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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章 魔掌(下) ...

  •   疾行半日路经亳州,此时虽已近晚春,各处花草生机勃勃,但去年洪水肆虐后的残垣败景仍随处可见。
      河边饮马稍憩时,瞿飞见君维明望着远处的亳州城若有所思,便问:“少主在想去年那场洪灾?” 去夏季黄河泛滥,洪水所经之处,大小村庄毁灭殆尽。
      君惟明仍背着身,点头道:“去年洪灾肆虐,亳州百姓损失惨重。当地官府只顾自己,天子朝臣在长安亦不闻不问。苦的,全是百姓。”
      “少主去年从君家堡拨出许多钱银给亳州镇灾,如今看来,这里的百姓亦算缓了过来。” 众人一路经郑州、宋州,只见洪虐过后的荒凉土地上,村落茅屋重新盖起,人们开地劳作,生机渐复。
      君惟明转过身,双目炯炯有神,“扶弱救难,我辈中人立身行事,自当如此。只盼日后少些天灾人祸,否则百姓流离失所,终不得安稳。”
      瞿飞听了他这番话,神情渐肃,半晌脸色却又黯下去。
      众人又马不停蹄赶了两日的路,方于初九晚到达杭州源汇酒楼,当晚便去查看死者尸体。杭州地处江南,又时值晚春初夏,尸身停放了八、九日,已开始腐烂发臭。
      众人掩住口鼻,揭开尸布细细察看。只见尸体大多被快刀利斧砍成数段,残忍至极。其中几具尸身胸口皆现着个黑黝的深洞,竟是被人用手齐胸穿入,将心脏挖出。君惟明原本森冷的脸上微微变色,“果然是魔教,连十大长老也来了。”他四下挥掌,尸布纷纷飞起。
      有些尸身完好,只在脖喉处有道极细血线,四周却无半点血迹。君惟明掀开那道血线,却见喉管血管全被齐齐割断。
      他脸色愈发凝重,看向最后数排,那些干尸形如枯槁。死者全身血液被吸尽,皮肤发皱内陷,眼睛突出,其状惨不忍睹。他终于悚然变色,“魔教十大长老,至少来了三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魔教十大长老,个个武功卓绝,手段毒辣。邹天启等人颤声问:“来敌如此强盛,我等可有胜算?”
      君惟明脸色凝重,“若我将二十四铁衣卫尽数带来,倒也不惧。魔教长老武功虽高,我们分开逐个击破,却也不难。”
      铁衣卫不仅作战勇猛彪悍,仿如千军万马,更可贵的是相互间配合无隙,无论强敌武功多高,亦难逃其围截堵杀。便如松散的强人遇上训练有素之军队,任个人武艺再好亦无济于事。军伍中最高境界乃非以一当十,而是以十当一,君天雄当初创立铁衣卫的理念便由此而来。
      众人心中大石稍落,君惟明下面一番话又让他们的心高高提起。“此番来的魔教长老,有雷霆快剑之称的莫潇湘,使一柄极薄利剑。他身法疾快,往往一剑封喉,让人无从躲避。另一人是血手乌羽凤,她最爱手戴金蚕丝套插入人胸口挖出心脏。”
      身周众人听得面色苍白,君惟明嘴角勾起冷笑,“不必害怕,我已有破解之法。”
      “还有一个,江湖上称之为吸血魔,无人知其真名。这魔头施展武功内力之前须吸食活人鲜血入体,极为诡异可怖。”他这话一出,除了十二铁衣卫,余下人的面上血色尽褪,胆小些的已忍不住恶心欲吐。
      君惟明双眼缓缓扫过厅中众人,“我已想好对敌之策,今晚大家只需听我号令,相互配合,魔头定不能成事!”他嘴角微扬,黑眸熠熠生辉,想必胸有成竹。
      是夜,源汇酒楼外无半点烛火,四下一片黑寂。院中灯笼高高挂起,照亮各处角落。君惟明孤身一人端坐厅内首座,脊梁挺得笔直。
      二更鼓声方歇,夜幕中传来几缕微响,君惟明心中一凛:“来了!”他抬眼看向院中,一条纤影笼在似雾如烟的红纱里。来人雪足轻点,顷刻间那片红已在咫尺之外。
      那是名年纪三十有余的妖娆女子,其眉眼极为勾人。她在君惟明身前站定,兰香轻吐,媚态尽现,“君家堡少主果然是人中龙凤,却是可惜了,今夜你必须死。否则这么俊俏的男子,定是我乌羽凤的入幕之宾。”
      话刚落音,一只金丝流动的手疾伸过来,五爪如钩,直取君惟明面门,另一手却收于胸侧。
      君惟明一眼便瞧出她左手为虚,右手定攻人胸口。于是举掌上隔,在她右手袭来那一瞬,握住剑鞘猛然朝自己胸前用力一抖。
      那剑的剑鞘黑黝黝毫不起眼,乌羽凤本不以为意,此刻寒芒闪现,秋意森然,剑刃只露出数寸,却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她霎时觉得手边寒气逼人,急急收爪抽身后退。待抬起右手,这才瞧见金蚕丝手套已被划破一道长口子,腕间皮肤裂开,鲜血淋漓。她惊怒之下冷笑,“原来君家堡少主不过是仗了柄宝剑。”
