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神之交心 ...
-
低垂的目光隐藏在棕色的短发阴影里，朱雀坐在床沿，打着绷带的手悬在胸口，另一只手却放在膝盖上，不自觉的轻颤着。
鲁鲁修的声音低缓而富有一种撼动魂灵的节奏，一字一句说的平静而清晰，但是内容，却是让人震撼而悲伤的。
朱雀不知道不老不死到底代表着什么，因为每个人对不老不死的理解都完全不一样。
比如鲁鲁修的父亲和母亲，查尔斯和玛丽安娜，对他们来说，不老不死的生命是一种恩赐，他们渴望不老不死，渴望以不灭的生命来将整个世界一直延续下去。
但是对有的人来说，不老不死却并不是好事，例如C.C.。
枢木朱雀是明白的……至少曾经和C.C.共事的那一段时间，虽然对于这个不老不死的魔女了解不深，却知道不老不死对于C.C.来说，是一种深深的折磨。
至少在遇到鲁鲁修之前，C.C.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年说出这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朱雀觉得历经十年再次见到鲁鲁修的时候，自己却变得犹豫，变得怯懦。
他不敢去问就躺在身边注视的房间顶部的黑发少年不老不死对于他的真正意义，他不敢去确定，获得了code而重生的鲁鲁修——是不是恨着他。
所以他只能沉默。
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而，身边的人说完那句话后，似乎也没有打算再主动打开话题，在良久的彼此沉默之后，最终只能由朱雀率先开口。
“可以……告诉我么？你是什么时候苏醒的？这十年，你在哪里？为什么从来没有去看看……娜娜莉。”
最后一句话微微顿了顿……朱雀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去面对身后的黑发少年的眼睛。
鲁鲁修没有拒绝回答，也没有起身，就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仿佛要透过眼前的屋顶看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
“我苏醒的时候……应该是你们将我下葬的第二天，C.C.在C的世界……激活了我的code，她让我的意念重新活了过来，为了‘自己’的愿望，活了过来。”
那一天的情景，尽管历经了十年，依然没有淡忘，C的世界之中，他选择的活下去，从棺材里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到了C.C.那双熟悉的，带着轻微嘲讽的眼睛。
那个时候的C.C.看着他微笑，见他苏醒的第一句话便是：“恭喜你成为新的魔王陛下，鲁鲁修……不是世人口中的魔王，而是真真正正的，不老不死的魔王。”
不老不死，永远存在在世界上的生命，那种滋味是苦是甜，没有亲身经历根本不得而知。
那一天，他和她一样，成了被神明和魔鬼共同抛弃的存在。
他记得C.C.将他从棺材里扯了出来，连带着将一具穿着着一身皇帝衣袍的尸体丢进了不列颠第九十九任皇帝的灵柩。
从那一天起，鲁鲁修•V•不列颠死了，活在世界上的，只有一个鲁鲁修•兰佩洛奇。
那一天，他获得了不老不死的生命，那一天，他发现了自己不仅仅具有code的能力，并且还依旧能够使用他的GEASS。
那一天，他成了一个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异类，不折不扣的怪物。
缓缓的闭了双眼，鲁鲁修并不愿意告诉朱雀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停顿了好一阵后，才终于将自己心底的悲伤与感慨一笔带过，丝毫不予显露。
“从那之后，我和C.C.就在世界各地旅行，收养了洛洛，也算过的很自由，至于你们……虽然这么说很无奈，但是，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你们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次圣十字军团的事情……我想……或许到你死的那天，可能才会知道我仍然活着。”
听着身边黑发少年不咸不淡，毫无波澜起伏的诉说，简要的说明让朱雀未伤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一直强压在心头的情感起伏不断，良久，忽然咬牙问出了一个已经知道真相却一直都很想亲口问出的问题。
“鲁鲁修……我只问你一次，为什么……要用GEASS控制尤菲下达杀死日本人的命令……为什么……要杀了尤菲。”
身边的人沉默了下来，经过十年后听到这个问题，鲁鲁修依旧不愿意回答。
亲手杀死尤菲，不仅仅是朱雀的伤口，同样也是他心里最深且最难痊愈的伤口，连触动都依旧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即使他和朱雀已经联合制定了ZERO镇魂曲，即使……他，已经完成了尤菲的、朱雀的、娜娜莉的，甚至于全世界的愿望。
