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青衣伯爵

3、Chapter 03

　　自上空盘旋而下，俯瞰这座阴暗的古堡才发现，它并不是单一的，我之前所望见的只是其中一座，其实它整体是由三座主堡加一些零散的城镇组成。
　　我们降落在第二主堡前得一片花园里。
　　束缚着我们的绳子已经消失了，我揉着双臂环视四周，整齐的站着很多身穿暗灰色铠甲的卫兵，手握一把把银色铁戟，面无表情，傀儡一般。
　　“殿下。”紫发男人垂风倾身弯腰，右手放在胸口。
　　“这一批大概抓来多少？”幽幽的声音荡漾在静谧的花园，风一吹过，花园里大片大片的黑玫瑰轻轻点头。
　　“十五个人类。”垂风答道。
　　“很好。”自古堡里走出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从头顶至脚底无一不被黑袍所盖。他迎面走来，帽子里红色的两点幽光越发清晰。他停在大约离我们三米远的地方，然后又开口道：“成为我的奴隶，将会是你们此生中最大的荣幸，我会让你们活得久一点，懂么。”这是在对我们说话，可是没人回答。
　　“殿下对你们如此厚爱还不跪下来谢恩！”垂风冲我们吼道。
　　只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自出生以来出了祖母去世时，还没给谁下过跪，很不自在。还有就是，他们凭什么？！但眼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慢慢低下身去，我瞬间又改变了主意，于是飞速蹲下身，单膝轻轻着地，抬起头却不巧对上了那对黑袍里的幽光，好像在打探我一样，那对亮点时明时暗。我低下头，避开了这诡异的对视。我明明已经表现得够贪生怕死了，这些生性高傲的异种人不是应该只对那些敢挑战他们权威的人感兴趣么，怎么那只有一对双目的黑袍殿下却又用那种眼神看我？或许是鄙视吧，怕什么，反正我不过是这里的奴隶而已，骨子里生来的傲气是该藏一藏了。
　　许久，那声音才响起：“送到堕星城吧，城中的雕像应该就快修复好了。”
　　“可是殿下！”垂风猛地开口：“我们应该先修复建立我们的军事基地，那种事……可以先放一放的吧。”
　　青龙呼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吼碎了苍穹，划破了日光。看来，又有人类被抓来了啊……
　　黑袍殿下背过身，嗓音瞬间冰冷数倍：“那是我的事。”说白了就是，不用你多管闲事。
　　后来我们直接被送到堕星城中心，也就是那座正在修复的雕像那里。金红色的余光斜映着那座惨败的雕像，雕像刻的是一个人，只可惜少了头颅和手臂，也分辨不出男女。我被命令去抬从江水里捞出来的魔晶石，本以为这工作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结果我搬运了三次却被江边站着的一棕发男人抽了两次。到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每种魔晶石都用得上的，他们需要的是一种墨绿红心的魔晶石，据说可以增加固性和魔法防御，而江边这些打捞的人都是一些高官，他们懒得分类直接全部捞上岸，所以这麻烦工作就由我们来做了。还真他妈浪费！
　　天边的太阳落了山，我们也被驱赶着收了工，然后集体被关到了堕星监狱。我不得不感叹，这里连监狱修建的都那么气派，大门是镶了红宝石的黑铁制的，开了大门便是一方露天刑台，刑台下种满了白玫瑰，而奇怪的是越临近刑台，那清艳的白玫瑰却变得越发鲜红。监狱分为东西两狱，这里的狱室也很奇特，看上去特像放大版的兽笼，只不过里面是一层一层的，有十来层那么高。
　　队伍集体向西走，东边却没人去，我眨眨眼，把头拧向东狱，哪想右边正站着一个人，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猛的伸出手将我拽出队伍，对我说：“看来你还是特别的奴隶呢，下午那几鞭子打的你爽不爽？嗯？”原来是江边那个打捞的棕发男人！我恶煞似的狠瞪他一眼，他却不再看我，生硬地把我扯向东狱牢门前，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进一层，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着去了，目光盯着流水般的长队，头扭得像拨浪鼓。
　　我无奈地摇摇头打量了一下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往里走了些，大约到了中间的位置，两侧墙壁上的牛角灯亮了起来，我呼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灯灭了，我又进一步，灯又重新亮起，感情这灯是感应的。
