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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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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紫薇猛的站起,端在空中的杯盏因为失去受力对象而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四溅的水花近半数均泼洒在紫薇身上,紫薇却对此毫不在意,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尔泰,“尔泰,你说的是真的吗?尔康他、他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吗?”
“其实…”尔泰的态度明显有些别别扭扭的,他慢吞吞的道,“大致是什么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城里的大夫都说哥无甚大碍,只是最近操劳过度身子吃不住了才会一直昏睡…”可是,已经一个礼拜了,为什么哥还不醒呢?不会真是什么隐疾吧?虽说这两兄弟因为之前的‘相互’不理睬而致使某人呢出现了单方面的别扭现象,但眼见着尔康的状况着实眼中,尔泰也顾不上怄气了,他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忧。只不过…在别人面前,尔泰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紫薇可不管尔泰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对他来说,天大地大,还不如病中的尔康大,“没有醒过吗?这几天来,都没有醒过吗?”紫薇急急的问道,因为焦急,他前进的步伐几近踩空,差点摔倒在地,多亏了一边的金锁才没有出现意外。而金锁也同样咬了咬唇,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尔泰,“是啊,尔泰少爷,尔康少爷连一点清醒的痕迹都没有吗?”
“这个…”尔泰细细回想了下:“中间…好像醒过一次,不过马上又昏迷了…”听小事说,哥一直在冒冷汗,好像在不断的做恶梦…
紫薇眨了下眼,道:“尔泰…我想去看尔康…永琪,我要出宫,让我出宫!”紫薇视线一转,落在从得知尔康不好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永琪,他看着他,眼睛里有着期冀。
顺着紫薇的目光,金锁尔泰也同样看了过去。此时正是小燕子一贯的午睡时间,所以他才不在这里,才没有吵吵闹闹的,否则,哪怕是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小燕子也是叽叽喳喳的说要出宫。
永琪沉默了下,道:“我并没有出宫的腰牌,你问我也没用…”犹豫了下,永琪又道,“不过,你们忘了,皇阿玛曾经说过,如果我们想要出宫,只要去令妃娘娘那里报备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之前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因为太担心而无法思考于是也想不到了吗?永琪发现,或许他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尔康在紫薇心里的位置。
延禧宫
永琪与紫薇金锁尔泰四人来到延禧宫的时候,正巧乾隆也在。永琪见乾隆虽然面上隐隐带着忧色,但看着令妃的目光里依旧透着温柔迷恋,在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恭敬的将自己这一行人的来意告知。
“嗯?那么说,你们几个都要去看尔康?”乾隆问。
“是的,皇阿玛。”紫薇道,“尔康的病有些严重,儿臣…儿臣与他好歹朋友一场,再怎么样,也要去看看的。”
“嗯…那正好,朕待会也会去福伦府上,一起走吧。”乾隆笑着道。
紫薇与金锁相似一笑,永琪与尔泰却是愣了,永琪想说,‘皇阿玛,尔康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罢了,不值得您专门过去探望的。’但是顾虑到尔泰紫薇金锁的存在,永琪这句话便说不出口了,更不用说的是,乾隆看上去并不像是临时起意,似是早已打定了注意一般不容更改…
按理来说,不过是出宫一趟,紫薇几人从大学士府离开之后并不会去进行逛街游玩之类的活动,而考虑以小燕子跳脱的性子绝对不满足于此,但紫薇金锁又是半点心情也没有,所以,在离开漱芳斋的时候,永琪他们并没有将小燕子叫醒。只是,让人讶异的是,在出宫的路上,乾隆几人居然听到了小燕子愤怒的喊叫声,其中含隐隐夹杂着一个冰冷的声音。
待到走近了,见到人了,众人发现,那喊叫声的确是属于小燕子没错,而与他对峙的人…竟是兰馨跟晴儿。
乾隆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们三个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吵架!姐妹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
小燕子:“谁跟他们是姐妹了?我小燕子的姐妹只有紫薇一人,这两个家伙才不是呢!”
“嗯?”乾隆扬眉,他看向兰馨晴儿,晴儿打小在太后身边长大,最注重规矩的太后所教出来的晴儿只是端庄温婉的,而兰馨虽是放到了皇后跟前,而皇后的行径更是让乾隆十分厌恶,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性子活泼开朗的兰馨实在很得乾隆心意。而相较之下,小燕子跳脱太过,大大咧咧的,那性子说得好听点是活泼开朗,说得难听点是泼猴一个…于是,两相对比,乾隆询问的目光便落在了兰馨身上,“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回皇阿玛,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一只野狗胡乱咬人罢了。兰馨面色平平淡淡的,只有那眼底偶尔闪过的几丝愤恨访客看出他对小燕子的不待见。兰馨望望乾隆身上的便装,再瞧瞧他身后紫薇永琪几人身上同样的便装,愣了下,禁不住问:“皇阿玛,你们…这是要出宫吗?”
