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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风过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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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生意变更,由沙小乙代替火掌柜随侍七爷,请风掌柜急赴分号周遭接应。”
叶离夕沉吟许久,方从怀里摸出火折,引燃了字简。身后着胡服的少女正在用牛肉喂着肩上刚送来字简微有疲态的青隼,见状忙放下牛肉、捧了桌上的空碟子接了过来。叶离夕的视线从碟子里跳动的火苗移向了扑往桌上牛肉的青隼,沉声道:“朵朵,通知随行的教众着黑服,保定府不必去了,我们马上出发。”
胡服少女朵朵点头,眼中却掩不住好奇,叶离夕对她无奈地笑了笑:“若辉跑来分坛了,字简里并未细说,定是骗了令牌抢了秦师傅护卫七爷的任务偷着下山的。以他的功夫,闯点儿祸倒无大碍,只怕连累了七爷……”
胡服少女叹了口气,似带着同情般斜觑了叶离夕一眼便忙忙地去了。望着胡服少女的背影,叶离夕不由也长长叹了口气。
用割下的袍脚拭去剑上的血迹,着了饰有橙色腰带黑衣的青年面色淡然地将剑收回了剑鞘,四周翠绿的竹林映着眼前腥红的血色分外艳丽。
“我不记得秣陵城外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追杀黑教教众。”一旁袖手倚竹而立的黑袍少年仇天未厌恶地看着那块沾满血迹的布片飘落在蒙面人的尸体上,“事态有变,任青,咱们二人易服去彻地坛。”
“副堂主,余杭蒋家的信……”
“迟两天而已,七爷不会怪罪的。”少年把刚刚脱下的黑袍仔细折好打进包袱,掸了掸穿在里面的月白袍子,呼哨一声,一只足上束了橙色绸带的信鸽当先向南京城内飞去。
叶离夕率金风堂众人驰马疾奔了几个时辰,眼见着日头已过午,合计着不必再赶了,京城之内有逆天坛的人照看理应无妨,需要防着的应是京郊。从此处再向前赶两三里就是茶棚,既能歇息打尖、也易探听消息。
计议方定,前方却突然传来断续的笛声,声音尖锐,驻马听得一会儿,却是教内求援的讯号,叶离夕打了个手势,身侧一位左衽的少女自路旁树上摘了片绿叶,吹奏相和。少顷,果见孤零零一辆马车自京城方向驰将过来,马车小巧精致,赶车的是位带着竹笠的年轻人,上唇微须,容貌周正,背后背着用布裹着的细长物什。
叶离夕忙率众下马,让众人远远的候着,携左衽少女上前,对赶车人点头一礼,又向未曾打起的车帘恭敬敛衽:“徒儿见过师父。”
“是离夕啊。”车内传来中年男子温和的声音,随后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若瑚分派了赶赴保定府的你来接应私自下山的若辉……”。
“是,师父已经收到消息了?”叶离夕心中却认定是车中人胡乱猜的。
男人并未回答,只笑了笑:“茶棚果然是有趣之处啊,与人约在茶棚更是有趣……那朵莲花的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怕是也与茶棚酒肆脱不了干系吧。”
叶离夕点头应道:“徒儿这一路上住店打尖时也有所耳闻。只是这消息未免太快了些,莫非……”
“听到江湖豪客们谈及于此我便离开了,他们讲到最后难免要骂魔教。我自无妨,有的人听到怕是要闹事。”男人顿了一下,“离夕,有个麻烦需要你去善后。”
“请师父示下。”叶离夕预感到事情会很棘手。
“茶棚里有彻地坛的信使。随后……我看到若辉也进了茶棚。”
叶离夕还没叹出气来,身后左衽的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车内人似乎怔了一下,左衽少女忙再次敛衽:“属下端木朵,见过七爷。”
“原来是朵朵。”男人的声音微有惊喜,“上次带信请你写下北方诸胡语的字音、可完成了么?”
“是。”端木朵自怀中摸出一卷装订精致的小册子,双手奉与车旁的年轻男子。便与叶离夕等一同告辞奔赴茶棚而去。
仇天未放下茶碗,望向容君玉无奈道:“这样故意走漏消息连兄弟会很危险。”
容君玉微微一笑,唰地抖开扇子轻轻摇了摇,却没言语。
“润卿!这种没必要的危险……”
“这事儿不怪润卿,”帘珑声响,走进来一位红衣妙龄女子,笑着接话,“是七爷的主意。”
红衣女子美目在室内打量一周,笑着问候:“天未,胜蓝,你们最近可好?离夕呢?”
仇天未与任青忙起身叙礼,容君玉也微笑起身让座,红衣女子便委身于容君玉下首椅上。
“窦姐姐,你刚才说……难道……”仇天未终究不死心。
“其他的七爷并没有透露。大家也不过各有猜测罢了,做不得准。”窦性女子似乎甚为口渴,等不及上茶,端了几上容君玉的茶碗便喝了下去。
仇天未有些气她藏了话,揶揄道:“窦姐姐和润卿的婚事想是近了吧,眼看着就举案齐眉共茶杯了。”
红衣女红了脸,容君玉慌忙以扇掩口咳了一阵,打着官腔岔开话题:“红袖,你来书房所为何事?分坛的事务可是未了吧。”
窦红袖闻言,敛了羞愤,正色道:“快刀王请了灵隐寺静修和尚等人,正在邀月楼宴客呢。”
容君玉合上折扇,拍打着左手心,少顷,抬首向窦红袖道:“与西先生的会面就在邀月楼了,我和文馨马上过去。”说罢起身,掸了掸袍子径直走了出去,等打起了帘子,方回头道:“天未,胜蓝,我去去就回,等回来再向你们解释。红袖替我待客吧,我尽快回来。”说罢一揖,头也不回的去了。
夕阳下,叶离夕勒住马缰,远远回望只余下忙碌的摊主兄妹的茶棚,喃喃道:“果然还是有人故意散布的消息吧。可若辉下山……就是天意了呢。”
“难道……”坐在容府花园假山石上托腮逗鸽子的仇天未向园心的小湖内狠狠丢了个石块,惊起一对儿水鸟,“真后悔闯进来啊……”自己恐怕已经变成盘中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