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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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殷向晚的身手，她本可轻易地躲开的。
但在她条件反射地起脚想踹开迎面压来的物体时，猛然想到这是她家的宝贝大少爷，这一脚下去就算不把从马车里踹飞出去恐怕也要落个内伤，便硬生生地把已经起到一半的腿给压了下去。
而在这个犹豫的瞬间，她已经错失了躲闪的良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逸欢的身躯扑压而来。
强大的撞击力令向晚的背重重地撞上了车厢，即使有软垫缓冲，但还是感到一阵疼痛。
但比起那骤然袭来的温热，这点痛就算不得什么了。
唐逸欢几乎是整个人覆在向晚身上，一颗脑袋好死不死就正正埋在她胸口！
唐逸欢等那一阵眩晕过去后，正要开口骂驾车的唐予，忽然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脸上的触感软软的，鼻间萦绕的全是少女清新的气息……
“吓！”唐逸欢猛然抬头，受惊过度地颤抖着双唇，见鬼似的瞪着向晚，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你……”
相对于他，向晚简直是冷静得不像话。她镇定地点点头，说：“我很好，多谢少爷关心。不过，少爷可以起来了吗？”
唐逸欢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撑在她身侧，半个身子还趴在她身上，立即像被雷击一般迅速弹开，但马车的空间就是那么狭小，他“砰”的一声又撞到后面的凳上，连殷向晚听了都替他觉得疼。
然唐逸欢似是无知无觉，一张脸涨得通红，仍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向晚淡定地整了整衣裳。马车已经停下，这时唐予才掀开帘子探头进来，紧张地问：“少爷！姑娘！你们没事吧？刚刚因为要闪躲那个小孩……”
目光触及摔坐在地上的唐逸欢，唐予惊叫一声：“少爷！您没摔着吧？”
“他没事。”鉴于唐逸欢仿佛好没恢复语言功能，殷向晚好心地替他作了答，刚刚自己活生生地给他当了肉垫，哪里会摔得着？“跟人约好的时间马上到了，赶紧上路吧！”
“呃，是……”唐予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马车准备去扶起唐逸欢的，但听到向晚的吩咐，他还是习惯性地遵从，便又退了回去重新驾起了马车。
殷向晚淡淡地扫了仍然处于震惊中的唐逸欢一眼，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半晌，唐逸欢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红云仍未褪去，他双手往后攀啊攀的，好不容易才摸到长凳边缘，把身子撑起来坐了回去，顺了一口气才说：“本少爷……刚才……可不是故意的啊！”
“这我知道，依少爷平日对向晚的态度来看，我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少爷会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向晚轻描淡写地说。
唐逸欢停顿了一下，才不大自然地说：“什么意思？本少爷平日对你很糟糕吗？”
“糟糕说不上。”殷向晚耸肩，实事求是地说，“但至少不见得是喜欢吧！”
唐逸欢语塞，一时间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马车恰在此时停定，唐予下车掀开帘子，说：“少爷，姑娘，到了。”
殷向晚率先踏出，在车外作了个恭迎的手势，道：“少爷，请。”
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唐逸欢定了定神，将周身的尴尬收起，抬起下巴，长衫一撩，派头十足地迈下马车，走到了向晚前方。
向晚尾随其后，一边交代：“少爷，这次这位丁老板，是江南最大的干货供应商，生意做得很大，因此为人也有些傲慢。呆会若是他言辞上有任何不得体之处，还请少爷能忍则忍。”
唐逸欢的脚步停顿下来，侧过头去看了向晚一眼，皱了皱眉问道：“唐家是堂堂柳京首富，难道你平日出去与人谈生意，也是这般卑躬屈膝的？”
他没见过别人谈生意是如何的。但如果殷向晚必须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赔着笑才能换来唐家做不完的生意——他很确定，自己十分不喜欢那样的画面。殷向晚在他面前总是不卑不亢，傲气飞扬的，他宁可见她一直这样得瑟下去，也不乐见她在人前低头。
向晚却以为唐逸欢这是怕她丢了唐家的脸面，敛眉道：“商海浮沉，有起有落，向晚只是以和为贵，毕竟在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况且，这丁老板的主要生意在南方四郡，不一定在意柳京首富这一虚名。”
“我不管这姓丁的是什么来路，总之，他若是客客气气的，那一切好说。但如果他会为难你的话，顶多我们不做这生意就是了。”唐逸欢坚决地说，末了又补上一句，“不止这次，以后也是如此，你是我唐家的总管，只有你给人家脸色。如果有别人给你脸色看，你大可不予理会。唐家的生意做到如今这个份上，已足够全府上下衣食无虞了，你犯不着去为此讨不痛快。”