一直无神的眼睛忽然就这样微微眯了起来，鲁鲁修从后面仰望的朱雀端坐在床沿上有些颤抖的背影，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必须得死。没有什么为什么。所以，如果你依旧恨着我，我也无可奈何。”
朱雀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句话，颤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可即便如此，棕发青年的声音，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平淡，缓缓传了出来。
“那么夏莉呢……你……又为什么要杀死夏莉？”
身后的人，依旧没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声音里莫名的多了许多淡淡的自责和悲伤，说出的话，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夏莉的死……是我的错……”
听着这句话，朱雀再也忍不住满心涌起的悲伤的激动，猛然回过了头。
“什么叫……是你的错？！”
默默的看着朱雀忽然激动起来的神情，鲁鲁修沉默了下来，依旧躺在那里，任由朱雀一把揪住了自己的领口。
“GEASS失控是你的错么!!玩笑话变成那种悲剧是你的错么!!洛洛动手杀死夏莉是你的错么!!那么多年了……你……你究竟还要把这些东西一个人担在心里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就算我那样指责你，那样侮辱你，你却依旧不辩解！！”
狠狠的将拎起的衣衫松开，朱雀碧绿的瞳孔里满满的怒气，默默的俯视着神情平淡的黑发少年，十年来少有流出的眼泪此刻像是决堤一样，再也控制不住的流出了眼眶。
他和娜娜莉一样，ZERO镇魂曲后，就好似流干了所有的泪水，除了在梦境之中外，真实的他，几乎十年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直到现在的这一刻，才再次尝到了泪水的腥咸滋味。
不仅仅是为了过去那让人碎心的误会，更为了眼前人十年来都没有解脱过的负担。
没错，他知道他承担一切的理由，他和他只是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曾经的他们，虽然有着同一个目标，却没有走上同一条路。
可即便如此，朱雀的新却依然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疼了起来，而在这一刻，听到对方仍然打算把所有的一切一个人背负的时候，更是疼的撕心裂肺。
任凭朱雀的眼泪一滴滴打落在自己的面容上，鲁鲁修看着朱雀那张熟悉的面容，良久，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是那个家伙告诉你的对吧……我就知道，以你这个体力笨蛋的个性，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你打击那么大，果然我还是有点小看了那个伪造者的能力啊。”
没有回应朱雀激烈的问话，鲁鲁修看着撑在自己上方不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的朱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已经十年了……鲁鲁修。”
看着对方这样淡漠却隐约有些悲伤的面容，朱雀终于平静了下来，怔怔的伸手，将对方俊美面容上的水痕慢慢擦去。
“已经十年了，我和你，都没有必要再背负那样的负担了，鲁鲁修•V•不列颠已经作为罪人死去了，你的债，都已经还清了。”
碧色的眼瞳中，坚定的神采越来越明显，朱雀依旧定定的注视这眼前似乎有些微微愣住了黑发少年，一字一句，说的坚定至极。
“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鲁鲁修，既然知道了你还活着，既然知道了你没死……我就不会再让自己后悔……杀死父亲的时候，我后悔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祖国，看着尤菲死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后悔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好好地保护她，而亲手杀死你的时候……我从未如此后悔过为什么我要亲自夺走你的生命……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不管是你的剑也好，还是你的盾也好，都由我一人来担负，你别想再从我和娜娜莉的身边离开！！！永远都别想！！”
愣愣的听着朱雀的这一番笃定至极的宣誓，鲁鲁修愣了许久，终于抿着嘴唇笑了起来，魅惑的紫色瞳孔中，满满的是邪魅的笑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拒绝的理由么？来自ZERO大人的犹如骑士般的誓言，我应该受宠若惊的对吧？”
