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解佩

13、 第四话 群雄逐鹿（9）

　　“对……对不起！”
　　靠近竹楼的时候，小葵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传入耳际。我和陶醉都不由一愣。
　　小葵那丫头一向风风火火，什么时候居然变乖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忍不住莞尔“想必她是闯了什么祸吧？”
　　果不其然，接着就是海王微含怒意的声音“这水玲珑是我海族的宝玉啊，你怎么……竟然……摔碎了？！”原来海王已经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嘛！”小葵委屈的叫道。
　　“你……”看到小葵泫然欲滴的模样，海王突然哑口无言。
　　小葵娇艳的模样，实在太像碧霞了！
　　“小葵！”不知什么时候，陶醉已来到了楼上。
　　“陶大哥！”小葵一见是陶醉，连忙像只小鸟一样扑了过去，躲在陶醉身后。
　　反正她的陶大哥会保护她的嘛！
　　“海王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小葵又闯祸了？”陶醉无奈的把小葵让到身后，很有礼貌的问海王。
　　“啊？”海王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小葵姑娘……不小心……摔坏了水玲珑。”
　　“水玲珑？”陶醉想了想。
　　“就是在有水的地方会呜呜地叫，靠近你时会发出好听的叮咚声，像潺潺的流水一样的那个海族宝玉？”
　　“呃……算了，没关系的。”
　　海王居然红着脸，自己息事宁人。
　　“小葵”陶醉笑笑“你这丫头，闯了祸还不快来给海王道歉！”
　　“哦！”小葵吐了吐舌头，乖乖的来道歉。

　　唉！弄巧成拙，本来是想趁海王不在，在他的床上搞点恶作剧整整他，谁想……却不小心把什么水玲珑给摔坏了，还被海王逮个正着，要不是他自己……今天小葵肯定要挨陶大哥的数落了！
　　小葵心里暗喜，不管怎么说，海王也给了她个台阶下，好象……那个海王也没有那么讨厌那……
　　“对不起哦！”
　　“没关系！”海王脸上，挂着羞赧的笑容。
　　白云苍狗，岁月如梭。山中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已经足够改变什么。
　　海王的伤好了，力气似乎比从前更大。可却一点回海界的意思都没有，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小葵身边，倒把他海族的战事扔在脑后了。两个人一天到晚打打闹闹，没个消停时候，倒也其乐无穷，让白头山添了不少生机。
　　夜色渐浓，我独坐在偕老湖边。
　　夜凉如水，湖心倒映着弯弯细细的一轮新月，繁星都已沉灭在幽暗的水波里，宁静中有琴声如诉，在湖边袅袅升起。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便流尽、万万千千泪，更惹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我的琴音，缥缈虚无，只是幽回中难掩点点寂寞。
　　抬头，一天一地都仿佛浸融在梦一样白的月光中，悠悠荡荡的舟子晃得人好像要醉了。
　　不久，琴声停了，管弦寂冷，那音韵变淡了，淡之无味。

