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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番外 刘兰香篇 ...

  •   静躺于斜榻上,盯着身旁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熏烟,我这般发愣已有半个时辰,心中难过只是不减。
      维姬的贴身丫环小绿风风火火跑入房里,“妈妈,维姬姑娘说她要用的暗色丝带找不到了,您看……”
      “什么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就好,要花银子要使人,都放手去做,便说是我的吩咐。”我揉揉沉重的脑袋,不耐将她打发走。自昨日从君家堡回来,我便不想理事,偏生明日便是维姬的初夜竞标,丫头们穿来穿去忙个不停,连带也吵得我不得安宁。
      “妈妈,有客人要见您。”门外丫鬟小蓝匆匆前来。我料定是嫖客来抱怨,便没好气道:“去去,我身子不爽,让小三小五出去照料。”说罢以手覆额,又陷入思绪中。
      十余年前,当君大堡主救下小弟延宗之时,我这条命便已不是自己的,我只盼哪天能报了大堡主的恩情。
      家门贫寒,十五岁时我父母染病双双亡故,留下八岁的小弟延宗与累累医药债。我不得已卖身到青楼。小弟喜舞枪弄棒,我便给他请了师傅。待他年满十五,便一意到做了走镖的武师。
      江湖中人良莠不齐,几名镖头为一己之私,将失镖重责推到延宗身上,诬他与强盗合谋,欲将延宗打得半死昏迷送官办理。恰逢君家大堡主路经此地,出手救下延宗,并为他洗清冤屈。
      事后延宗方向我道明,他小小年纪去镖局卖命,只想早早赚足银钱替我赎身。一时间,我涕泪横流,抱着他瘦弱的身子紧紧不放。
      可就算赎身出来,又能如何?见惯了昨日山盟海誓,今朝便曲终人散,历尽了旧时花前月下,他日却各自分飞。青楼里几位前辈姐姐的血泪教训仍历历在目,这世上哪个良家男子又真会对我们这些风尘女子真心实意?一切甜言蜜语,只不过是风花雪月里的逢场作戏罢了。嫁作良家妇,洗手做羹汤,确实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大堡主收留延宗,亦替我赎身,并却买下天香居让我经营,延宗至此忠心留在君家堡内,跟随堡主大江南北,誓死效劳。
      许多年后,天香居从初时的不景气,到后来的门庭若市,直至如今的天下闻名,若无君家堡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维护,只靠我苦心经营,却是难达如此盛况。而今我已非昔日凭栏卖笑、生死操于人手的飘零女子,君家的恩情,亦牢牢记于心底。
      三年前大堡主去后,我姐弟二人悲痛不已,只能长叹英雄易逝。然少堡主年少有为,剑胆琴心,颇有乃父风范,亦使我姐弟继续追随。却不料宛如平空一声惊雷,噩耗传来,少堡主竟被魔教中人害死。前日闻得惊变,昨日便赶去洛阳君家堡,欲一探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不料堡内戒备森严,似乎连守卫都换了一批。
      通报后在外院等了许久,延宗才现身。我见他愁眉深锁,欲言又止,正要上前细细问明,他却环顾四周,缄默不语,而后只道少主确为魔教所害,遗体已运回堡内。因天气潮暖,尸身腐烂难辨,不日便要下土安葬。我不禁心存疑惑,如此重大之事,二堡主尚未回堡细细查明,其他人哪能如此草率便安排下葬事宜?
      我脱口而出,“却是何人之意?”
      延宗眼神闪烁,低下声来,“少主临去时曾将信物留与婉小姐以便对应突发状况,那日林二爷与瞿总管扶棺回时,众铁衣卫不肯听林二爷号令,欲前往杭州一探究竟。婉小姐手持神兵令牌走出,方使众人平复下来。”
      我却不以为意道:“少堡主和婉小姐尚未完婚,按理来说她并非君家主母,何以能号令全堡?若是惟馨小姐施令,倒也可以让众人信服。”
      “原本少主大喜之日就定在下月,他二人虽未完婚,但这三年来,堡中上下都已把婉小姐看成未来主母,加之少主又将神兵令牌交予其保管,她出来说话,又怎会有人不服?”延宗摇头又叹,“而惟馨小姐得见兄长遗体,当场便失声痛哭背过气,至今仍卧床神志不清。”
      我听得黯然,此次巨变着实是场恶梦。
      “妈妈……”
      我从沉思中被惊醒,听得又是小蓝的声音,不禁怒道:“不是说了我身子不爽,让小三小五往前头照料吗?”
      小蓝急得语带哭腔,“那位公子并非花客,他说见妈妈有要事,还写了字笺,说你一看便知。”
      我满心疑惑地接过看,却是仅仅一个“君”字现于纸面,触目惊心。
      那人由小蓝自僻处引入,摘下头戴的垂帘斗笠,正是那传言已被魔教害死的君少堡主。我这才得知其中的曲折惊心,万幸少堡主吉人天相,大难不死,日后必当手刃奸贼,报仇雪恨。
      难得的是与少主同来的那位姑娘,我阅人也算无数,却从未见过那般清婉灵秀的人儿。
      只是女子以花为名却绝非好事,只怕福泽薄浅,一生便如那花儿辗转飘零,随波流淌。
      二人还带来一名重伤昏迷的丑脸妇人,少堡主少不得四处去寻千年老参为其续命。
      恰逢维姬初夜竞标,我见少堡主平安,心中大石落下,于是提起精神到前院去照应各项事宜。
      说起那维姬,倒是颇令人费解,她样貌身段虽非一流,骨子却媚态天然,便是身为女人的我,亦不禁怦然心动,转不开眼。那日出事后,方知她果然心存不轨。却不想少堡主兄妹似与她熟识,第二日竟设法为其开脱。
      半日后他二人回转时,海棠却与段夫人姐妹相称了。
      我将探得的消息与少主细说,当提及惟馨小姐时,他神色微变,双手紧握成拳。兄妹连心,我知他担心惟馨小姐,唯恐她出什么差错。半晌,他低低吐了一句,冷意森然:“林渊那狗贼若敢动惟馨一根寒毛,我定要让他千万倍来偿。”
      海棠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巨额银票,少说也有个几万两。不过有了资费,便好办事了。我问:“不知二位可已有入堡良计?”
      只见海棠神秘一笑,拉起段夫人走入屋后,不多时,段夫人转出之际,对众人笑道:“你们瞧这是谁?”语声刚落,门口现出一人,乌发云鬓,明眸皓齿,竟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段夫人。二人并立一处,宛如镜内映出的影子,叫人难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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