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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谈判 ...

  •   一声“师叔”出口,清虚不得不开口了。

      “什么师叔?”他虚张声势地咳嗽一声,瞪起眼睛,“本道爷与你素昧平生,怎么会是你的师叔?诸位,”他朝周围人道,“骆十八就在这里,这孽障心狠手辣,这一次诸位可要为天下除患,再不能纵容姑息了!”

      他自骆十八出道之后就胆战心惊,不见天日了许久,最后才咬一咬牙,狠下心肠投靠了诚王,把骆贤的底细和盘托出,只是改掉了仙宗山的那一段,只说骆寨主夫妇托他带骆贤到仙宗山修行消除戾气,却被些黑衣人打劫了去,再次相逢,就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骆十八了。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么做也一样是犯了出卖同门的叛门大罪,此刻与骆贤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死局,便声情并茂地数落骆贤的罪过:“本道爷善心为怀,当初不曾戳穿你的真面目,留下改过从善的余地给你,不想你恩将仇报,日夜追杀,若非义士相救,早都做了无头鬼了!”

      “一个牛鼻子老道,一个杀人放火的凶徒,”骆贤心里杀机早起,懒得辩解,转向徐涛和李昌,轻轻冷笑一声,“就让你们信了?”

      “这——”李昌犹豫了,他确实没看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阿洛,你放了小侯爷,我们慢慢解释。”

      “解释什么?”小侯爷性情高傲,被骆贤这样威胁,早起了杀意,把那些怜香惜玉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样犯上的恶徒,还留着给顾大家招祸么?”

      骆贤本以为顾三莲已被当成凶徒同伙扣押了下来,但听小侯爷的语气,却又不像,她只稍一分心神,静休和邵云峰双双上前,将小侯爷自骆贤刀下抢了下来。

      “阿弥陀佛!”骆贤刀快,两人虽然侥幸得手,但也没能讨得什么便宜:邵云峰少了一只左臂,静休右肩挨了一刀,而小侯爷则是脖颈上血如泉涌,只勉强吐出个“杀”字就昏迷不醒。

      骆贤并无意长期挟制小侯爷,一是知道此人性情高傲,搞不好会在自己刀上撞死,二是她本身长处是身法快捷刀法轻灵,带着个累赘便要大打折扣,借着静休的掌风她飘然而退,在众人救治小侯爷的乱局下逃之夭夭。

      在洛州城里兜了两个圈子,骆贤趁着天色未明,就又潜回了李府。她本身轻功极好,胆子又大,避开了小侯爷的院子,居然没人知觉。在门房的房顶上等了一会儿,几个人送了洛州最出名的大夫出来,骆贤不动声色地缀在一人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他进了个小院。

      那小院不大,看得出来久无人住,新近才匆匆收拾出来,洒扫的仆役也一个没有,那人站在院里发了一会儿呆,进了正房,点燃一炷香,刚刚插在案上,骆贤已经悄无声息进了门。

      那人觉出光线变化,不及回头,骆贤的刀已经横在了他的颈上,声音冰冷地没一点活气:“陈强,当着苏晓晨的面,你告诉我,顾大家在哪里?”

      “你还敢回来?”陈强脖子上被刀锋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皮上却没半分惧色,“快走,等天亮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清虚早都告诉了你们我是苏晓晨转世,还有谁会来这种地方?”骆贤冷笑一声,“方静赚顾大家出门,徐涛派人去杀我,你这么些日子躲着不见面,想必也有什么谋划,不如说出来给我听听?”

      “你果然是班副。”陈强却不理会骆贤的问话,只神色复杂地盯着骆贤看,脸上似哭如笑,“我见到你的字,就认出你了,可是他们就还是不信,直到清虚老道说了,才信了我的话。班副,你怎么会去做骆十八?”

      “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因为陈强实在没半分恶意,也觉得他这武功逃不出自己掌握,骆贤索性收起刀,自桌上神主前端下碟点心,打算胡乱填饱肚子。

      “慢点,慢点,”陈强忙不迭自桌上又端下杯清水,“反正是给你的。”他话出口就知道说得不对,又不好改口,尴尬地搔了搔头发,嘿嘿一笑:“班副,你到底是怎么转世的啊?见到牛头马面阎罗王没有?”

