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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朵百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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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倒下时,清一心里一阵喜悦,她居然在有生之年逮到了一个入室作案的窃贼。可看到这个男人脑后勺流出的鲜血她不禁慌了神,不会把他砸死了吧?那算防卫过当啊。
警笛声响彻整个小区,警察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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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医生,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的把报案人给袭击了呢?”刘警官对清一很无奈。“幸亏你用的是最轻的哑铃,否则难保不出人命。”
“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报案人?他一个陌生人出现我家里,我家里又那样,我就想着见义勇为一把吧。他还算运气,如果巴利当时跟着我,一定扑上去把他撕碎了!”清一低声辩驳。
刘警官摇摇头,将笔录递交给手下警员。
一个女警员过来报告那个报案人缝完七针,可以过去看望了。
惴惴不安的清一抱着唯一对警官说道:“麻烦各位帮我照看一下巴利。我过去赔礼道歉。”
“狗呢?”有个警察问她。
清一四下一看,巴利早不见了。怎么这么不老实?她暗自恼道。
“药费,营养费什么的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刘警官朝她挥挥手。
看见脑袋缠着纱布的年轻人,清一的脚底有些软,事实上,直到现在她只记住了他的后脑勺——太紧张,始终没敢看他的脸。
这会儿看清了,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价值不菲的衬衫丢在一旁,被血染红了一片,提醒她差点成了杀人犯。
年轻人姓邝,不是本市人,来小区找人,不想发现有户人家被窃贼光顾过,便报了案。
“对不起啊,邝先生,实在对不起!”清一连连道歉。
“是我不对,不该进你的屋子,换做我也会误会。”年轻人的大度让清一始料不及。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买点营养品滋补一下吧。”她拘谨地递上两千元钱。
“听说偶尔放放血有益身体健康,你给我那一下就当是我义务输血了。”他将钱推给她。
“这怎么可以?”她又推过去。
就在两人推来推去时,一个年轻女孩高而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哪个女人干的,这是蓄意谋杀!”
清一的脸红了红,“是你家属来了吧,钱一定要收下,我心里好受些。”
女孩的声音进了病房:“不像话,他是谁你们知道吗?出了事你们赔得起吗?”
“泽婷!”邝先生似要制止她,可女孩还是脱口而出:“他是邝副省长的儿子!”
众人惊愣。清一手中的钱掉在地上,散了一地。她认识的最大的官是市妇联主任。省长,放在过去可是巡抚大人,绝对的高官呐,糟鸟!
“就是你这个女人干的?把你打发乞丐的破钱收起来!”女孩神情激动,推开清一,心疼地抚摸着年轻人的头,颤声问道:“逻臻,很疼吧?”
“我说泽婷,你是不是想全国人民都看见我这惨样?”逻臻蹙眉。
外面的警察们都慌了神。
“请你们出去,我需要休息,怕吵。”既然身份被说破,逻臻也不再客气。
省长公子的话谁敢不听,进了屋的无论愿意与否都赶紧退场。“钟小姐留下。”逻臻突然说道。
清一抱着唯一又回去,心慌意乱。
“别担心,我又不是老虎。这床下是你的狗吗?它一进来就围着我转,好像我是肉骨头。好在我也养狗,否则被它吓死。”逻臻拍拍床,巴利立即钻出来,汪汪叫了两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像见过你,可想了想,不太可能,我是第一次来E市,你是不是去过Q市?”
清一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对不起,哦,这会儿我该给唯一喂牛奶了。”说着,从臂弯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再拎出奶瓶,塞进唯一嘴里,又将他放在另一张病床上,命令巴利看护好。
清一说话时,感觉逻臻的视线没离开过自己。她有些局促地将垂在腮边的发丝往耳后别了一下。“你是不是很喜欢用薰衣草沐浴露?”他问。
清一愣了愣,点点头,陡然想到他进过自己的房间,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吧。他是不是还看到她的透明睡裙了?
囧,这位贵公子实在是…….
逻臻蹲下地,一张张捡起地上的钱,码整齐又塞到清一手里,“真不要你出钱。我只是想知道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吗,装潢得相当精美。”
清一又点了点头。两年前若没出那件事,她该作为明轲的妻子出现在那里。
往事不堪回首,明明过去了,却依旧清晰到残忍,哪怕此刻,她也能回忆起他的体温和迷人的气息…..
