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瘾更深》盈月流光

37、Part.37

　　回忆画上终点，魏承秦看见林衍抓着吴才头发的手有些微颤抖。他得意的大笑起来，然而他却不确定这笑声里有没有喜悦和得意的成分。
　　“怎么？发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林衍……！这回你输了！”
　　又过了一会，林衍颤抖的手停住了。
　　魏承秦只听到他低低的说。
　　“死了就是死了。”
　　“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使得魏承秦诧异起来，他不明白林衍为什么要这么说。
　　然而林衍似乎也不是说给他听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一个自杀的，已经死去的，属于过去的人……没有任何权利束缚我未来的人生！”
　　只见黑暗中低着头看着吴才的林衍忽然抬起头！魏承秦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坚决。他的眼眸印着月光，散发出的狠劲来自于心灵最深的低端！
　　呯！！
　　风驰电掣的一瞬间，魏承秦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一阵枪响，伴随着吴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种叫声穿破一切事物，直达魏承秦的心底。在那一刻，魏承秦觉得自己的心很疼！比失去魏蓝的那一瞬间还要疼！
　　“魏承秦，把叶扬还给我。”
　　一瞬间，魏承秦的脑袋好像没办法思考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吴才抱着中枪的右腿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哈哈哈哈哈……林衍，你拿我威胁魏承秦？！你找错人了！”
　　眼见魏承秦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吴才绝望了。本以为他对自己还心存一份眷恋，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期待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为什么不直接打到我的脑袋……哈哈哈哈哈……这样也好让我来个痛快！”
　　“魏承秦，我不再说第二遍。”林衍并不在乎吴才的话语，也不想体会吴才的痛苦。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抓住吴才的头发将他提高，吴才只觉得冰凉的枪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一刻，吴才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一丝轻松。
　　“一。”
　　吴才在心中笑，觉得林衍数数的时间特别漫长。
　　“二！”
　　吴才闭上眼睛，静待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
　　“把叶扬带出来！”
　　意料之外，林衍和魏承秦同时吼了出来！
　　“可是老大……”见魏承秦忽然改变主意，他身边的兄弟犹豫的说。
　　“妈的！叫你去就去！快去！”魏承秦似乎是气急败坏，他一脚踹翻身边的人，但仍有一股强大的怨气无法消除！
　　他妈的！他到底是什么了！居然会输在这种地方……！
　　林衍依旧没有放开手上的人。他只是用枪口顶着吴才的脑袋，阴鸷的盯着魏承秦以及魏承秦身后的每一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衍觉得已经太久了。叶扬被人“抬”了出来，丢在地上。
　　林衍一瞬间忽然觉得呼吸停止了。
　　叶扬散去了平日所有的光华，灰蒙蒙的摊在地上，就像一具尸体。
　　“去……把叶扬带回来。”林衍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小四能听见。
　　小四没有回头，带着几个兄弟就去了。
　　同时对方也派人来接吴才。
　　很快的吴才就被拖过去了。魏承秦暴怒的脸颊越来越近，吴才却觉得心中很甜。
　　“你他妈的好好的Y市不待！就会坏老子的事！回去一枪嘣了你！”魏承秦骂骂咧咧的一把扛起吴才，也不管他受伤流血的腿。他走的很快，抓着吴才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吴才尽管身心俱疲，却情愿被他如此粗暴的对待。
　　黑暗中，印蓝帮的兄弟们只听他们老大怒吼：“都给我撤！”