      “没有。”骆贤见他摆出副长谈的架势,心里骤然蒙上了一层警惕,“你东拉西扯地干什么?”

      “这里不会有人来。”陈强很是坦然,“徐涛他正要杀你,肯定没脸来,方静陪着顾大家在郑府,也一样不会过来。要不,你今天先在这儿歇着?”

      “你不想杀我?”

      “我抄了你那么多次作业,”陈强低下头干笑一声,“我不像团座,有什么大抱负大志向,我只知道这里真正亲近的,就是我们几个同学,就算你是骆十八,那也一样!”

      在苏晓晨的记忆里,对陈强最强烈的印象就是每次要交作业的时候,那个身影就一脸不好意思地蹭到苏晓晨面前:“班副,给个版本COPY一下呗?”他头脑聪明,虽然偷懒,但也能保持个勉强不上不下的成绩,加上苏晓晨和他自幼儿园小学中学一路上来,早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每次也都很勉强地把自己的作业给出去。

      骆贤自己自幼勤奋,对苏晓晨尚且嫌弃她每年总有寒暑两个月不求上进地偷懒,对陈强更是一万个看不上,此刻见他居然念旧维护自己,便心里悄悄点了点头,觉得古人那句“仗义每出屠狗辈”没说错,徐涛是团支书,不是就要杀了自己去谋富贵么?“

      “班副,你就在这里歇着吧。我等会悄悄再给你带点东西来。”陈强看了看天色,同时就站起身,“顾大家在郑府,你就放心吧,她不知情,方静护着她呢,不会和你扯上关系。等晚上我给你拿点银子,你悄悄一走了之,过几个月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骆贤反问,她这一路上已经想明白了些许关节,这时候就一股脑说出来,“你们抓住邵云峰的时候,他没说自己是怀王的手下?没提怀王意欲造反,被他窥破,所以被他诬陷成骆十八,而且满天下的追杀?”

      陈强一愣:“你都知道?”

      “我猜的。”骆贤自己心里也一样恍然大悟:老郝那消息确实是及时递到了怀王手里,只是怀王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没能杀得了邵云峰,反而逼得他狗急跳墙,索性投奔了诚王,自己正好成了他的投名状。而小侯爷也并不一定认定自己就是骆十八,而是明白自己是怀王的人,想从自己身上掏出些怀王反叛的线索,不然,若真要斩草除根地下手,顾三莲怎么没牵连进来?

      她见多了胸怀大志的人物,对大人物的想法做派很是熟悉,仔细想了一阵,骆贤觉得自己昨晚真是失策了:她见到了清虚,以为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不意一刀把小侯爷惹火了,那顾三莲也要被自己连累了!

      “我不走。”骆贤又想了想,“你去告诉徐涛,看在苏晓晨的面上,我送他一场大富贵。他们不是想要知道怀王的底细么?我知道怀王造反的证据,就在这洛州城里。只要到了手,怀王肯定再无翻身余地!”

      “真的?”陈强真心实意地替她高兴,“那团座肯定答应。我先去找他了啊!”

      骆贤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走远,将觉得这人空长了个大个子,脑袋单纯地犹如顽童。“也就是这样的人还有几分可信,就像莲娘一样。”她想,“心思多的都不是好人。”

      骆贤自己心思多,便认为想得多的都不是好人。仔细把苏晓晨的记忆又翻检了一遍,她觉得徐涛很能配得上这个评语:他身为团支书,每次活动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很有小大人的模样,为人也吃苦上进,和自己差不多。

      她正在感慨,徐涛和陈强拉拉扯扯地来了。徐涛本意并不想来,一是觉得见面尴尬,二是担心:他没抄过苏晓晨的作业,并没自骆贤身上看出多少苏晓晨的影子,反而觉得是个和苏晓晨背道而驰心狠手辣的人物,故此并不顾那些同学旧情,陈强和他偷偷辩论了一气,实在说不过他,索性干脆动了武,直接将人拉了来。

      关了房门,徐涛和骆贤不动声色地在苏晓晨神位前互相打量了一阵子,就觉得彼此真是相看两厌,徐涛先开了口:“你真是苏晓晨转世?你知道她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是医!她最讨厌伤人害命,怎么会变成了你?”