有些调笑的看着眼前似乎因为他的轻嘲而略感不满的朱雀，鲁鲁修甩甩手，撑着手往后缩了缩，坐起身来，靠在了身后雪白的墙上，璀璨的眼瞳之中傲然而清冷的光芒让眼前朱雀微微轻震。
“想要成为我的剑和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你还把我当成皇帝的话，我不介意你再次成为我的第0骑士呢，朱雀。”
听着这句话，棕色短发的青年终于笑了起来，整个人忽然单膝跪地，轻轻握住了眼前的黑发少年伸出的手，一个慎重的吻手礼，缓缓印上了黑发少年的手背。
“Yes，your majesty。”
我……只是你一人的第0骑士，而你，也终究只是我一人的王者。
我会履行我的誓约，成为你的剑，成为你的盾。
无论是你的软弱也好，悲伤也好，快乐也好，坚持也好，都会由我来守护。
从今之后……你的一切，全都由我来守护。
鲁鲁修。
———————————————————————————————————————————————————
在客厅默默的翘着腿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C.C.在看到洛洛来来回回走过第二十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喂，能不能不要晃了，你晃得人头晕呢，洛洛。不就是你哥哥在楼上一直没出来么，至于么？”
被C.C.一顿奚落，洛洛也懒得理会，眼睛时不时的瞟这二楼房间的门，眉心蹙的紧紧的，刚想看看过了多长时间时，却忽然听到了“吱嘎”的开门声。
黑发的少年缓缓走出了房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要跟出来的朱雀，无奈的摇摇头后，转身向着一楼走了下去。
“哥哥！”
看见鲁鲁修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洛洛几乎是立刻就扑了上去，一把紧紧的抱住自家哥哥的腰，大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跟在鲁鲁修身后走下楼的朱雀。
莫名其妙的再度被少年无故敌视，朱雀挠挠头，十年不见的呆愣模样再次显露了出来，让黑发少年不自觉的抿着嘴笑了笑。
或许，他和朱雀都是一样吧。
只有在朱雀和娜娜莉面前，他能奇怪地放松自己，而似乎朱雀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时不时的露出这家伙天然单纯的呆愣本质。
不得不说，习惯还真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东西。
“怎么，都谈好了么？”
见两人脸上似乎都有了放松的神色，C.C.耸了耸肩膀，指了指鲁鲁修身后的现任ZERO。
“先声明，我可不想再被这家伙颐指气使，你们两个家伙要做什么事情，不要再把我也拽上。”
撇撇嘴没有理会C.C.的找茬，鲁鲁修根本懒得理会，拍拍洛洛让弟弟松手后看向C.C.的眼神里明显带着鄙视的意味。
你以为我不拽上你你就能置身事外？
怎么，不信？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瞬间目光交流结束，鲁鲁修蹙了蹙眉，对于C.C.的我行我素，这一次只能败下阵来，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鲁鲁修，既然现在什么都挑明了，不如你还是跟我一起回领事馆，娜娜莉那边安排好了自然也会过来和我们汇合，领事馆那边还有修奈泽尔在，他对现在的形势也比较了解。这样对我们应该更有利才对。”
在一边看着C.C.和鲁鲁修习惯性的对峙，朱雀暗暗感慨C.C.简直没有一点变化的同时也做出的提议，虽然刚才在楼上，鲁鲁修已经将现在所了解的圣十字军团以及伪造者的各种情况都跟朱雀做了一个交代，但是对于现在的朱雀来说，终究不放心让鲁鲁修独自一人。
尽管他已经是不老不死的code持有者也一样。
看了一眼朱雀似乎有点忐忑的表情，鲁鲁修这一次没有反对，反而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然那个伪造者似乎是决定了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但是，就算如此仍然不能完全的相信，毕竟，那个伪造者的身后有着一个未知的强大敌人，那家伙，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既然是傀儡，就有可能会被抛弃的一天，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为了更多的人做更多的打算。
毕竟这庞大的棋局，对弈者也不是普通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神之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