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暗夜狰狞

16、瞬间的崩落

　　Part 13
　　※极大的成就感在叶以莲的心中膨胀起来，他迅速地站起身来，向刘之衡伸出手去，他知道，当秃头男人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自己就彻底赢了。

　　“刘经理，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走进经理办公室，叶以莲立刻顶着自己非常有自信的美丽笑容向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伸出左手。
　　“啊，哪里哪里，我并不着急，叶经理您真是太客气了。”秃头男人依旧跟才进入技术部时一样满面堆笑，当真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
　　傅烨一句话也没说，将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墙面无表情的站着。
　　叶以莲斜眼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刘经理，我叶以莲不是个擅长兜圈子的人，老实说，我想告诉您的是您需要的程序我们还没有做好。”
　　听着叶以莲用不卑不亢的语调诉说着如此严重的事情，曼小千急得手心冒汗，她本能地向傅烨投去了求救的眼神，而傅烨只是兴趣缺缺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镜片后深邃的眼睛读不出情绪，只能从他看的方向判断出他的视线透过落地窗，凝聚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没有做好，这怎么听都太奇怪了，刘之衡心里充满了疑惑，自己也不是闲来无事才到风越来的，是因为中午的时候傅烨给自己打电话说程序已经完成了，自己才亲自跑一趟的，现在又说没有做好，根本就不合逻辑。
　　刘之衡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倚着墙站着的傅烨一副对此事毫不关心的表情，凭自己跟这个男人多年打交道的经验看来，这个男人是绝不会在工作上出丝毫差错的，这样看来，就是眼前这位叶家二少跟傅烨之间有问题了吧？自己犯不着不给叶以莲面子，而且自己作为华荣集团老板，没有余地插嘴别的公司的内部矛盾。
　　“啊，是这样啊，”实际算起来的话应该也没有很长，就大概沉寂了一分钟左右，刘之衡在心中迅速地盘算完得失后，仍然面带微笑地说，“那也没有关系，毕竟是我们给的时间太短了，实在是很抱歉，反正也不是特别着急，不如我今天就先回去，等你们做好了我再过来，叶经理您看怎么样？”
　　“不，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叶以莲满无所谓的笑笑，“刘经理，我的意思是，您要的东西，我们不做了。”
　　“哦，原来是贵公司最近腾不出时间吗？”刘之衡强压着心中的不满情绪，继续让步道，“那么也没关系，那请把我的资料还给我就行了，我会找别的公司做的，很遗憾这次没办法跟风越公司合作，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了。”
　　“刘经理您真是个好人啊，”叶以莲看着一再让步的秃头男人，心中不由得觉得他很好笑，“但是，很抱歉，那样也做不到。”
　　“叶经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刘之衡自以为已经给叶以莲足够的面子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人到底要做什么，“您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公司原本的资料您也不打算还给我吗？”
　　“是的。”
　　完全不顾对面本来一直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的男人此时眼底泛出的明显的愠色，叶以莲以轻松的口气抛出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敢问我们的资料现在到哪里去了？”刘之衡收起笑容，严肃地问。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我删掉了而已。”叶以莲说着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场对话感到很无聊。
　　“别跟我说笑了！”叶以莲轻描淡写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刘之衡，男人再也无法抑制地狠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冲叶以莲吼，“你知不知道那些资料到底有多重要？开什么玩笑？删掉了？你知不知道被你删掉的资料有多大的价值？”
　　——说什么价值，不如直接问我值多少钱不就行了？虚伪的家伙。
　　叶以莲皱起眉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秃头男人，心里充满了轻蔑。
　　“那些资料起码值10万！不，说它们值15万也一点都不为过！你竟然跟我说把我们值15万的珍贵资料删除了？你打算怎么赔偿我们？”
　　男人一反初见时的温和，发出让人恼火的嘶叫，叶以莲心里不由得觉得更加的火大起来，看着男人近乎扭曲的脸，叶以莲轻轻笑出声来。
　　——这个秃头男脑袋一定是坏掉了，再不然就是他根本就没有脑袋吧？他把自己当成三岁孩子了吗？价值15万，也许只是10万也不一定，不，以男人的性格来看的话，就算只是5万也很有可能，以男人的性格来看，就算只是值5万的资料也一定会自己备很多份锁在办公室抽屉或者保险柜什么的地方吧？现在叶以莲把东西弄丢了，他当然会说没有备份啦，而且别说15万，就是男人说原本的资料值20万叶以莲也没办法否认吧，自己把人家的东西弄丢了，人家说值多少就值多少了，反正他叶以莲又没有办法鉴定，只能乖乖赔偿吧？

　　真火大。
　　好久没有那么火大了。
　　叶以莲很久没有火大到笑出来了。
　　这样的男人让自己作呕，或者说，这样的利益关系让自己作呕。

　　“20万……”叶以莲感到无聊极了，他用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用左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画圈，仿佛对面的男人的爆发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吐出了三个字。
　　“这不是单纯的金钱问题，叶经理，我想这件事关乎到风越公司的信誉问题吧？如果我们公司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你们就……”
　　“25万。”
　　“等等，等等，我都说了不是单纯的金钱问题，在那之前，风越公司应该先跟我们郑重地道歉吧？毕竟……”
　　“50万。”叶以莲将向四周不知道具体哪里漂浮不定的目光凝聚到秃头男人的脸上，扬着一尘未变的自信笑容说，“50万我叶以莲跟刘经理交给朋友，这样够诚意了吧？”
　　沉默，大概是沉默了有1分钟的样子。
　　“叶经理真是个好说话的人啊，”刘之衡脸上渐渐绽开了初见时的笑容，“不愧是人中龙凤啊，刚刚无理的地方，还请叶经理不要见怪啊，刘某确实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实际上我的心里是非常想交叶经理这个朋友的，但是想到公司的利益，就……冒犯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不，都是我不小心，刘经理真是客气了，那么这笔生意就算是成交啦？”叶以莲虽然用着试探的口吻，但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刘之衡的答案。
　　“那当然那当然，刘某还是那句话，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们华荣的荣幸。”
　　“好，太好了。
　　”叶以莲看事情完全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了，心里顿时有一种满足感，他瞥眼看了站在一旁眼光凌厉的傅烨，扬起了嘴角。
　　——瞪我也没有用，我赢你了，傅烨。
　　极大的成就感在叶以莲的心中膨胀起来，他迅速地站起身来，向刘之衡伸出手去，他知道，当秃头男人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自己就彻底赢了。