      这柄寒星剑,是当年君天雄用天山千年玄铁淬万年寒冰锻铸而成,其刃摧金断铁,其锋锐不可挡,剑身寒气隐现,可杀人于无形。
      君惟明听罢起身还剑入鞘,神色不变,“原来血手乌羽凤也不过是仗了这副金蚕丝手套。”
      乌羽凤闻言大怒,欺身而上,双爪齐出。君惟明展开身法于厅内绕着疾走,反讽道:“想让我做你入幕之宾?阁下何不照照镜子,徐娘半老,只会倒人胃口。”他身法奇快,诡异无比。
      乌羽凤只觉身周人影闪动,自己却连君惟明一片衣角都抓不着,又听他在耳边说出如此话语,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要知她自负美貌艳媚婀娜,武林众多男子都逃不过其美色之惑。只是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竟如此傲气,更语出不屑,极尽挖苦讥讽之能事,她一时不复镇静。
      君惟明本意便是要将她激怒好寻出破绽,此刻瞅了个空缺,从旁斜插而入,寒光出鞘直取她脸面。乌羽凤对自己容貌颇为看重,见他来得奇快,忙偏过脸以双手相挡。君惟明笑道:“来得正好。”手里剑柄扭动,身前剑光纵横疾如闪电。一阵“嗤嗤”声中,金光流转的碎片如雪花纷纷飘落。
      乌羽凤大叫一声,向后跳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那一地金蚕丝碎片。举臂看时,腕口处剑痕交错,自己两只手皆已血红一片。而面前那名男子依旧气定神闲,端凝若山。
      她强自镇定,“之前小看了你,本以为你从小只涉足商场,不理江湖之事,名头再响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
      君惟明淡淡道:“过奖。我君惟明确实只是个商人,这点家传粗浅功夫,倒是让乌长老见笑了。”
      “君天雄的家传绝学若只是粗浅,那六大派也顶多称得上是三角猫的功夫。”黑暗处悄无声息走出一人,年约四十上下,身材高瘦,衣衫飘飘,手持一柄长剑。他边走边摇头,“乌大妹子太沉不住气,这臭小子故意拿言语激得你心神涣散,否则他哪能这般轻易得手,你撑个五十余招绝非难事。”
      乌羽凤低头不语,忽地拔腿往外走,却被高瘦男子伸剑拦住。她瞥过眼,“莫潇湘,你拦我做什么?”
      莫潇湘收剑一笑:“叫你莫要孤身先来,你不听,如今栽了跟头便要跑?”
      厅内君惟明听到莫潇湘的名字,暗暗叫苦,“若他们几人合力而上,今晚必是一场苦战。”
      乌羽凤哼了一声,神色骄矜,“我乌羽凤打架向来是独来独往,技不如人打他不过,自然一走了之。难不成还等着与别人一起上去围攻?你莫大公子做不出来的事,我自然也做不出来。”
      莫潇湘目光灼灼看了一眼立在厅内的君惟明,远远作揖,“君少堡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焚天教莫潇湘。”
      君惟明拱手回礼,漫声作答:“前辈大名如雷灌耳,剑法更是无人能敌。”
      莫潇湘笑道:“好说好说。”身子却随着乌羽凤往外走。君惟明心下诧异,凝立在厅中不动。
      乌羽凤奇道:“莫潇湘,你怎么一来便走?”
      “方才看了你二人过招,我要赢他还真有点难。我亦不愿与人联手,更何况……”莫潇湘说到这里,脸色忽变,重重哼了一声,“那小子算什么东西,这种虚伪阴险、奸诈狡佞之徒,也配我给他卖命?”
      乌羽凤嗤笑,“教主命我们从旁相助,若今夜得不了手,你我也脱不了干系。”
      莫潇湘却冷笑不断:“你放心,那小子布局已久,勾结这许多人,又下了那样的手段,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快走快走,免得见了他自己生气……”说话间,两人身形已融入夜色里。
      君惟明虽心存疑惑,但暗自庆幸,魔教两大长老已离去,今晚的凶险便少了许多。
      夜已极深,本来静得只闻呼吸,突然几阵凌厉的破空声响起,院内灯笼大半被打落在地,只余一两盏仍在高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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