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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篇[澄空]+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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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看见的天空是灰色的,晦涩的。
他出生的时候,歆蕊母后只是斜眼瞧了一眼这个刚刚从自己腹中诞下的骨肉,十分失望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这么丑的长象,这么瘦的身躯,根本没办法同君争宠吧。恐怕连如何自保的生存下去,都是一件难事。这样的皇子,还不如不要的好。”
才从母亲血肉之躯中脱离的孩子,一个母亲的拥抱也没有享受到,只是冷嘲热讽的眼神远远的望着,仿佛嫌弃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的恶心的神情,让昀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色的产物,被遗弃的产物。
太子昀生下来之时,仅有两斤四两的重量。连一开始呼吸都作为是一件难事的这个婴孩,贪婪的吸取着四周的生气拼命的在宫廷的缝隙之中苟且存活了下来。当所有的人几乎都遗忘了皇宫之中还有这样一位皇子存在的时候,他从偏院一个挂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厢房里爬了出来,哇哇哇响亮的啼哭声震撼了整座皇宫。
歆蕊皇后这时才记起这个被自己抛弃在角落里的亲生儿子,这个只有年老的侍女趁着休息的空余才会去偷偷喂点米汤之类的食物的这个弱小的婴儿,这个被所有人都认为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皇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个时候昀才刚刚满月。
他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奶娘,自己专属的玉佩和同心锁,古铜色的金属上刻着飞舞的“昀”字,这是他自己的名字。
昀,这是皇宫里才拥有的天空。除了昀之外,没有人更适合在这里生存下去。
这是歆蕊皇后一把抱起那个从角落里爬出来的满是泥土和汗水的婴孩时,坚定的喃喃自语。
后来昀茁壮的成长了,在这个让人无法喘息的皇宫里,用着常人无法预料的速度迅速的抓住了周围的一切养分成长着。然后在三岁的那年,顺从的俯首跪在父皇面前,流畅的背出了整篇孝经,被赞不绝口的父皇立刻在殿前赐封了太子之位。
从此,便幻想着就此一步腾云。
可是事情并没有昀想象的那么顺利,躲在父皇身后的那一抹红色的影子,总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从母后那里得知了那个名字,那个举世无双的名字。
君,作为父皇最爱的嘉繁侧妃唯一的孩子,作为整个君临王朝最疼爱的宠儿高傲的站在最高处,仰望着全天下苍生。
她目光所及之处,流光飞舞。
昀第一次看见君,是他四岁生日的那年,那年君刚好七岁。
那天昀逃开了热火朝天的喧闹场面,他害怕极了这种虚伪的场合,年仅四岁,他就能够洞察出那些大人老臣们的心思绪律,讨好也罢,谄媚也罢,阿谀奉承的客套赞美词,让昀从胃里觉得酸溜溜的想要全部吐出来。
这就是全部的灰色,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过重重污浊的空气照射进来。
肮脏的皇宫,肮脏的交易。
他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顺着高高的围墙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庭院前来。好像没有什么人在的迹象,昀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顾着好奇推开了吱吱作响的木门,一股幽静的花香顿时扑鼻而来。
“谁在哪里?”
一个悦耳的声音从靠近河流的位置传了过来,昀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身着满身红衣的少女,光着脚丫子坐在河边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手中拿着一朵火红色的花。那朵花的颜色鲜艳极了,远远的望去就好像是熊熊的烈火在她手中燃烧着的光景,那样绚丽夺目的色彩,是昀生命中除了灰色之外第一个侵袭而入的颜色。
“我是太子,太子昀。”
昀自豪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原以为对方至少会吓一跳然后跪地求饶,没想到她只是嗤嗤的笑出了声,目光里尽是轻蔑和不屑一顾的神色。昀觉得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挑衅,瞧不起的挑衅,他再一次厉声说出自己是太子时,她却是凌厉的轻轻道了一句。
“傻瓜一个。”
“我可是太子,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父皇就可以摘掉你的脑袋送给我!”
“哼,那你就只管试试看呀。”
她连头都不抬起来望着昀,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上的花朵。昀一肚子火冲上前去准备抢来那艳丽的花朵,却被对方轻轻一个侧身就摆脱了过去,而自己却是扑通一下栽进了池水之中。
真是狼狈极了,真是窝囊透顶。
昀浑身湿透的爬上了岸边,狠狠的盯着高高站在石头上的她看。她扬了扬手中的花,仿佛在询问着昀是不是很想要。
“给我!我是太子,我命令你给我!”
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远处花朵的昀,却只是眼睁睁的目睹着那朵火红色的花在半空中被撕了个粉碎然后缓慢的落入水中,覆盖住了湛蓝色的水面染成了一小片血红的痕迹。
昀瞳孔中的灰色烙下了那样深深深的红。
“你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君无双,就是以后要君临天下的那个人的名字。你要乖乖的记住,除非我赏赐给你,否则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君,那是她的名字。
她那样高傲的双眸中,从来都是藐视不屑着他的存在。
“昀,我的皇儿,我的太子,你要记住,打败她,打败君,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忍辱偷生也不要紧。这是你的专长,在灰色的缝隙之中学会生存的力量。你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也让她尝试到刻骨铭心的痛苦。”
母后在说完这些话,一年以后诞下了影就去世了。昀知道,她其实是被一个人下毒害死的。毒药的名字,叫做四月炎,正是那种火红色花儿的名称。
那是君在十四岁之前最喜欢的花。
在龙翔服下浮生梦的那天晚上,君的庭院里燃起了无边无尽的大火。第二天天明之时,昀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的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燃烬的灰色废墟。
昀知道,那种花他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