　　湖中明月，年年月月日日时时照相思。
　　歌唱得好：便流尽、万万千千泪，……更惹人、愁肠断。……
　　却怎不见那个人来入梦呢？陶醉……陶醉……

　　涓涓一水隐菡萏，犹见那一袭青衣，从繁花锦簇中飘然而来，素素的，淡淡的，从容而静雅，却胜过世间一切繁华。
　　我是怎么了？有意无意间，为什么总能在眼前浮现出他的面容……
　　为什么，在奈何桥头看到他的第一眼，会为他深深感动？
　　为什么，听到他的曲子，我会那样的痴醉？
　　为什么，看到他痛不欲生我也会柔肠寸断？
　　为什么，在离开他的日子我会如此落寞？
　　为什么，听到他的问候我会心甜不已？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我，一个不会落泪的人……也会动情吗？
　　可是……我为什么不会嫉妒花姑子？
　　我甚至……在苦苦帮他们重结姻缘。
　　但是花姑子……杨墨尘临走时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姑子似乎是……
　　我对陶醉，究竟是朋友之情，还是……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天啊！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
　　唉————我摇头苦笑，其实不管我对他是什么感情，在他的心里，花姑子永远是第一位的，永远是他忘不了的，永远是他最珍爱的……
　　也许，我只能扮演好他的知音这样一个角色了。只要能为他好，只要他开心，我……无所谓！
　　能守在他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不管怎样，我该帮他见上花姑子一面啊，也好了却，奈何桥头他那个未了的心愿。
　　不用去考虑，以后会怎样。如果他们能……我会为他们祝福。如果，花姑子和杨大哥……那我也会为他们高兴。陶醉……我会帮他的。
　　无论以什么身份。
　　偕老湖里流水潺潺，绿浪横波，菡萏如歌，似唱着一则绝美恒远的传奇。
　　菡萏，是长于水泽的花，一生与水不离不弃。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会和现在一样，有为他开不尽的莲。”
　　早已知道，如果他是那片水泽，那么我会做他用来点缀生命的菡萏，因为天上地下，只有他，是我唯一的知己。
　　也许真的此生注定，要和他结下这不解的因缘……
　　那就让我许一个承诺：
　　亲水的菡萏，一生与水不离不弃……
　　一夜无眠！
　　天明的时候，我下定决心，去竹林找陶醉。
　　帮他！
　　风隐竹林，重重翠影摇曳着，沙沙作响。
　　陶醉正在练剑！
　　他舞剑的姿式很美，我真的难以相信，他的身体里竟会藏着雷霆般巨大的力量，一招一式，都带起一阵罡风，方圆十丈，竹叶狂舞如飞刀，真气逼得人挣不开眼来。他手中持的并不是锋利无比的利剑，而是一小节翠竹，却能举轻若重，将它使得如同古朴沉重的玄铁剑。
　　收剑，转身，站定。
　　良久，绕着他旋舞的叶片才徐徐落下，在他周围围出一个圈来。
　　“好剑法！”我忍不住喝彩。
　　陶醉的剑法雍容大度，举轻若重，举重若轻，轻灵和凝重兼而有之，招数变幻莫测，意态雍容沉静。确实无人能出其左。
　　听见我喝彩，陶醉微微一笑
　　“是你啊，子菡！”
　　“是我，陶大哥的剑法果然越来越精进了！”
　　我也回予礼貌的一笑，轻轻赞叹。
　　“你过奖了，其实只要练剑时注意将招数融会贯通就可以了，气正心顺则如行云流水。”
　　“多谢陶大哥教导.\"
　　“对了，小葵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她和海王呢？”陶醉有些疑惑“这两个家伙，不会又惹什么事去了吧？”
　　“他们？，说是去人间看人家初春时节的纸鸢会，去了好几天了！”
　　说来也是缘分，自从上次陶醉给我疗伤，因为小葵的缘故让我的伤更加严重。小葵这丫头好象有点愧疚于心，倒跟我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许多时候她出去闯祸不敢告诉她的陶大哥，却把行踪告诉我。
　　“看纸鸢？”陶醉苦恼的拍拍额头“只怕又要给这两个到处惹麻烦的人物收拾烂摊子了！”
　　我忍不住笑了，小葵和海王，一个刁钻伶俐，一个性情暴躁，都是不肯吃亏的人物。通常是小事化大，大事闹得满城风雨，不得已时还要施施法术平息闹剧。实在是一对难得的活宝。也难怪陶醉头疼。
　　“陶大哥放心吧，我想他们两个很快就回来了！”
　　“唉——但愿如此吧！”看来陶醉对他那个小妹妹，还真是很无奈。
　　其实，小葵的心思，他又了解多少？
　　“陶大哥，子菡此来，是有件礼物想送给陶大哥。以谢陶大哥上次舍命相救的大恩！”
　　我笑的灿然如花，心里……却有难以磨灭的疼。
　　毕竟，要我亲手……送他走，离开我……
　　若说没奇缘，为何今生偏要我与他遇见……
　　若说有奇缘，为何又要我忍痛割舍……
　　难道这世上，真的是……
　　人无不冤，有情皆孽！
　　有情皆孽么？！
　　…………………………………………
　　“子菡你太客气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过是替花姑子还清欠你的情，你不用谢我的！”
　　“你救我，纯粹是为了替花姑子报恩？如果，我们素不相识，你会救我吗？”我有些黯然的问道。
　　陶醉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很和蔼的说道
　　“会的，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我苦笑……轻轻从怀中掏出了那件礼物……
　　谁让我是一个好人呢？除了成全，我还能怎么样，哪怕是伤害我自己。
　　掌中的白石发着淡淡的白光，晶莹如玉。
　　“心魄？”陶醉惊叫出声。
　　“你认识心魄？”我比他更诧异。
　　心魄是天地间增强法力的圣药，千年不遇，极为难得，陶醉竟然见过，而且一口就叫出了它的名称！
　　这……委实奇怪。
　　我心念一动，脑中灵光一闪。
　　“陶大哥，你法力大增，莫非……也与这心魄有关？”
　　“恩……我不久前……服过一颗。”
　　“你吃过心魄？怪不得短短一年你法力增加的如此之快，我记得上次你还破不了冥界的结界的。”
　　“是啊，多亏了心魄呢！”
　　“是杨大哥给你的吧，我记得很久以前天帝尊胜赏赐过他一颗的。”
　　“唉————————”
　　陶醉没有回答我，反而长长的叹了口气。陷入了回忆中……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吃的是心魄”陶醉缓缓说道：“那天杨大哥来造访，拿出块白石说是花姑子托他带给我的，让我一定服下……我也就没多想，立刻……等我吃下去了，杨大哥才告诉我，那是心魄……”
　　我苦笑“只要说是花姑子让你吃，恐怕连毒药你都会一口吞下去的。”
　　陶醉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其实……我不愿成仙，也不想……上天……要不是杨大哥骗我，估计我也不会服心魄的……”
　　“为什么？”听到陶醉自己说不愿上天成仙，我不由大为诧异。
　　“花姑子……已经不在了……那天的野姜花香不过是我的幻觉……我怕在天上……再听一次噩耗……”
　　“你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吧？”我一语道破陶醉真正的心思。
　　陶醉很窘，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不管前情如何，总该有一个了断。你在奈何桥上，不是许过愿的么？为什么机会就在眼前，却要断然放弃？逃避是没用的，有些事情，你早晚会面对，不要再用回忆麻痹自己了，好吗？”
　　我苦口婆心的劝，陶醉的脸色似有一丝动容。
　　“说真心话，你到底想不想再见花姑子？”
　　“我……想！”陶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
　　我伸开手“那就把这颗心魄也吃了吧，他会帮你的……”
　　我笑的柔和。
　　“可是……子菡姑娘，这是你的……又是至宝，我怎能要？”
　　“我们兄妹相称，何必分彼此。你要是想见花姑子，就听我的……服下它！大丈夫不要犹犹豫豫的！”
　　我几乎是在命令了。没办法，谁让陶醉的心太善了，总要考虑那么多。
　　“这……好吧！”
　　我舒了口气，陶醉终于答应了。我……也算做了回好人吧！
　　看着陶醉再次服下心魄，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很快就要成仙了，就要去见心爱的花姑子了，永远……不会再想到……奈何桥旁的菡萏……
　　可是那亲水的菡萏，为什么忘不掉他？
　　“花姑子在你心里，比你的一切都重要吗？”我忽然问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问这些……
　　陶醉一愣，旋即答道
　　“是，我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
　　真的吗？
　　我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化成了灰烬……
　　心碎了，梦殇了，睡里消魂，醒来才发现心底的惆怅……
　　不是我的，终究不属于我……
　　“那么……你又怎么看待小葵的呢？”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看到陶大哥就两眼放光的痴情姑娘，我想替她问个明白，我可不想……看到她和我遭遇相同的痛苦而不自知……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
　　“小葵……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淘气的小妹妹……花姑子要我照顾好她……”
　　陶醉老老实实的回答。
　　“唉————————————陶大哥，小葵的感情你又了解多少？”
　　我闭上了眼睛，禁不住仰天叹息
　　“陶大哥，你真的不明白小葵的心，还是你不愿明白啊？小葵每次看你的眼神……那是看一个兄长，一个长辈该有的吗？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吧！”
　　“陶大哥，小葵一直在努力扮演好妹妹这个角色，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不是做你的好妹妹，而是陪伴你一生一世的妻子……你明白了吗！”
　　不吐不快，我一口气把小葵的心思都告诉了陶醉……
　　说到这里，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或许是因为小葵的遭遇，与我也有几分相仿吧。
　　“可是……”陶醉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对小葵……从来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爱！在我心里……永远只有花姑子一个人！我真的……不爱小葵……也不可能……让她做我的妻……”