　　看着印蓝帮的离去之后，林衍才走到叶扬身边。
　　他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却不敢靠近。林衍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但是这一刻他似乎清楚的感受到了害怕和恐惧的含义。
　　他害怕，叶扬已经死了。
　　叶扬躺在地上，悄无声息。有些兄弟想上去一探究竟，却被小四拦住了。CHATEAU所有人都站在后面，静默的看着自己的老大。似乎是被身后的视线催促，林衍终于走到叶扬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叶扬的身体很烫，似乎在发烧。这一点让林衍感到非常欣喜，他伸手摸了摸叶扬被打的青紫的面颊，轻声叫他的名字。
　　“叶扬。”
　　叶扬呼吸微弱，林衍的这一举动似乎弄疼了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侧了一下身子。这时候林衍才发现，叶扬身上早已到处是伤痕，皮开肉绽，凝固的血液跟他的衣服粘在一起，好像已经变为一体。
　　无法再做出其他的反应，林衍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叶扬的名字。
　　怀中的叶扬似乎有千斤重，重到他一步也挪动不了。
　　“叶扬……”
　　不知道林衍究竟叫了多久，叶扬终于迷糊的睁开眼睛。
　　他看了看林衍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林衍只听见他说：
　　“媳妇，我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一瞬间，林衍觉得自己眼眶中的泪再也无法抑制。
　　他忍了一辈子的眼泪，如今都要为一个人流完了。
　　“他娘的……哭什么……”叶扬看见林衍哭，忽然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他将眼睛闭起来，任林衍止不住的眼泪掉在自己脸上。他很想抬手去给林衍把眼泪擦掉，可是胳膊却没知觉。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叶扬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见林衍背对着自己的兄弟们，一动不动。
　　小四知道他哭了。
　　“这里没事了，大家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小四吩咐道。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他们看见林衍现在的样子。“留一辆车在这就好，我等着。”
　　大家见似乎没什么事了，都零零散散的离开了。
　　深夜，正是他们需要享乐的时候。

　　昏迷中，叶扬做了很多梦。梦里最多的就是小时候。

　　温柔的父亲。
　　端庄的母亲。
　　俏丽的小姨。

　　还有……小时候的伙伴们……
　　那些伙伴们嘻嘻闹闹的，却没有一个能住进叶扬的心中。
　　叶扬将他们看成玩具，只要自己有钱，他从来都不缺少玩具。
　　然而……这些玩具中间……却有那么一个人，跟自己有着相同的气息。
　　他像一只野猫，蹲在黑暗的洞窟中。
　　“以后！你们就叫他二哥！”
　　叶扬这么对着外人宣布。他模糊的觉着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玩具，他跟自己有着同等的地位。他应该站在自己的身旁，而不是那堆玩具中间。
　　那时候，叶扬觉得。
　　他是一只温顺的野猫，而自己是一只很活泼的小狗。
　　叶扬很喜欢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他们有自己的“家”。

　　梦境非常模糊，叶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段记忆。
　　因为自从自己母亲跳楼之后……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重要的，不重要的……他都忘了……

　　只是在偶尔的瞬间，有些画面会忽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知所措。

　　记忆中，自己将妈妈的蓝色宝石耳钉偷出来，给了那只小野猫。
　　希望它活下来。
　　他们还约定了在X大相见。
　　再后来……那个男孩哭了……他质问自己……为什么忘记他。
　　梦里，他总是哭，总是哭。
　　一双眼睛就像那蓝色的宝石，散发着幽微的蓝光。

　　记忆里……这种蓝色的光芒很熟悉。
　　思来想去……这蓝色的光来自林衍的眼睛……那双乌黑却泛着微蓝色光芒的眼……

　　林衍？
　　林衍带过蓝色的耳钉吗？
　　带过。
　　当自己第一次去CHATEAU，他怀抱BRANT走出去的那一刻，自己看见了他右耳上的蓝色耳钉。那耳钉隐藏在他飘逸的黑色短发下，蓝色的光若隐若现。
　　可是……为什么只见过一次呢……

　　记忆还是很模糊，叶扬努力的想想，便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昏昏沉沉的，叶扬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浑身酸软。黑沉沉的颜色全部压下来，叶扬觉得窒息！努力的……他拼命的想要挣扎出这片黑暗！可是却没有办法。他只觉得自已越来越无力……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
　　这个时候，梦境里又出现了一只手。
　　叶扬敢肯定，这是跟之前的梦境里出现的一样的手。因为只有这双手，才能拉自己脱离黑暗！毫不犹豫，叶扬伸出手，将他握住。
　　一瞬间，世界被阳光普照。

