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这苦逼的人生》秋漾

65、第 65 章

　　善保正在呕吐。
　　他吐得很厉害。
　　几乎是不一会的时间便要翻身狠狠的吐上一会，偏偏的，因为胃里东西早就被吐个精光而吐不出什么，最后只能是不断的呕出苦涩的酸水。
　　善保又是干呕又是咳嗽，本就惨白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黑沉的眼圈里是止不住的疲倦痛苦，本就因为大病一场而显出的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在此时，更是憔悴可怜的惹人。
　　和琳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已经呆了。
　　“原来，你也会生病啊？”和琳的语调带着惊叹与不敢置信，仿佛他面对的是一个非常离谱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呵呵…”干咳了几声，善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是人而不是神，为什么不能生病…”善保的声音很虚弱，声线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情绪，但是落在和琳耳中，不知怎的，却让他有种这人其实是在讽刺自己讥笑自己的感觉。和琳眯了眯眼，他正想说什么，却见善保猛的翻出身子，又是一阵干呕，依旧只是在呕出一阵酸水，带着唾液牵出一丝透明的银线于唇畔落下。
　　和琳不由后退了几步，他一手掩口，一脸鄙弃的看着善保。
　　“我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贪官罢了，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呃…”躺在床上的少年眯起了眼，苍白脆弱的模样却掩不住那份清丽俊秀，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苍白的脸色因为刚刚的咳嗽而带出了微微的红晕，有种艳丽的感觉…可是，明明表情却是极为冷情的…和琳禁不住又看得呆了。
　　善保不言语，他只是懒洋洋的挑眉，看了不知为什么又开始发呆的和琳一眼。
　　身上其实一点都不疼，但是头却是撕绞般的晕眩疼痛，许是疼的久了，原本因为那随意的波动而难受的感觉反而是平静了许多。
　　是麻木了吧。他想。
　　善保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日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离开和琳房间后，善保又在屋外站了一会，那时，暗沉的天空飘起了寂冷的雪花，点点的冰花在手中慢慢融化，呼出的热气在身前带出一片白雾后又散去，善保略带了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絮絮的白雪中只有他一人，周遭寂静只有寒风呼呼的刮着。
　　善保只觉得自己的心慢慢的冷了下去。
　　那种阴冷，就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蛇般不断的缠绕而上，让他止不住颤抖。
　　那种感觉着实有些可怕，让善保白了脸，他几乎是有些仓皇失措的回了房，随便洗漱了下便倒下睡了。
　　善保睡得着实有些不安稳。
　　以前，有着名之为尔康名姓的时候，亦是时常做梦，但善保可以将之称为是‘不甘的自己在作祟’，可是这会，是为什么呢？他已经‘回归’善保了，不是吗？为什么他还在做梦呢？做着还是尔康时的梦，那些近乎于回忆的事情…
　　那个梦，就好似是走马灯一般，断断续续的，明明就是分开的，却又有着一种奇特的融合协调感，不过一会的时间，那两年多的事情便在眼前走马观花般的过去了——人生无若沧海一粟，不过眨眼，便是沧海桑田，境迁事过罢了。
　　待到尔康从梦中脱离，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光线透着黯淡沉寂，好似黎明了，却又半丝阳光光线都不透，善保愣了一会，在他有些茫然的想着自己做了个梦时间竟是如此短暂的时候，门帘被拉开了，走进来的是刘全。
　　善保张了张口，他想要叫住那个低垂着眼睛，头有些低，尽管大部分的表情都被阴影覆盖，却还是能看出那份悲伤的少年，只是，才刚刚发出一个轻微的连低低的无意义音符都算不上的声音时，善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又干又痒，就好似他好似几日未曾饮水一般。
　　善保禁不住咳嗽了下，他想清清喉咙，却不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罢了，咳嗽声却是越来越大，撕扯着喉咙，让他越来越难受。
　　刘全愣了下，直到此时，他才抬起头看向床铺，这才发现，那莫名昏迷了一日的人已经醒来，虽然因为喉咙不舒服而使得气色看起来很糟糕，但是，能够醒来，真是太好了。
　　刘全高兴极了，这个尽管包揽了家中重活却还是透着几分瘦弱傻乎的少年在此时禁不住欢呼一声，“爹！爹！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善保还有些茫然，他想问刘全发生什么事，只是这话还未出口，却见少年欢呼着一把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善保抿了抿唇，干涩的喉咙让他禁不住又是一阵咳嗽，眼见着刘全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脚尖踩在地上，撑着床板的手放开…在粹不及防间，双腿绵软而使得整个人猛的趴在地上。
　　善保愣住了。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倒地时下意识向地面撑着的手早就因为绵软无法受力而斜拉出去在地上摩擦着落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灰头土脸的呢。善保想。
　　他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果然使不上半点力。
　　“我又怎么了？”善保忍不住喃喃念着。
　　他应该惊慌，至少应该是带了些无措几分茫然。可是，许是经历的事太多了，一颗心早已麻木，才会只是茫然一会，便恢复了平静。