      “彼此彼此,”骆贤一扬眉,“你报了军校,想要报效国家,又怎么样?还不是成了乱臣贼子的走狗?诚王那点心思,和怀王一样,你难道不知道?”

      徐涛看着她没说话,又看向陈强,陈强一摆手:“我可没告诉她!我就说她是,你还不信!”

      苏晓晨至死,也没在骆寨主面前提其他五个人一个字,当时他对清虚说得详细,清虚向几人转述的也详细,徐涛看着满不在乎的骆贤一会儿,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实在不想承认骆贤就是苏晓晨,因为觉得骆贤根本玷污了苏晓晨的理想,但此刻证据就在眼前,他根本无从否认。“你有什么底牌,”他最后咳嗽一声,“说吧!”

      骆贤微微一笑:“怀王私制龙袍,就藏在这洛州城里,这样东西要是呈上去,以当今的脾气和手段——”

      徐涛不以为然:“一件龙袍,又不在怀王府里,怀王大可说是旁人诬陷,没什么用处。”

      “怀王不是最爱压人一头么?做龙袍的时候也一样。他为了凑齐龙袍上十八颗等大的南珠,把先皇钦赐的珍珠冠拆了,这件事是他的老管事亲口说的,龙袍我也见过,绝无虚假。那珍珠冠可是号称被怀王供在正殿里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自己瞻仰的,你觉得这证据还不够么?”

      “这么说倒是够分量。”徐涛沉吟了一会儿,“但要是他又凑了十八颗南珠出来——”

      “那些南珠上都有特别的标记,宫里的老人都知道。”骆贤有些不耐烦了,“洛州城城守营副将徐天恩就是怀王最器重的心腹,那龙袍就藏在他家里,这件东西的份量他最清楚,你拿了龙袍走人,他必定就要先下手为强地造反,替怀王把住洛州这个要害。到时候大乱一起,不用诚王上折,天下人就都知道了!”

      徐涛这下动容了,倒吸了口冷气不出声。陈强也有些吃惊:“那,那这里是要大乱了!幸亏五门卫和水营还是西平侯的部下,不然我们——”

      “本来怀王派我来杀西平侯,就是为了做出徐天恩一家独大的局面,只是阴差阳错没能得手。”骆贤冷笑一声,“不然你们几个懵懵懂懂进来,还能好得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和其他人商议一下,”徐涛目光复杂地看了骆贤一眼,“你要信得过我,就在这里呆着由陈强照顾,要是不信我,我就送你出府安置。”

      “有什么信不信的?”骆贤按了按刀鞘,“有这个在,就是你有什么圈套,我也不怕。顾大家呢?你打算怎么安置?”

      “放心,如果当真洛州乱起,我就先送她走。”徐涛转过身,领着陈强就要出门,突然就又回头问了一句,“你真是骆十八?当真杀了魏阁老一家,连十四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骆贤想了想,见徐涛那脸上神思纠结,就干脆直截了当地承认:“是我干的。”

      “啊?”陈强先吸了口冷气,“班副,你,你真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那时候多大?”

      骆贤很是坦然:“十二。”

      陈强瞪大了眼睛,从上到下审视了骆贤一阵儿,他乖乖闭上了嘴,跟着一脸阴沉的徐涛不做声地走了。就算再维护同学,要维护一个杀人如麻且对自己罪行坦承不讳的江洋大盗,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陈强给自己做了一阵子心理建设,他想,那时候骆贤年纪小,不懂事,又被怀王差遣,就和那误入□□团伙的青少年差不多,这么想来想去,他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见徐涛还是阴着脸一声不吭,就陪着笑脸替骆贤说话:“那个,团座,班副她年纪小,又是受人指使——”

      “她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徐涛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看她说的话,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一件龙袍能惹得天下大乱,她知道,还是不在乎,要是苏晓晨真的知道她自己会变成这样,肯定死都不转世投胎!她,她——”他铁青着脸喘了口粗气,“等这件事完了,咱们可得把她重新教一遍,要不然真对不起班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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