　　我接着向里走，到了头，倚靠着墙根坐了下来，双手触及地面，一片柔软，我低头仔细一看，原来地上铺的是洁白的毛毯。还真是为人类着想啊。
　　借着监狱里的黑暗，我起了困意，动了动酸痛的手臂，立刻深感疲惫。让我休息一会吧，让我先暂停一下生命，回到过去，我的梦里。
　　面前是一潭清泉，从上面滴下水滴，一滴一滴，漾起片片涟漪。后来那水滴又逐渐变成了红色，那一潭清泉也立刻变成触目惊心的血红，然后开始冒泡，像是滚烫的岩浆一般拼命地翻涌。接着，那水中就出现了很多人死去时的惊悚场面，我甚至还看到了我的母亲和妹妹。不不，她们没事，我开始挣扎。一定没事，她们一定没事！我开始奋力挣脱这个噩梦。
　　“不！！！”我睁开了眼，眼前铁笼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黑了，我喘着粗气，让自己平静，那只是梦，只是梦。
　　半晌，我从自己的余惊中走出，发现灯等然亮着，再一看，原来右侧灯下方坐了个男人，呈沉思状，似乎睡着了。我起身，爬过去拍他，轻唤道：“喂，醒醒，醒醒。”那人头偏了偏，然后眼睛张开一条缝，又张了张，才完全睁开。他看着我先是一愣，后问：“你也被抓进这里了？”我点头。他摇摇头，叹气道：“我们定是没好果子吃了，也不知道这些变态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没再继续他的话题，反而问：“你叫什么？”他再次一愣，支吾地说：“我……叫叫，齐宇。”“林泽允。认识你很高兴！”我拉过他的手，笑着握了握，又放下。
　　他盯着我的举动，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直到我用手合上他的下巴，他才回过神，望了望我，说：“你难道不因为来到这个世界深感悲哀？怎么还……开心的起来？”见他一脸阴郁，我收回笑脸，坐在他旁边，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过是从一个悲哀的世界跳到另一个悲哀的世界。在这个世界，我有了强烈的求生感，这难道不该开心吗？”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回话。
　　后来我和齐宇聊了很久，从童年的不幸一直聊到可悲的现在。我们的性格很像，人生经历也有些相似，在这个未知的孤冷世界，彼此有了依靠，心也变得温暖许多。
　　齐宇说，他已经亲眼看到自己的家人惨死在天雷之下了。我说：“我……我母亲和妹妹，也许是活着，也是……死了。我父亲他……我也不知道。”齐宇颇同情的拍拍我的肩，说：“你活着，好歹还能想着他们。你要是死了，就连个念想都没了。所以，我们都要坚强。兄弟，你知道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们，就当在那场浩劫中死了吧。”他居然说他相信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这么说吧。
　　那现在又算什么？重生？我望着他，回拍了他的肩膀，笑得分外开朗。那一夜的星空很纯净，干净的黑色没有一丝杂染，漫天的星斗亮得如钻石一般耀眼剔透。堕星城边得江水缓缓流向天际，冥冥奏出优雅的小夜曲，听起来安逸又美好。而此时堕星监狱里没有一个人的内心是真正平静的，当然，除了东狱一层里德两个人，我和齐宇，我们已经发誓，要在新世，重生。
　　其实所谓的重生并不是忘记过去，重新来过。只是在无力放抗的环境中学会适应，在邪恶黑暗的压迫下努力求生。
　　大约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和齐宇才刚刚入睡没多久就一起被噩梦吓醒了，睁开眼就瞧见门外站着一人。那人轻倚在铁门边，玩味的笑着，暗蓝色的长服轻轻的随风飘摇，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腰间樱红的宝石，棕色的发软软地搭在双肩，稍稍盖住了他温柔较好的侧脸。
　　又是那个棕发男人！我别过头去，不看他，谁知他在门外吹了个口哨，叫道：“喂喂！没看见本大爷加到了么，还躲什么躲？不过，嘿嘿，这梦魇还真是好使。”
　　齐宇拉了拉我的衣袖，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向门外鞠了个躬，道：“炎猎殿下早，这么早就开工了？”原来这家伙叫炎猎，瞅他那地痞的样。