“嗯。”兰馨似乎没有说清楚事情的样子,而小燕子只是哼哼却没有同往日那般急冲冲的告状,乾隆便将之当做是一次普通的小女儿之间的吵架,不去管了。就在他带人要离开的时候,一边,一个温婉的声音突地响起,“皇上,晴儿也想出宫,可否…也带晴儿出去?”
尔康茫然的转了下身子,他看着周围,造型精细大方处处显出高贵华丽的房子与学士府的景色全然不同,但却莫名的让他有种熟悉感。
那房子很大,尔康只不过是走了一会,便让那东拐西绕的回廊给绕得有些头晕。风呼呼的刮着,明明应该是深秋时节,这个地方却是冰冷萧瑟的透着冬日的寒冷与森寂。
尔康慢慢的走着,他走过九曲回廊,路过枯败的荷花池,离开绚丽却清冷的花园,最后,于一扇门外停下。
尔康知道,那扇门内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定安静、冰冷却又压抑的存在,明明就空无一人,但却给他一种无孔不入的清冷感,有种说不出的寥落。
这个地方,这扇门之后的存在,尔康已经不知来过一次,不止看过一次。
每次的每次,那些存在都是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他们。
尔康不知道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但是他想,那个人一定有过一段孤独的日子,即便是在彷徨无措的时间里,也只能是一个人安静的度过。
尔康推开门,他以为这次又会如同往日一般的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可以将自己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的寂静的室内。只是,事与愿违的是,当尔康推开门之后,他看到的,却是满室的白布纱条,他们在屋檐上环绕,在墙上纠缠。尔康愣了下,这时,他才有些精神恍惚的想起,一路行来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看到了那些象征着不祥的白布——
但通通都被他忽略了。
尔泰缓步行走着,与往日寂静的环境不同的是,此时,这个地方多了几个呜呜的哭声,尔康有些茫然的走来置放着灵牌的桌子前,微微睁大了眼睛,尔康朝那灵牌看去。尔康想知道,是谁建造了这么一所房子,那么大那么漂亮,却又那么寂寞那么冷清。或许,这房子并不是灵牌上的人所建的,但是尔康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他感觉到,这栋房子的主人,灵牌上的名字,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一个人,或许…那个人便是他自己…
这个认知让尔康抿紧双唇,他看着灵牌,细细的看着,那模样,似乎恨不能将那牌子上的名字压扁了磨碎了在吞下去一样。
钮钴禄和琳。
灵牌上的名字。
尔康愣住了。
这个名字很熟悉。
但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名字。
这不是他的名字。
尔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但他就是知道。
尔康感到有些失望。或许,今天又会和以前一样,什么收获都没有。
尔康面上的神色淡淡的,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失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其实非常好听,清澈温和,但许是哭的太久有些上了喉咙,使得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沙哑,不过,不得不说明的是,那沙哑不止没有使声音变得难听,反而添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磁性,让人稍不留神,便会深陷其中。
那声音静静的,轻轻的,喊着:“和琳,和琳…”声音里有着莫大的悲痛,无限的哀戚。
尔康的身子僵住了。
那声音他其实并没有听过,但是莫名的,他却觉得自己很熟悉,非常熟悉。之所以会如此熟悉,是因为…那是他的声音,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声音。
尔康想转身,但是他的身子却是僵硬得无法动弹,与此同时,有一个声音在劝诫着自己,“为什么要看清楚?你现在已经是福尔康了,知道了自己的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回不去不是吗?既是如此,那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念着福伦夫妇对尔康的好,念着尔泰对尔康的兄弟之情,念着博尔庆弗古对尔康那或许掺杂了其他但绝对纯粹的友情,念着皇帝对尔康的喜爱…一遍一遍的,不断的述说着尔康所拥有一切的美好。只是,这份‘美好’在尔康清冷的沙哑声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是,我想要找回我自己,我只要我自己。”
“这便足够了。”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尔康终于转过身子,他看着那个俯身在地上,头紧紧的挨着冰冷的地板,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发出低微的鸣咽声的中年男子。
尔康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在中年男子面前站定,半蹲下身子。
男人一直没有抬起身子,尔康发现,脚下的地毯上,男人头靠着的地方,有一块地方,与其他地方想必,颜色深沉了不少。
“…”尔康看着男人,静静的看着。
许久之后,男人终于抬起头,泛着血丝通红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尔康。
尔康抿唇,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男人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感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