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君心难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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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京城通往塞外的官道上旌旗飘扬，八匹引马的驾舆跟随在圆盖方轸的天子革辂格外显眼。
“八哥，我们二哥这派头可真是……”胤禵早弃了驾舆，享受着骑马的乐趣，只看着自己二哥那骚包驾舆，不由吐槽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胤禩瞪了胤禵一眼，太子是他能指摘的？
胤禵惹了个无趣，便将矛头指向了胤祥，小声问道：“小十三，前些日子你和二哥四哥巡永定河，二哥也是这样？”
“恩。”胤祥其实也很想就这个问题和胤禵好好说道，然而想起四哥的教诲，他决定了装深沉，只点了个头，应了一声。
“不会吧！二哥要不要这么……”
“那是太子仪仗！”胤祥一脸淡定地提醒道，完全忘记自己前两个月的表现没比胤禵强到哪。
胤禵一脸不屑，小爷会不知道那是太子仪仗？只是二哥这会不会太夸张？这阵仗连皇父都快比不上了吧！皇父都不说二哥的吗？还有那古板的四哥，也不说什么？
“小十三，你跟小爷说说，四哥望着这场景是什么反应？”
“你想干吗？”胤祥警惕道。
“好奇嘛。”胤禵自顾自说道“小爷就是想，我们四哥那性子就没点微词？”
“你觉得四哥能有什么微词？”胤祥反问，他完全不能理解小十四的重点在哪，明明在说太子仪仗，既然关心起四哥的反应了。
“我就不信四哥没皱一下眉。”
额……还真皱了。而且还真不止皱了，还有提醒太子二哥呢。只是合乎礼制的事能怎么样？当时自己还安慰四哥，好歹皇父让二哥伴驾的次数不多。只是不知为何四哥听完之后更是忧心了。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掀开帘子，望向胤禵。胤禵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四哥严厉的眼神，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还驱着马放慢速度，远离胤禛的视线。胤禩见胤禵那样，只想呵呵，自己刚刚就警告过他，他完全不放心上，四哥一个眼神就搞定了。
“活该！”
胤禵听声，赶紧驱马往胤禩那靠，企图让胤禩挡住四哥的视线。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我让你闭嘴的时候怎么不闭？”
“能一样吗？”胤禵反驳。
“呵呵……”胤禩怒极反笑，心想哪里不一样了？也懒得搭理胤禵了，而胤禵却铁了心黏住胤禩。
胤禛见胤禵消停了，便收回视线，望着案上的书，却再也看不进去了。连十四都察觉出了问题，但是二哥却……二哥这个储君当的时间太长了，把太多的事想当然了。可是我们的君父却心思难测啊。
胤禛虽重生一世，却仍觉得猜不透皇父的用意。尤其当到了怀来县，皇父竟然让太子返回京城监国，而让贝勒胤祉前来伴驾。胤禛觉得自己更加糊涂了，不知道皇父到底想干什么。胤禛翻阅着最近的邸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定要皇太子赶回京城啊。
胤禛忧心忡忡，胤礽见此拍了拍胤禛，打趣道：“你这是给我送行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孤……”
“二哥！”胤禛一听，立刻高声喊出，却立刻发现不对，轻声道“二哥慎言。”
“好啦好啦，孤不逗你。你啊，也别操那么多心，年纪不大，心操的不少。”胤礽一脸的嫌弃，胤禛却是有口难言，自己都是为了谁啊。
“小四，我知道你信佛，而我却更喜欢老子的那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世间纷纷扰扰，好与坏、是与非又是怎样界定？一切不过随心而已。所以你啊，想开点，也就过去了。”
胤禛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胤礽已经登上自己的驾舆，带着他的太子仪仗出发了。
二哥是真的没有察觉吗？还是即使察觉了，他也不屑做些什么。是啊，他是皇父精心培养的皇太子，怎么会对帝王心思没有丝毫察觉？只是他选择了最被动的方式，或许也不是他选择，而是相信不管如何，福祸相依。那么当年被废时，他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胤禛突然发现，即使重生一次，即使这次他和胤礽如此亲密，但他依然不曾真正看清过这位太子殿下。难道人心真的这么难懂吗？胤禛不由想到了另一个难测的人——他们的皇父。
太子回京并未掀起什么波澜，倒是胤禵有偷偷跟胤祥嘀咕，一定是皇父忍受不了太子那夸张的全套仪仗，才让太子回京。胤祥对此再次装深沉，转头离开。却将胤禵的猜测讲给胤禛听。
胤禛有时候是真服自家十四弟的天马行空，这样的想法都能想得出来。
“小十四这样觉得啊，那你呢？怎么看？”
“四哥，你考我？”胤祥不曾想到会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不算考，就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四哥，我还真没见解。皇父的安排，哪是我能猜到的啊。要说起来，其实我觉得小十四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觉得他说的靠谱，所以来告诉我？”胤祥点了点头，胤禛失笑。
他虽然也想不透皇父的用意，但是也知道皇父不会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来做安排。只是皇父到底想什么呢？
几日后，康熙给索额图下了一道谕旨，让他前来督办驿递马匹之事。