　　陶醉似乎在澄清什么，却不知他这话虽然坦诚，却像一盆冰水一样，寒透了人心……
　　“真的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啜泣……
　　我和陶醉大吃一惊，回眸。正对上小葵绝望之极的脸。显然，刚才的对话她一定听的清清楚楚！
　　“小葵？”我惊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葵却没说话，一味地抿着唇，闷不做声，只是痴痴的望定了陶醉，任眼中泪水簌簌流下……
　　“小葵，我……”陶醉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默默陪了你那么久，你却还是不爱我？陶大哥……我在你心里，就仅此而已了吗？我……我……
　　我——恨——你！”
　　小葵双手抱着头，泪如雨下。猛的转身，拔腿就跑。
　　她身后，一尾纸鸢轻轻的飘落，像一只……断了翅的青鸟……
　　那纸鸢上绘的，却是几杆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竹……
　　“小葵！”刚刚赶到的海王不明就里，见小葵哭着跑出去，慌忙也跟了出去。
　　剩下的陶醉却怔怔立在那里，失魂落魄……
　　“陶大哥，还不快去追！只有你的话她才能听进去。”我见陶醉没什么反应，急忙催他。
　　他却苦笑“追上了，又能怎么样？”
　　我真的急了“可你再不追，小葵这个样子会出危险的。你不是答应花姑子要照顾好小葵吗？”
　　也许是“花姑子”三个字管用了吧，陶醉脸色一变，飞身掠出……
　　“喂！等等我！”我也跟了出去……
　　我真的不知道，造化是如此的弄人。我会因为这次寻找遇见他——我所有不幸的另一个根源。
　　因爱生仇，由仇到爱，这世上……爱和仇，并没有绝对的界限……
　　像小葵和陶醉，也像……
　　他们究竟找没找到小葵？子菡和陶醉、海王又各有什么奇遇？帝君寻到子菡了吗？敬请关注下一话“乾坤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