真是不知生意难做的大少爷！商场险恶，哪有他说得这般轻松呢？真要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赢了一时意气，说不定便是败了全盘生意。然而，这任性的宣告，却是他头一次不加掩饰地表示出明明白白的关切，让向晚心中再多的辩驳，到了唇边也只是凝成了一个字：“好。”
唉！若日后唐家偌大的家业真的被这个任性少爷败光，她一定算是帮凶。
走到约定的厢房，已经有人端坐在里头。
丁来灿四十出头，身形微胖。看到唐逸欢和殷向晚进来，他也没有起身迎接，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边给自己添了杯茶水，一边笑道：“早就听闻唐家是柳京的首富，果然连个总管也特别大面子，约了人谈生意还姗姗来迟。”
果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殷向晚心里下了结论，脸上已经端起笑脸，上前一步躬身道歉：“丁老板，真是对不住！方才马车在路上遇到点小意外故此耽误了一阵，不管怎么说，初次见面就迟到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了。”
“既然是意外，那也不好说什么了，先坐下吧！”虽然这顿饭原是由唐家作东，但丁来灿倒是反客为主地招呼下来，马上已经掌控了主导权。
然殷向晚也不着慌，让唐逸欢坐到丁来灿对面的位置上，自己在旁边落座，介绍道：“丁老板，这位是我们家少爷。”
说完，她在桌下以脚尖点了唐逸欢一下，示意他开口。唐逸欢扫她一眼，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傲慢的丁老板，但还是客气地说：“丁老板，晚辈向你问好了。”
“哦？”这会，丁来灿抬起眼皮子，多打量了唐逸欢两眼，说，“我怎么听闻唐家的生意素来是殷总管殷姑娘在经营，唐少爷是从不需要亲自出面的呢？”
殷向晚还来不及接过话去，唐逸欢就微笑着回答了：“丁老板，实不相瞒，晚辈对经商兴趣不大，一直以来全赖我这位能干的总管里外打点。在我眼里，向晚已是个很厉害的人了。不过这回她却跟我说：这丁老板的生意做得很大，是个极有能耐的人。所以晚辈心里好奇得很，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我这总管也感到佩服的。因此这回腆着脸跟来看个究竟，丁老板不会介意吧？”
殷向晚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讶异非常。这大少爷，不多嘴乱说话她就阿弥陀佛了，这阵子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得体的话来，是被附身了么？
这番话在丁来灿听来果然很受用，态度也比之前客气了些：“呵呵，我不过是摆弄些小生意，哪里及得上贵府殷总管，这么年轻就把唐家的生意经营得这么好。”
“丁老板说笑了，若你那也算小生意，我看我们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殷向晚立刻就接上了话。
彼此吹捧一番，殷向晚琢磨着该是时候切入正题，便自然地说：“据我所知，丁老板在隆兴号在南方四郡都已有分号了。”
“嗯哼。”
“如果我所知不差的话，丁老板在柳京却尚未有固定的买家？”殷向晚略带试探地问。
“哈！殷姑娘消息灵通，可是，却没有打探清楚我的个人喜好？”丁来灿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丁某的怪癖有不少，其中之一就是，谈生意时不喝茶，只喝酒。”
“那是我的疏忽了。”殷向晚也不改面色，立即召来了门外候着的伙计，然后问道，“不知道丁老板对酒可有什么特别偏好？”
“只要是好酒，倒是无所谓偏好。记得上回来柳京的时候，一位朋友曾带我品尝过这里的一种佳酿，可是我这记性不好啊……竟想不起来是叫什么的来着……”丁来灿一脸无限回味及向往的神色，叹道，“只记得入口醇香浓郁，过后回甘，虽不浓烈但同样醉人啊！”
殷向晚还在寻思如何找一种记不得名字的酒，唐逸欢就已经朗声应道：“我晓得了！丁老板你说的是不是流芳酒肆的翠涛蜜酿！”
“翠涛蜜酿！正是这个名字！”丁来灿一听，高兴地连连点头，“看来唐少爷也是识货的人！”
好吧，至少只知道吃喝玩乐也没什么不好。那个，就当是术业有专攻好了。殷向晚对于自家少爷马上就辨出酒名一事的心情有些复杂，最后还是说服自己往好处去想。她随即吩咐伙计道：“赶紧到流芳酒肆打两埕翠涛蜜酿过来。”
流芳酒肆不远，伙计的动作也很快，还在闲谈间酒就买回了。才倒出来，顿时浓香四溢，碧色酒液如上好玉翠，映着白玉酒杯，漾出诱人光泽。
“丁老板，来尝一下，是否还是你记忆中的味道！”唐逸欢率先举杯招呼。
丁来灿也不客气，一饮而尽，连声称好，两人你来我往地接连喝下好几杯酒后，向晚才找到插话的间隙，道：“丁老板，承蒙您这次赏面，答应出来见面，容向晚也敬你一杯。”
然而，举杯的手马上就被旁人按了下去，唐逸欢睨了她一眼，说：“喝酒是男人的事，你掺和什么？”
向晚睁大眼睛看着唐逸欢——这家伙，反客为主了吧？在此之前每一次与人商谈，凡是遇上像丁来灿这种无酒不欢的人，哪回不是她亲自摆平的？这下子居然被嫌弃了？
丁来灿却“哈哈”大笑两声，说：“看来唐少爷对你家总管，是紧张得很啊！连一点小酒都不忍让她碰。”
唐逸欢脸上闪过一抹赧红，他借着酒意掩饰过去，笑道：“丁老板误会了，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这不正跟丁老板您喝得高兴吗？当然不想让别人扫了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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