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AK】问 ...
-
+问+
“你看你、你看你。”
“唉呀、唉呀……”
“不是叫你们回去吗？”
“…………我……”
“我不管你了。”
“………………”
ZAFT的监狱，和别的任何一处监狱一样，不管别处多么黑，总有一盏灯直直地射进屋内人的眼睛，不分朝夕，让人不得安眠。
屋里的人把眼光投向地面，然后那光滑如镜面的地板反射的刺目灯光让他忍不住还是闭上眼睛。
“果然还是不该……吗？”
他自问过很多次很多问题。
该不该，能不能，是不是，行不行。
很多问题没有答案，而并非没有答案他就不会走，最终错误的惩罚落下来的时候，答案，却还是不明了。
外层的铁门又开了，他没有睁眼，那脚步声并不熟悉。
“他还在。”
那短促而平稳的声音让他从不甚舒适的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啊、果然。”随后开口的男人带着的是经常从电视上听闻的，低沉而带有蛊惑意味的声音：“不过，稍许有些意外呢。”
他坐在床边，紧紧抓住单薄的被单，察觉那话语里的一些不安的气息。
“Kira Yamato，”点名点到了他身上，他下意识地抬头，然后被刺目的灯光又给低了下去。他没有作声，持续看着声音过来的方向，两个男子的身影逆光，看不大真切。
“如果没了他，你还剩什么呢？”
什…么？紫色的眼睛眨了眨，从心底泛上来一股恐惧。
“啧啧。”那男人摇了摇头，开口说起少年并不是那么明白的话：“人生来就有位置，站不到正确位置的人，真是可悲呢。”他偏了偏头，然后仿佛带笑。
“这一次我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对不对？”
“他怎么了！？”少年腾地站了起来，心脏在狂跳。
那两个人转身离去，落下一句话：“你也该站对你的位置，不是么？”
“他怎么了？！”他急急跑到栅栏边，只看到那两个人离开的身影。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他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外层的门重重关上，少年仿佛听到嘲笑的声音。
有些问题永远没有人回答。
Athrun……他们把你怎么了？
少年自认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而现在他几乎要被无尽的后悔所吞没。
他蜷缩在黑暗里，身披那永远不灭的，监狱长明的灯。
他把脸埋在手臂中，听时间啃噬他的一分一秒。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他到底如何了？——
他反复地问着，一直一直，一次又一次，那些问题没有答案，他却仍旧在问。有时候他问得出了声，而当那混合着鼻音和水汽的声音撞击到冰冷的墙壁上又返回他自己耳朵的时候，他会闭上嘴，然后哭得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不只是像吧……他或许，真的是做错了。
手术灯的光芒宛如白昼，最亮的白昼。这样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光明有时也是另人恐惧的东西。
一根又一根的针管刺进他的身体，抽一些什么出来，再灌一些什么进去。
这便就是他的位置吗？
他是因为如此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么？
他自问，仍旧没有答案。
有时候那巨大的发光体会关上，然后再被注射一些东西后，他昏昏地睡去。
一些细小的声音又开始在心底盘旋着，问着他，不断地问。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我就算站对了位置——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答案的问题，让人无力。
于是那天他又流下泪来，而就在那液体快要流到耳边的时候，一只手擦去了那液体。
而就在同时，却有另一些液体，一滴一滴砸到他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却是看到那个人不断地落下泪来。
“对不起………………”
他开口，他也开口，听不真切究竟是谁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我要道歉？为什么……你要道歉？
他们谁也不知道，只是自顾着说着，然后他扶着他，从那冰冷的试验台上坐起来。
在他能动的时候，他伸出手一把将那红色军服的人抱住，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海水的气味，血的气味——还有，Athrun的气味。他拉扯着那比自己稍长的，带着一些卷的头发，他不住地动着自己的头，仿佛要蹭去那又要倾泻而出的眼泪。
被他抱住的人愣了愣，随即也环住他的背，手指，来回抚摸他的发。
我们还要经历多少次？
我们还要对对方道歉多少次？
我们还要这样多少次？
少年握着少年的手，一直跑，往前跑。
这样的事，他们还要做多少次？
逃吧，逃去一个能够认真想想这些问题的地方。
紫色的眼睛眨了眨，将一些水汽收了起来，跟随那就在自己前方一点点距离的蓝发少年，往未知之所跑去。
逃吧，逃去一个，能够给彼此解答的地方。
======================================
“Athrun有没有后悔过？”
“…………”
“或多或少有点的吧？”
“…………”Athrun拖了半天，哼哼出声：“哪方面？”
“比方说……带我逃出来……”
“…………”他摇摇头，抱紧了一下怀里的人。
“那么……当初丢下我们就跑回PLANT？”紫色眼睛露出一个恶质的微笑。
“…………”他顿了顿，仍旧摇了摇头。
“嗳呀，你果然是不会后悔的人么？”
“…………”他还是摇头。
“耶？那么你后悔什么了？”他继续问，然后猛地开始咳嗽，痰溅出嘴唇一些，带着一点暗红的颜色。
“……后悔…”绿色的眼睛看了看他，然后伸手擦去那一抹暗红，然后低头亲了亲怀里人的脸，弄得那家伙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随即又是拼命的咳嗽。
“哪，后悔什么？”不依不饶，这都什么人啊。
“当年的手工作业……还是让你自己做比较好。”说话的人口气相当笃定。
“……………………”听的人愣了愣，然后噗地笑了出来。“不理你了。”
不合时宜地，带着一些耍脾气意味的话。
接着他笑，而他本不想笑，却还是搭配着笑，最后笑出声来。
因为动作牵动了伤口，几声笑后是不适的叹息和咳嗽，他又皱起眉。
“还想问你一件事。”
“唉？”
“………………嗯。”他开口，结果是一片温润的液体带着一些铁锈味从他嘴里流出来。
“别说话了。”他自顾搂了怀里的人，然后被一个小小的力量拉着低下头。
“呐……Athrun啊…………”
什么时候什么事被什么打断，又是有人能够预料的么？
刺眼的光从一个缝隙穿透过来，然后那个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Athrun眯起了眼睛，他从空气的气味嗅到了火药的味道，他从金属撞击发出的特有声音里听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是他仍旧毫无畏惧地面向来人的方向，然后挺直了一下背脊。
找到了！Athrun Zala!!在这里！！
那些人这样说着，带着亢奋和松一口气的声音。
一片嘈杂滚了过来，几根冰冷的管状物抵住了他的头颅，几只手过来拉他，而他只紧紧握住怀里人的肩膀，手臂，死死不愿意放开。最终那已经瘫软的身体被从他手里扯了出去，扔到一边的地面上。
放手！Kira他……这家伙他……还有话要对我说！！
绿色眼睛的少年，分不清脸上留下的是泪，还是仓库外磅礴的大雨。
他挣脱了那强有力的钳制，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跑去。
而几束灼热的光穿越他如血色般制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至少知道了一件事的答案。
大约是，永远也无法，得到彼此的答案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AK】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