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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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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说完这话,我第一反应是不信。
因为我记得很清楚,这山里头虽然雾蒙蒙的,但脚下的路总还是能看清——我们一直走的都是唯一的一条能供通车的山道,连早上新添的车轮胎痕迹都能看清楚。然而从时间上来说,这四十分钟的路也太长了些,而且如果真是我们走得慢,怎么会一直遇不上下来接人的车?
胖子摇晃了下脑袋:“不会是鬼打墙吧?”
鬼打墙我也知道,据说好多人在晚上或者郊外都有这经历。乍一听挺唬人,其实是因为一个生物学原理,说是人闭眼或在夜晚或郊外时,两脚迈出的长度不知不觉中就会有微小的差异。这么走着走着,就会陷入一个半径大约三公里的圈里头。不过,就算我们在雾里不知不觉走成这样,也得要这路是个环状的配合才成啊。
“这运动量……真他妈成拉练了。”
话痨摄影到底还是累了,蹲下摸摸口袋,竟掏出一瓶小二来。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敢情他是口干了把这玩意儿当水喝呢!
“天真同志,你也来一口?”
这豪爽我哪效仿得了,连忙摆手。随身带酒,还没开工就先喝上了的摄影师,我还真是头回见着。
“这你就不懂了,这时候喝口酒那比红牛管用。”唉,这胖子又卖弄上了,我只好洗耳恭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古书上看来的。昔有三人冒雾晨行,一人饮酒,一人饱食,一人空腹。后来你猜怎么着?空腹者死,饱食者病,只有喝了酒的健健康康什么事没有。古人说酒乃百药之长,你别不信。”
我忙说我信但是酒还是不喝了,顺便又狗腿了几句他的酒量。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胖子笑得挺受落,又打起了精神,“走吧,咱们再探探道儿,可能真是走反了。”
我俩这回特意留了心,沿着车轮胎痕迹的方向走。没过多会儿潘子打来一个电话,焦急地问我们在哪儿。我琢磨着不太好意思说导演跟摄影俩大老爷们在林子里迷路了,何况现在也说不清楚我们这具体位置在哪儿,就含混地说马上就到。潘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这山里信号本来就不清楚,一串杂音之后那头就断了。
然而这个“马上就到”注定是要食言了,因为我眼尖地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块熟悉的大石头上,放着胖子刚才特意搁在那儿的,二锅头的瓶盖子。我傻眼了。
真是鬼打墙?我的脑子里一片糊涂,转头看胖子的脸色也够难看的。
“真他娘中邪了,”胖子说话的声气儿都小了,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哼哼唧唧起来。“你说,会不会真是那天胖爷我摘了那个小铜镜子,坏了人家的风水?”
我顺口接了句:“现在那镜子呢?”
“我给顺手挂咱们那车里了,这玩意儿不该是讨个吉利的嘛。”
我这才想起刚仿佛是在车后窗前看见了一个吊着的东西,当时觉得眼熟却也没多想。
“不对呀,”他细细一想又说,“要说风水也是那宅子里头的,这种事莫非还讲有个波及范围不成?”
我这人素来不讲迷信这套,可眼前这状况却很难用科学来解释——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一直在这儿原地打转?更重要的是,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到底得从这儿出去才行,上午还有好些戏要拍呢。待着不动,让剧组里的本地人来找吗?我看了一眼手机,刚还有一格的信号栏现在彻底变成了空白——说不得,这山里似乎确实有些古怪。
这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雾气已经已经比之前要薄了。我走到一边的山泉水里掬了一把擦了擦脸,心里一个想法渐渐成型。
我问胖子记不记得咱们拍戏的房子的背后有一个水潭,他点点头。
“如果咱们下车的地方离那儿真的就几百米,我想这个水应该就是从那儿流下来的。”
如果按照既定的路走不通,那么尝试一下旁门左道也许会是个办法。
“其实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辛苦点。”我指着这条山泉流下来的地方,“直接爬上去。”
幸好我跟胖子都属于轻装上阵,不然,就算是6、70度的坡,也足够让我们望坡兴叹的了。我爬在胖子前面,主要是私心考虑到如果位置调过来,万一他一个手滑摔下来,那吨位也够我归位的了。我一面手脚并用克服地心引力做功,一面感慨着谁会料到小爷这处女作拍摄之旅,竟然还会跟登山运动扯上关系。
在这之前我唯一一次和这类活动的接触,就是被小花拉去攀岩馆——观摩,仅仅是观摩而已。看着小花在那块九十度的人造岩壁上灵活利落地攀援而上,跳腾挪跃,我还在心里腹诽了一番美则美矣却毫无用处,现在看来用处还是大大的有的。
没过多会儿,听到胖子在后头喘着气让我歇一歇,其实我也早就累得快呛着了,不过总是不好意思先叫停。我俩在突出来的石块上半坐半躺着喘气,看眼表其实也就爬了不到十分钟,不出意外的话,再有这么一段估计就该到了。
感觉又有树上的水滴到脖子里,痒痒的有些难受,我拿手去一擦,没想到摸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吓得手一抖。
“操,有蚂蝗!”胖子也同时大叫出声。
可能是因为靠近水的缘故,这儿的竟然潜伏着不少山蚂蝗!我和胖子在不经意的的时候,已经招惹了这批估计得有几百年没遇着人血的蝗中饿鬼了。小爷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亲眼见着这种传说中的吸血虫,看见几条黑黝黝半透明的虫子跟我脚脖子上欢快地一拱一拱聚餐呢,差点没恶心吐了,伸手不知是该抓还是不该抓。
“嗬!你这无偿献血呢?”
我还木呆呆的时候胖子已经处理完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冲过来及时救了我。他对付这个貌似挺有经验,伸手一抓一个准,捻住就塞进一个瓶子里,我仔细一看——是那瓶二锅头。
靠,原来吸血虫也好这口?
“在里头就晕啦,这招还是上回在西双版纳拍戏的时候学的招。”胖子得意地晃晃瓶子,“还好现在是夏天都短衣短袖的,早发现早解决——要穿一身长的,钻进去指不定钻哪儿呢。”
我想象了一下脱衣解裤全身找这虫子的场景,打了个寒战,刚想谢谢胖子,忽然发现他神情惊恐地盯着我。
“闭眼!”
他的狮子吼真是震慑人心,我脑子根本没反应眼睛就下意识刷一下闭上了,同时感到左眼角像针扎一样痛了一下,死虫子似乎还努力地想要钻进来——妈的还想吸眼球吗?!!!
几秒钟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老子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终于感觉到拿东西松了口,差点连眼泪都迸出来了。
“妈的,咬你上眼皮咬得死紧,也不知道碰没碰到眼球,不敢使劲拉。”
胖子骂骂咧咧地拧紧了瓶子使劲晃晃,难道他还想泡这个做药酒不成?我心有余悸地擦了一下还发疼的眼皮,抹了一手的血,但眼珠子总算保住了。
“这鬼地方没法休息,咱们还是快点儿上吧。”说完听胖子一声闷哼,转头看他的脸色有点苍白,额头冒虚汗。
“胖爷我……有点儿晕血……”
我一想——这是人家刚救你才招的,马上热血蹭蹭往上涌,一把抓住了胖子的胳膊就往肩膀上架:“爬不动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