胤禛这才想起，皇父让太子回京监国那天似乎有关于讲驿递马匹的事。皇父这是……要隔开太子和索额图吗？这做法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些？更何况这会有效果吗？太子和索额图的真正的羁绊在于太子在心理上对于赫舍里家族的依赖啊。作为太子，依赖世家，稳固储君地位，无可厚非。就是他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想攒点家底，留点余地。只是皇父在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考虑的却是另一回事。这其实是太子和帝王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翻开史书，有多少太子有好下场了呢？父子之情、君臣之义与帝王权力和天下相比太微不足道了。而皇父如今这么做，虽然简单粗暴，却是对太子还心怀希翼。所以现在还来得及。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胤禛思来想去，不得其法。恰逢胤祥和胤禵拿着《晋书》来请教。
“这是师傅布置的功课？”
“不是，是皇父啦。说我和小十三……额，十三哥最近太懈怠了，要考我们功课，就……就……”胤禵有些心虚，话都不利索了。
“好了，说吧，有什么不懂。”胤禛不知道皇父为何单单提出晋书的内容，但眼前他得搞定面前两个小家伙。胤禛也没敢讲得太深入，只大概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不理解的语句。这书还得他们自己读。
“谢谢四哥，还是四哥讲得好懂。我回去整理。”胤禵再读起来的确顺畅多了，谢了胤禛就回去整理自己的功课了。胤祥见他走了，想起自己的功课，也不在胤禛这多留。
胤禛送走两人，找出晋书翻开，但却迟迟不翻一页。这些内容说起来他们都学过看过，但是书到底书，虽然借鉴，但很多事情却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但是他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二哥重读一下晋书呢？
这样想着，在此次巡塞回来后，胤禛真的让人给东宫送去了一本《晋书》。胤禛并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很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个四阿哥到底什么意思？”索额图想到晋书的内容，认定胤禛居心不良。而康熙听到后则沉默良久，梁九功却似乎听到皇上感慨了一句“老四有心了。”
而收到礼物的太子殿下却没想那么多，只将此书和以前胤禛送他的礼物都放到一起，妥善收藏起来。但是太子妃墨泠却上心了，可能重生的雍正爷送了一本《晋书》来，什么意思呢？这位未来皇帝是要提醒胤礽什么吗？墨泠觉得她很有必要去翻翻这位爷送的书，但是无奈胤礽看得太紧，她不得不放弃，却又不死心，就从别处找来《晋书》想先研究一下。不管那位雍正爷送的有多特别，但是先弄懂书中内容总没错。当墨泠兴致勃勃阅读此书时，她才发觉她太高估自己了。这书太难了……她想求度娘了，她需要翻译。
墨泠苦战《晋书》时，索额图已经上乞休折子了。康熙连压都不压，直接批了。然而对于心裕代领侍卫内大臣的折子却压着不批。这让索额图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慌乱。皇上是越来越不待见他们赫舍里家族了，而他已经退下，赫舍里家族还能靠谁？太子的储君之位还稳吗？
为此赫舍里家族女眷特地又去太子妃那探了探口风。墨泠最近跟《晋书》鏖战，却因水平受限，正觉得挫折，偏偏碰上了格尔芬他们的妻子，心情着实不太美妙。但听着听着，她似乎有些开窍了。对了，《晋书》啊，前两天她还翻到王导、谢安来着，她怎么就忘了呢，现代提到那个时期，似乎有提过王与马共天下，王谢两家，还有那乌衣巷，那是一个世家门阀林立的年代啊。墨泠的大脑开始清晰，原来如此……都怪她自己历史太差，不对，不能怪她，课本上魏晋南北朝就没讲过什么。
墨泠想到雍正爷的用意，对着这群命妇也没了耐心，明着提醒，她们太子爷是姓爱新觉罗的，可不是姓赫舍里的。只是没想到这群女人可不差，就将话题引到了佟皇贵妃那了，就差没直接说，这些皇子都会抢太子的位子了。墨泠不耐烦听她们胡扯，便试探着，那赫舍里家族能为太子做些什么呢。这些命妇是来探口风的，可不敢瞎说，也就匆匆散了。墨泠见此只能呵呵了，却也有些头疼。现在的局势该怎么办呢？
晚上，胤礽过来陪墨泠吃饭，顺口提到命妇来拜见的事，墨泠也小心地将她们的意思表达出来。胤礽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叔公乞休了，虽然有心裕顶替，但是赫舍里家族到底不如从前了。如果宫内宴会，你稍微提携一下女眷吧，但多余的事不要问。她们下次再来，你也先带他们去见见皇太后，佟母妃那也别忘了，别让她们失了礼数。”
墨泠刚为胤礽让她提携赫舍里家族女眷而憋屈，却听他说要尽礼数，差点就喷了。胤礽妥妥的腹黑吧。可是索额图那，胤礽到底怎么想的呢？这样想着，墨泠也就问道：“叔公那呢？”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孤心里有数。”好嘛，果然是封建男权思想啊，这一句话就能将姐打发了。
“爷，内务府那在安排下月皇父谒陵的事，您也随行吗？”
“看皇父这意思，这次孤还得伴驾，不止，估计明年南巡，孤也有份。皇父这是看不得我闲啊。”胤礽揉了揉额角，也在思量康熙的用意。频繁带着储君巡幸，是想让自己尽早接手吗？还是有其他什么意思呢？
“皇父也是器重您啊！”墨泠搞不清楚康熙的意图，但是照胤礽的说法，康熙对胤礽应该还是很器重的。
此时康熙翻出了心裕代领侍卫内大臣的折子，仔细又读了读，最终下笔。身为帝王，他可比谁都知道欲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只是他精心培养的太子会如何做呢？想到太子，他有想起另外几个儿子，儿子大了，再也不如小时候那么可爱了，都是各有心思了。即使还是半大的小十三和小十四，也有着自己的见解了。他这个父亲还是约束他们多久呢？他们又愿意再听自己这个父亲的话多久呢？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君心难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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