　　“啪。”

　　傅烨狠狠打开了刘之衡眼看就要握住叶以莲伸出的左手的手，露出了个丝毫看不出喜悦的笑容，缓缓开口：“刘经理，抱歉得很，我们经理跟您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他就是这样，喜欢用特别的方式跟别人交朋友，还请您不要介意，其实您需要的程序我早就做好了，请您移步我的办公室亲自看看吧！”
　　“傅烨，你瞎说什么？”叶以莲拉住傅烨的左胳膊，大声吼，“我不是说了我自有……”
　　“经理，请适可而止，不要再开玩笑了。”傅烨握住叶以莲用力握住自己的胳膊的右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移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叶以莲的话，然后他侧过身子轻轻将身体向下曲了大概30度，用带着明显的恳求的语气对愣在一旁的刘之衡说，“刘经理，请这边走。”

　　那么一瞬间，叶以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傅烨的气魄会那样的可怕，可怕到他没有办法阻止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只能呆呆地看着刘之衡跟着傅烨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只能呆呆地听着刘之衡之后对傅烨的赞美和感谢，只能呆呆地听着再之后刘之衡回到自己办公室跟自己告别，只能呆呆地听着最后曼小千用甜美的声音对刘之衡说：“请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

　　“以莲经理……”

　　曼小千不安地叫自己的时候，叶以莲一下子回过神来，回过神的时候，一直盯着的窗外的天空竟已暗了下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暗的，叶以莲一点都不知道。
　　——我这是怎么了？
　　叶以莲很久没有这种挫败感了，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傅烨的一个眼神就变得失态到这个地步？叶以莲不知道答案，这种困惑让心中的挫败感无限的放大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般的空虚……

　　“以莲经理？”

　　再次响起的女声打断了叶以莲的思绪，叶以莲回头看到曼小千抱着文件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技术部办公的地方灯已经灭了。
　　“大家都回去了吗？”
　　“嗯，基本上都回去了。”曼小千柔声答。
　　“那没事了，小千你也回去吧！”叶以莲回过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曼小千，以温柔的口气说道。
　　“以莲经理也一起回去吧，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
　　曼小千试探性的语调中饱含着对朋友的最真实的关心，叶以莲不由得有些心疼，心疼这个贴心的女子。
　　“我再稍微坐下再回去，小千你先回去吧！”叶以莲凝视着曼小千的眼睛，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放心啦，我没事。”
　　“那么……我就先走了哦。”看见叶以莲露出了自己平日里习惯了的笑容，曼小千瞬间觉得松了口气，“我可真要饿死了呢！”
　　“快去吃东西吧，就算是再漂亮的女人不按时吃东西的话都会变丑哦！你看你现在，变得简直都惨不忍睹了呢！”
　　“以莲经理真是讨厌呢！”
　　对于叶以莲不客气的调侃，曼小千故意撅起嘴假装出生气的样子，叶以莲配合的爽朗的笑起来，他知道，女子想逗自己开心。
　　“那我真的走了，以莲经理明天见咯！”看着开心地笑起来的叶以莲，曼小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用轻松地口气跟叶以莲道别。
　　“嗯，拜拜，明天见。”

　　从明亮的落地窗望出去，点点灯火装点着这个渐入夜色的城市，迷醉的灯红酒绿，哪里都是跟自己一样的家伙，找不到填满心的东西，也就只能放纵自己无休无止地沉溺在纸醉金迷的夜场中，可是酒醒以后，自己得到了什么？喧哗只是城市的所有物，与他叶以莲无关，自己拥有的，只有心里无穷无尽的孤独。
　　曼小千走后，叶以莲收起了笑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知所措了，心里乱作一团，他真正恐惧的不是现在自己的这种空虚感，他真正恐惧的是自己不知道这种空虚感从何而来。

　　手机不知道响了多少次了，十有八九是Gavin吧？上一次没有任何交代就失约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叶以莲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虽然迟到是常有的事，但是，叶以莲不是一个随便失约的人。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回我电话了，以莲你……”
　　“Gavin，对不起，今天我不能过去了，就这样。”
　　自顾自的切断了电源，叶以莲心里明白Gavin应该还有很多想要问的，像是自己不能去的原因之类的，但是，他真的无力去解释什么了，现在的自己，落魄的连自己都觉得讨厌透了。
　　起身，叶以莲想逃离这个让自己快要窒息了的办公室，但是起身以后，他才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自己能去哪儿呢？

　　——不能回家。

　　不用照镜子，叶以莲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么的难看，不能让任萱看见自己那么难看的样子，而且，自己现在烦躁的快要吼出来，他害怕自己会口不择言。

　　可恶，可恶啊！
　　——叶以莲，你到底怎么了？
　　谁能告诉我……

　　没有人能听见叶以莲内心的嘶叫，除了自己脑海里的狂喊以外，叶以莲什么都听不见，有的时候，绝对的静谧更让人觉得痛苦，就像一种无声的嘲笑一样，这种嘲笑只能让叶以莲清晰的意识到，身体的某个部件，快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