　　叶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CHATEAU的房间里。林衍握着自己的手，睡在床边。叶扬想坐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全身都缠着绷带，活像个木乃伊！
　　“叶扬，你醒了？”小四正巧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叶扬，微笑。
　　“我……怎么在这里……”叶扬还不清楚，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吊针，觉得迷惑。
　　“衍哥不喜欢医院，也不想你住医院，就专门请了医生来为你看病。”小四似乎知道叶扬在迷惑什么，笑着解释道。
　　“不喜欢医院？”叶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转念一想，林衍发烧那天，砸了医院的药水瓶还撵走了所有的医生，不禁觉得是有这么回事。
　　“嗯，非常讨厌。”小四将牛奶放在电视柜上。“小时候衍哥还从医院的二楼跳下来过……这辈子，估计没什么事情能让他踏进医院的大门了。”
　　“是么……”叶扬看了看睡熟的林衍。忽然想起简安曾经说，自己昏迷的夜晚，他在医院碰见林衍了。他刚进来，林衍白着脸正要出去。心中涌起一种怜爱的感觉，叶扬觉得这个林衍，无时无刻都让自己心疼不已！
　　“衍哥已经有四天没睡觉了。”小四算了算。
　　“四天？我睡了那么久？”叶扬吃惊。
　　“啊对了……你昏迷的当天晚上……”小四似乎忽然想说什么，却看见林衍已经醒了。他从床边端坐着，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小四只听林衍闷闷的说了两个字：
　　“出去。”

　　下午的时候，CHATEAU所有资质比较高的兄弟们都被召集到了叶扬所在房间。当然，BRANT特例收到了邀请。
　　所有人看见叶扬的模样，均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叶扬浑身上下，看不见露出来的皮肤，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正散发着压迫式的光芒。
　　KEN看见叶扬这样子，那叫一个痛心疾首！真担心这小子毁容！
　　叶扬将床背调高，半躺在床上，林衍就站在他的身边。
　　“我看了看，好像差不多到齐了。”叶扬看了看人数，开口：“我今天叫各位兄弟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主要是整顿下CHATEAU的风气。我认为，有些为了帮里出生入死的兄弟，应该嘉奖。可是有些因为个人恩怨就置帮派利益于不顾的人，也该受到处罚。”
　　说到这里，帮派里似乎还是有人不明白。
　　叶扬见状，不慌不忙的说：
　　“Brant,原来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肯定要连夜逃跑了。或者，因为Vincent连夜都守在我身边，所以你没办法来灭口？”
　　“你！你说什么！”Brant一看，叶扬还真是毫无保留的就把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晒出来，一时间气急败坏：“你可别血口喷人！”
　　“我想你做了什么，大家应该都明白。”
　　“Terry,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你告诉他们我把你推下墙？可笑！我为什么要推你下去？”Brant铁青着脸，死不认账。
　　很快的，KEN就接话了。
　　“我信。”他吊儿郎当的笑着说：“叶扬都没对我们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是这件事情？”
　　“我！”BRANT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林衍的气息一下冰冷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离开CHATEAU吧。”叶扬在林衍说话前，先这么说。“Brant,不是我不想留下你，只是有可能危害到CHATEAU的元素，我一个都不能留。”
　　“这个CHATEAU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衍哥还什么都没说！”BRANT显然没察觉到林衍的气息变化。又或者，他还没体会到叶扬对于林衍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只见叶扬笑了笑。
　　然后他阴沉下眼眸，对着BRANT一字一句的说。
　　“别说这个CHATEAU……就连Vincent都是我的！我当然有权利将你赶出去！如果我现在要你走，我倒想看看，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忽觉叶扬的气息非常危险，似乎跟林衍的气场不分上下，BRANT有些慌。
　　BRANT看了看全场，又看了看林衍。没有一个人再多说些什么。
　　他不走，其他人也不动。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BRANT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终于点醒了他。
　　“BRANT……要是衍哥做决定……你一定早死了。”

　　BRANT最终还是走了。
　　大概他想通了，又或许他怕死。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因为他的心高气傲，因为他对林衍依然痴迷。

　　看着大家渐渐从房间里散去，叶扬困倦的闭上眼睛。他让林衍把窗户打开通风，却依然觉得闷。
　　这个世界太小，太狭隘，太灰暗。
　　身处于这样的地方，叶扬觉得非常不舒服。他不喜欢被这种黑色的琐事牵绊，他向往自由。
　　凉凉的晚风顺着大敞的窗户吹进来，席卷了一丝室内的暖意。
　　林衍走到叶扬身边，也躺在床上。
　　他抱住面前的“木乃伊”轻声在他耳边说：
　　“扬。来年的春天，我们就去|日本旅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