦宝。”东方唤她。
“东方？”锦宝扭过头来，她执意唤他东方，就像她唤十七。“师父”一词代表老，会让她想起他们七八十岁时的光景。
“锦宝你要什么？”他微笑着问。
她想起十七不回头离去的身影，“我要自由。”
“那你在愁什么？”
锦宝心里又有丝丝疼痛蔓延，她说，“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东方叹了一口气，他也会叹气，“五年前我遇到一个少年，他饿晕在冰天雪地里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走过去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他想在临死前再吃一个馒头。”
锦宝愣住，他继续说：“因为你不缺馒头，所以你想要馒头以外的东西。你是皇朝未来的太子妃，可是你要自由。然而有些人天生自由，偏偏又要想方设法往不自由的地方走。你为了他想要放弃这一切，却不知道有人为了你放弃了更多。”
“他”指的是十七，而另一个人说的是谁？
锦宝看见无双站在太平阁微笑着看她，难道是他吗？
“凤凰择梧桐而栖。锦宝，你是凤凰。”东方说完就转动着轮椅走了，锦宝看着东方远去的背影，抬手摘了一片梧桐叶，微笑着向无双走去。
“怎么不陪着皇后，她身子不好，无双你要学着长大，好好照顾娘娘。”
无双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干嘛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锦宝将梧桐叶放在头上，双手叉腰瞪着无双，“因为我是你姐，比你大半柱香时间的阿姐。还是……”突然脸红着禁了口。
无双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是我未来的太子妃。这还没过门呢，就想着管我了！”
微风吹过，吹落了锦宝头上的梧桐叶，她看了不看，瞪着无双一眼就跑开了。耽搁了这么些时辰，天都快黑了，她得赶紧拜过皇后娘娘然后回家。
无双在后面追，可是奈何他个头小，身子又弱，一下子都追不上了。锦宝头疼，无双在人前冷漠得很，唯独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真是天生的克星！
皇后抚摸着她的头，眼中的期盼愈加强烈，“锦宝啊，你真是个好孩子，姑姑的好孩子！”说着既抱着她呜咽起来。锦宝慌了，看着姑姑哭，她也哭，“姑姑不哭，锦宝在这里。”
明明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安慰人了，皇后抹了抹眼泪，又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看来东方是个好老师，把我们的锦宝教得很好！”
锦宝低下了头，轻声问：“姑姑，东方是仙人吗？”
皇后诧异，“锦宝为什么这么问？”
锦宝抬起头，皱着眉说：“难道不是吗？锦宝总觉得他不同于常人，感觉他与我们都不一样。”
轻叹了一口气，皇后的目光含着淡淡的忧伤，“东方的确异于常人，姑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从十年前皇上就一心想拉拢他。可是每次他都委婉地拒绝了，去年，江上秋主动请缨，去天外山请东方下山，原本以为又会失望而归，却没想到东方居然答应了。也因此，皇上很宠爱江上秋这位臣子。东方与皇上定了盟约，等到无双登基那天，就是他回去天外山的那天。”
锦宝震惊，“东方也要离开？”
皇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现锦宝的异样，“姑姑让你陪着无双学习，一则是像东方这样的好老师实在不容易遇到。二则……无双性子冷淡，可惟独对你一个人例外。等以后无双坐上那个位置，你定要好好辅佐他。还有，为了皇朝江山，将来的太子，只能是你的孩子，锦宝，你要记住！”
锦宝听得似懂非懂，可是皇后手上的劲力让她记住了，让她在千帆过尽的许多年之后都忘不了今天她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3 你爱谈天我爱笑{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