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醉常欢甚》浅晗兮袭

27、云海

　　宴至一半正酣畅。

　　宵璟酒量惊人，一齐狂饮，显露狂态。夙夜道：“将四皇子请去休息。”

　　众仙娥拥着他欲请至后殿而去。

　　宵璟手提酒壶，起身便走，半点不啰嗦。只顺带扯住身畔祁月衣摆，出手一拽，将他也带离席面。祁月衣袖一紧，不禁微微蹙眉：“小四别闹。”

　　宵璟却不理，自顾自大笑着把祁月一同拉了出去。

　　夙夜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自饮一杯酒。

　　歌舞间却见衣抉飘飘，宽袍缓带的白衣仙人走上堂前，行礼如仪。

　　幕帘后的天帝动了动手指：“上羲，你来了。”

　　“是。”

　　上羲长袖轻缓，拂过地面。

　　夙夜在上方看着他，此刻亦问道：“一切可好。”

　　“谢殿下关心，一切，都好。”

　　上羲答。

　　夙夜闻言，微一点头，视线放远了去，重重云层叠嶂不落，此时正是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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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你怎能在席宴上醉酒。”祁月道：“在外领军这么久，怎一点进益也无。”

　　云海深处，一处亭阁。

　　宵璟嬉皮笑脸地说：“三哥，这么久不见，你居然变唠叨了！”祁月却面无喜色，只微微偏过头去。他状似惊喜不已的捧着祁月的脸来回打量，“三哥既知我在外领兵多年，这么点小酒又怎可能醉倒了。”

　　祁月拂开他的手，“别胡闹。”

　　“且听我后事如何，再骂我胡闹吧。”宵璟说：“走，咱下地找二哥去。”

　　祁月皱眉看着他，宵璟见他不言，笑眯眯的说：“都在醉生梦死呢，哪管得了咱。——瞧，我还特地带了壶酒来。”
　　他晃了晃手里玉壶，得意得很。

　　祁月看他半晌，只是不言语。宵璟被看得莫名其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无甚不妥，问道：“怎么了？”

　　“曲邗此世已死。”

　　“哦……”宵璟拉长声音，“那他下一世呢。还没投胎？那去地府找他去。”

　　“他不入轮回。”

　　宵璟嗤笑：“又有何干系。二哥仙人魂灵，不过一个肉胎，坏了便坏了，怕什么。”

　　祁月静静看着他：“你当真不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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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间，日落如蚀，宵璟脸上笑意慢慢变薄，锋利的眉梢微微扬起：“三哥，你想说什么。二哥他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这般为难。”

　　“这一世曲邗托生帝王，却自负罪孽，致使凡间大乱。”

　　“蝼蚁之死。”宵璟神色不动。

　　祁月不与他争执，“可这一世，他入不了轮回。”他声音不受控制的低了些。

　　宵璟到底把笑容收了，整个人浑然一新，锋利而快的剑刃之光拔鞘而出：“那便再找一个躯壳。移魂换魄又有何难。”

　　“可他的魂魄，不见了。”

　　宵璟闻言，气势顿涨，云海下突然一阵波涛汹涌，几欲滔天。

　　“小四，你想做什么。”祁月静静道。

　　宵璟勉强克制住外泄之气，只冷声道：“二哥在人间已历千年，早该归位，我现在便去寻他。”

　　“私自下凡受罪罢了。神通二神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曲邗，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么。即便你当真来到人间，也不见得能寻到他。”

　　祁月冷静言语中似有一股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揉了揉眉头。

　　宵璟反倒一笑，眼中光芒大盛：“我一直想问，神通二神找不到，你也卜算不出的，仙界都没有办法的人，——缘何珞麟便只一下界，就轻易找到了？”

　　“他不同。”祁月慢慢走至亭边，疲惫之感弥漫心头，他茫然注视云海之底，“他带着常欢一起下去的。”

　　“常欢？”

　　“她珞麟带上仙界来的物仙。”祁月背对着宵璟，嘴角似乎微扬，仿若一个未开的笑意，却单薄似风，瞬息便消隐了。

　　宵璟心神如电，神识掠过周身，知无人窃听，便问道：“二哥与她有何关系。”

　　祁月却答非所问：“你想见她？”

　　宵璟今日一腔欢乐澎湃之意，早尽数化为恼恨不解。此时见祁月神情恍惚，按捺住怒火，只问：“我要见她。”

　　“她……也不在了。”

　　云海苍茫，他背影竟是一片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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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宵璟闭目，即刻睁开，长袖一挥，转身即走。

　　“小四！”

　　祁月头也不回，只大声唤道。

　　宵璟脚步不停。

　　祁月目视云海深处，声音大了些：“我知道你要找谁，找他也没用。”

　　宵璟跨步如飞，即刻便要招来祥云。

　　祁月愤而掷袖，怒声道：“胡闹！你以为你冲动之举能作甚，这就是为曲邗出头了？！”他话音稍缓，转身走上前，看着站在甬道中的宵璟，慢声道：“珞麟在下面处理，若有……变数，你我好歹可以出手援助。若你一气之下，将时局弄到不可缓解，又有何助益？”

　　宵璟背影之中似也能感受到自嘲笑意：“这么多年了，哥哥以为我还是以前那般，冲动无用么？”

　　祁月不语。

　　宵璟迈步向前，话语亦缓慢清晰：“我只是回去……再喝杯酒罢了。”

　　祁月亦上前走去：“那就好。”

　　兄弟二人此刻并肩而行，衣抉风流，回风流雪，脚步缓慢。祁月目视前方，却只说：“这场夜宴完了，你还去边界么？”

　　宵璟紧抿唇角，仿佛隐忍：“不，我回来了，自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