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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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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余安还是这十里八村最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浓眉大眼方正脸,身体健壮的好像一头牛,正是地里的一把好手,为人老实肯干,家里又只他一个,人口简单,除了村里唯一一户砖瓦房是他家的,村外有余家老汉在世时打的一口窑洞,论起身家也是村里头一户。
余安他爹和爷爷都是经历过□□的,家传影响,祖孙三代把自家田地看得比什么都重。余家老汉年轻时还出去读过两年书,回村时还带着一包农科书,更是把自家地里侍弄的流油。他又有些农民特有的聪明劲儿,闷不吭声给人家打了两个月下手,学了技术自己回村找了人手就起了村里头一座砖房还箍了一口窑洞,麻利儿娶了余安爷爷给看中的媳妇儿,第二年就生了个男孩儿取名余平,后头又生了余安。媳妇生余安时难产,大人没保住。余平六岁上得病夭折,余家爷爷受不住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余家老汉和余安相依为命。好容易把余安拉扯大,眼看着到了能享福的时候,余家老汉松下劲儿来,只觉得身上各种毛病出来,没两年也走了,就剩了余安一个。
村里难免就有些流言,说余安命硬,把家里人都克死了,来找余安说亲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好人家女儿无论如何都不肯把女儿嫁他的。余安也不急,只安心守着几亩田地过日子。没两年,耐不住余安条件好,正巧反对封建迷信的春风又吹到了村里,不少村里人就活动了心思。奈何余安是个驴脾气,看着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心里却天生的一股倔劲儿,为着当初嫌他命不好的缘故,一个都不肯应。
又没几年,村里有政策下来,要在村子周围这一块建风景区,村里房子都在规划内要推倒,每户给500块补贴。余安从小就受家里教育,没有新中国就没有他们家的好日子,做人要知恩图报。敲门上村长家问:“这是国家政策?”村长说是。余安二话不说拿了钱就搬东西走人到窑洞上去住了。
其他人拖家带口却不能像他这样潇洒,有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立刻决定搬的,有怀了小心思觉得奇货可居预备多坚持些日子看能不能多敲些钱的,还有家里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死也不肯离了这里的,嗡嗡哄哄又是许多日子。
后来,风景区建成了,封闭的小山村变成了人来人往的旅游胜地,村里人都起了三层小洋楼办起了农家乐,从前种苞谷小麦的田地里种了果蔬供游人玩乐,村里人过起了富足生活——除了余安。
余安依旧住着自家窑洞。箍窑也是一门手艺,可不是户户都有的。村长找余安说了不知多少回,想把这窑洞办成特色农家乐,余安只是不肯。对余安来说,这窑洞是他最后的家,怎么能让外人进来住呢?村里来了客人没地儿住,请人白住也是应当的,可是拿这个赚钱?余安直摇头。更不必说他那几亩地了,那就是余安的命根子,哪里能让什么都不懂的外人进来乱弄。余安是顶顶看不上村里那群忘祖的败家子的。
村里的“败家子”们自然也是看不上余安的。余安侍弄田地的功夫纵使是一等一,可地里刨食又能拿几个钱?再者他年纪也大了,适龄的姑娘能嫁的都嫁了,不能嫁的也着实看不上他了。眼看着余安就是个一辈子打光棍无人养老送终的命,他却偏能自得其乐,小日子过的很是充实满足,直到有一天,余安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