　　善保垂了眼脸，浓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了，一阵脚步声之后，一个阴影落在善保身上。
　　本来想叫人的，但等人到了跟前，善保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果不其然，那人说道，“哈，和珅和大爷，你在干什么呢？如此五体投地，如此大体，朕可受之不起啊。”那人的声音非常的稚嫩，微微带着鼻音，未曾经历过变声的嗓子还带了孩童的稚嫩绵软，偏偏那声音里又带着浓浓的嘲讽讥笑，因而显出几分可笑的意味来。
　　本来还离着地面有点距离脸一下子就趴在地上。
　　善保是连正眼都不想给这人一个的。
　　许是见善保一点理睬自己的欲望都没有，那人有些不高兴了，便又冷笑道：“呵，怎么？生病了吗？”明明应该是关心的话语，由这人说来，落在善保耳里，却是怎么听怎么令人厌恶。
　　和琳第三次开口时，善保已经让刘全搀扶着躺到床上，一副忧心忡忡模样的刘福出门送大夫去了。
　　和琳道：“你知道吗？你昏迷了一天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关心，幸灾乐祸善保却是听了个十足十。
　　对于这个属于自己亲亲小弟的声音，善保决定听而不知。
　　只是，没想到的是，和琳再次开口说出的话，让他愣住了，眸子一转，落在了和琳身上。
　　和琳道：“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
　　所谓的回去，究竟指代的是什么，善保非常清楚，他只是惊讶的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其实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了。
　　只是，和琳的下一句，却让善保禁不住在心里撇了撇，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让朕觉得很陌生，或许是因为与和大爷同住一屋的关系吧？”和琳扬了扬眉，一脸疑惑道。
　　善保真的真的不想理他了。
　　“对了，你究竟怎么了？”和琳还在不依不饶的问着。
　　善保想翻身面向墙壁，但是身子着实无力得很，他只能一脸无趣的转头看向墙壁。墙壁并不干净，视野触及的地方呆了些微的黄斑，虽然被用力擦拭过了，但那污渍依旧十分干净，落在善保眼里，只能让他感觉十分的肮脏恶心。
　　善保闭了眼。
　　颇有几分鸵鸟般的自欺欺人。
　　和琳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善保说话——这当中的时间里，刘福已经进来了几次，每次过来，不是伺候善保喝水，便是备着清粥让善保食用，只是善保茶水喝了，清粥却是不想吃的。于是清粥便又让刘福带回到厨房温热了。刘全也进来蹦跶了几次，不过一会之后便让刘福拎着耳朵带出去了。
　　和琳皱起眉头，他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几十年的帝皇生活，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的阿谀奉承，哪怕是违心的恭维，早已助长了嘉庆的脾性骄纵了他的任性。若在往时，如此这般大逆不道的人，押入大牢已是轻了的。只是，不知为何，对着善保，他竟好似有着无限的耐心，良好的脾气。或许是因为这人是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认识的唯一一人吧？哪怕，那张脸其实非常稚气，比不上印象的圆滑谄媚的可笑丑陋，而是冰冷淡漠的姿态。
　　和琳看着那张和记忆相似又不相似的脸，明明就应该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这人不论什么时候看见，都会让他禁不住…
　　和琳连忙甩头，将闹钟突然出现的莫名思绪奇怪想法甩开。
　　待到静下心，再次将目光落在善保身上时，和琳发现，善保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的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一张小脸由白转红在转青，最后…“哇！”的一声，猛的翻身而起的善保一阵昏天暗地的呕吐。
　　和琳呆住了。
　　他僵硬着转动几乎是发出咔咔响声的脖子低下，看着被秽物沾到衣摆，深吸了口气，扼住冲上喉咙的吼叫。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善保，却见那人已是睁开了眼，斜上挑的桃花眼因为喉咙的难受而带上了几分水汽，明明就应该是愤怒的，但不知怎的，和琳却是噎住了，他看着善保，却是呆了。
　　善保呻吟了一声，他很难受，在呕吐之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是那还是尔康时于紫禁城昏迷的那次，他清楚的记得，那是朦胧间，他见到了少年的自己和和琳，可是现在想起，却是突然明白，原来那时见到的，不过是一个幻影，不过是一个…记忆里曾经最为纯朴最为单纯的印象…
　　待到善保终于想起时，那份恶心难受感便也随之而来，于是，禁不住，便呕了出来。
　　对于一边的和琳心里想什么，善保是懒得管了，只是，没想到，那呕吐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周围除了和琳便没有其他人了，苦于无奈下，善保便只能跟和琳说话，殊不知，和琳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精明的皇帝陛下此时竟是傻乎乎的，怎么叫都不应——
　　当然，让我们忽略某个家伙因为羞耻心发作而跟苍蝇嗡嗡嗡叫的声音差不多这一事实吧。曾经的贪官如今的善保少年表示，其实苍蝇的声音很大的，不然人怎么会那么讨厌他呢~
　　待到和琳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看着某个家伙看得呆了而有些恼羞成怒的时候，善保已经又懒得和和琳说话。
　　之后又是好一番折腾，善保的姿态懒洋洋的，和琳又是羞恼又是气愤的，可是，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是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温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