　　“还没，不过今天要去的地方有点远，所以提前出发。”炎猎并没在意我那时而发作的牛脾气，抬起右手食指，冲着铁门的四角轻轻点了点，然后铁门“轰隆”一震，开了。
　　“好了。”他站直身子，“出来吧，要启程了，西狱的奴隶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发了呦。快点快点，我们得尽快赶上。”
　　齐宇又拉起我，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站到了炎猎的旁边。其实离近这么一看，棕发下白白嫩嫩的脸蛋还是蛮有看头的。呃，我在想什么……不过，谁让这里的男人长得都跟女人似的。
　　他和那垂风一样，冲天吹了一哨，天边飞下来两条青龙，一大一小。
　　“坐上去吧。”青龙着地后，他指了指稍小一点的对我们说道。
　　难道我们是骑这个去？不是被绑去，也不是走着去？估计齐宇跟我想一块去了，盯着炎猎的脸，惊得说不出话，那表情就像看到他在吃蟑螂。
　　炎猎不以为然，又说：“快上去快上去，老子我又没吞粪球，干嘛那么看着我？”说罢，他又指指身后，怪声道：“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跟那些变态家伙一样？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去抓人类了，走吧。”他带头骑上大个儿青龙，我俩随后上了后面的小个儿青龙。他回头确认一下，然后拍拍龙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青龙兴奋地窜了窜，然后展翅跃上天空。
　　“我……我们怎么办？”刚说完，小个儿青龙也张开翅膀奋力追了上去。
　　太阳自水天相接处缓缓露面，天边开始蔓延一片血红。原来这里的白天，天空是红色的。横跨了江面，飞向彼岸的森林，森林看上去有些阴森，也没什么特别。小个儿青龙终于与大个儿青龙并排飞行，我看了看炎猎在极速中飞舞的棕色秀发，忽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甚至会觉得，那狂舞的发丝竟透露出几缕温柔。
　　“喂——”我试着叫他。
　　“我不叫喂。”他没看我。
　　“炎……炎猎殿下。”我叫道。
　　“嗯，什么事？”他回头看我。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就是……你，你们……又是怎样的。”他迷茫的看了看我，然后目光又放回前方。不久，他开口说起：“这个世界是被两股势力瓜分的，一个是司火的玄翼掌控的圣殇之虚，也就是你我现在所在的虚境。而另一个则是有司水的血冥统治的离惑之幻，那个是幻境，一会就能看到。而我们嘛……其实本质上说和你们人类是一样的，也是人类，但我们司控世界上混乱的魔法元素，将其有序化并释放出来，因而又能力创造新的空间，所以……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喽。”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想问他“为什么你们要闯入我们的空间”来着，但随后一想，这样的问题实在没什么意义，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坐在我前面的齐宇问道。
　　“军事基地。因为之前的战争那可受了不小的损失。”哦，这么说来，我们要去的是虚境之边，难怪他说一会能看到幻境了呢。
　　“可是，幻境的人，不会杀过来么？”我问。
　　“不会，两镜受伤都很严重，暂且不会开战。再说，两境之间还有一道结界呢，哪那么容易破的。如果真要是破了呀，就又是大战一场了。”
　　我哦了一声，就不再问。
　　低头看看眼下匆匆而过的世界，心竟没由来地放轻松了许多。回首看看我们飞过的地方，已是一片烟云。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很梦幻的，就像科幻电影里的场景一样，美得很奢华，还有那么几分不真实。
　　渐渐地，地上出现了长长的队伍，上面罩了一道蓝光，没有尽头的，长的似看不见头的蟒蛇。“追上了。”炎猎轻轻念道。
　　看来目的地也快到了，眺望远方有一根红蓝相间的石柱，石柱高的看不见顶，周围绕着条条绚丽的电光雷火，明明闪闪。石柱左右像是有一条水帘一般，波折扭曲，又能看见冰蓝色的那一边。
　　看来这就是结界了，而结界的那一边，就是离惑之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