“我很想跟你多聊一会儿,不过我的头真的很疼,得休息一会儿,你走吧,不要在意泽婷的话,她就是嘴上狠,人倒是不坏。”
***
清一回到家,首先通知工匠换锁芯,再将门窗都检查一遍,看有无需要加固的地方。
钥匙是在水槽里找到的,可以推断出防盗门并非窃贼撬开而是清一锁好门忘了拔钥匙。蟊贼见了若不光顾实在对不起职业操守。
庆幸的是那贼只将订报纸和牛奶的三百元卷走,另外留下一屋子的凌乱,没做更具破坏力的事。
***
令清一惊讶的是第二天逻臻竟然当着很多同事的面邀请她共进晚餐,尽管清一拒绝了,消息却不胫而走,二十四小时后几乎全院都知道有个开保时捷的帅哥对清一有那种意思。
第三天中午,逻臻又来了,还是邀请她晚餐一聚。
“我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孩子,而且正在和一个男士交往。”清一强调了孩子和男士的发音。
“我知道,可是我也想和你交往,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哦,我的意思是看到你卧室里挂着的照片那一刻起。”
“真抱歉,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你很固执,但我也不是容易妥协的人。”
“你该回Q市。”
“事实上,我已经调动来E市工作了。这是今天才决定的事。”
“为什么这么做,你不觉得太草率了么?我需要的是个对孩子有爱心、最好是有经验的男人,你年纪太轻,我……”
“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不愿意一道晚餐也好,不如我去你那里自己动手好了,那只叫巴利的狼狗对我很友好,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开始吗?”
“…….呃。”清一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但也没表示同意。
当晚,清一以为他不会来,可他真就来了,一大捧百合花作为见面礼,足有一百朵。
令人尴尬的是十分钟后老周也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门外。气氛十分的——不和谐。
“小钟,这怎么回事?”老周当即冷了脸。
“你就是清一说的老周吧,进来坐,随便点啊,别客气。”逻臻大方地发出邀请,俨然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清一和老周都怔住。
巴利衔着唯一的裤腰将他拖到客厅里,汪汪叫了两嗓子。清一发现唯一把屎粑粑拉在了裤子上,立即借口给孩子换洗一下离开了客厅。
给唯一清洁时,逻臻卷起袖子走过来说他可以帮忙,随即将唯一的臭裤子拿到浴室搓洗。客厅那边,传来巴利威胁的低吼声,接着听到老周大声说道:“小钟,你忙完给我打电话解释清楚这一切。我走了!”
没等清一走到房门口,便听到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巴利摇着尾巴冲门一阵狂吠,叼住地上的一样东西跑到清一身边,清一发现是老周落下的——杜蕾斯。
只不过一个多小时的相处,清一竟对逻臻产生莫名的亲切感,更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是明轲又回来了的亦真亦幻的感觉。
可是明轲已经死了,她亲自为他盖上了白布单,参加了他的追悼会,看着他曾经温暖的带给她无限快乐的身躯最后变成了一堆灰存贮在小小的盒内。
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灵魂,作为医生,她只相信她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逻臻就是逻臻,不可能是明轲。
整晚辗转反侧,清一想是自己太想念明轲的缘故。思念是螺旋形的,总是在忘记的边缘又旋转出特别清晰的那段记忆。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上班,泽婷却红着眼睛出现在她面前,坚持要跟她谈一谈。
请了假,清一领她到天台。泽婷没等开口先用力地哭起来,清一静静的等她回复平静。
泽婷告诉清一昨晚逻臻跟她明确地说他爱上了清一。清一表示歉意,可泽婷说与她无关,问题出在逻臻身上,事实上他早已不像逻臻自己了。
清一问她为什么这么说,泽婷提起两年前逻臻心脏移植的事,因为当时一直在为没有合适的供体发愁。所有人都认为逻臻的生命很难延续到下一个季节,可突然有消息传来E市有合适的供体。有个自愿捐赠者因出车祸死了,供体条件与逻臻惊人的吻合。那次手术相当成功,术后也没有发生排异反应,那颗心脏好像就是为逻臻量身打造的。但一年后,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变了,戒烟,戒酒,不熬夜,生活及其规律,饮食习惯也变了。变得最离谱的是对泽婷也渐渐冷淡,不要说性生活,连见面的欲望也淡了。泽婷不甘心,一直明察暗访,企图挖出第三者,可惜没有,一向肆意妄为,骄奢跋扈的逻臻变成了一个令父母,同事,亲戚,朋友都刮目相看的五好青年。
“那个受体的捐赠者是不是叫楚明轲?”清一含着泪问道。
“好像是的。难道…..”
“放弃逻臻吧,泽婷,”清一柔和地看着女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清一说这话时,一轮朝阳正冉冉升起,将她清秀的脸庞映照得格外美丽动人。
不远处,逻臻正缓缓走过来,手里捧着108朵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