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唯一可能的凶手（一） ...
-
九月的天空格外高远，显出一种清朗的蓝。
此刻正是海王中学放学的时候，少年少女们纷纷踩着夕阳向家中走去。只是所有踏出校门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右手边的方向，有的还会还会挥挥手：“塔矢同学，下午好。”
这时站在一旁的塔矢亮便会温文尔雅地颔首回礼：“下午好。”
塔矢亮边上站着一位高一些也胖一些的少年，圆圆的脸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在旁边时不时来回踱步，又翘首向门内张望，时不时回头蹙着眉跟塔矢亮说着什么。
突然间塔矢亮眼睛一亮，低声说一句：“她来了。”便向前走几步迎上了一位刚出门的少女。
少女穿着海王的校服，长发垂腰，头上还盘着并不复杂的发式，用一根长长的白丝带扎束。她的眼睛下有浓浓的黑眼圈，精神也显得有些困顿，却依然掩不住目光沉静、气质卓然。
塔矢亮颇为高兴地朝她点点头：“寒川桑，下午好。”
少女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反应也有些冷淡：“下午好。”
塔矢亮似乎早已习惯她清冷的性格，丝毫不以为忤：“寒川桑，有件事可以请你帮忙吗？”
话音刚落，便见旁边的少年胖胖的身体十分郑重地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洪亮：“拜托了。”
霜夜心中无力扶额：有必要在校门口行此大礼吗，一个是风云人物，一个上来就大嗓门，决不能在这里纠缠，否则自己明天怕是要成为八卦中心了。于是立刻——只是时间上反应迅速，然而语调平淡得丝毫不显急躁——回答：“到前面说。”
走过一个拐角，霜夜停下来，暗暗审视两人：“找我什么事？”
塔矢亮祖母绿的眸子看着她：“我们想请你帮忙侦破一个案件，一柳棋圣，也就是这位一柳君的父亲，被牵扯到了一个杀人事件中。”
霜夜右边眉毛轻轻一挑：“你们应该去找警视厅或者侦探。”
一柳立山胖胖的脸立刻皱起来，委屈、愤怒、压抑、焦虑糅杂成一个扭曲的表情：“警部说我父亲杀了人，已经转交法院。母亲和特别从名古屋赶来的舅舅找了三位侦探，可是结论都和警视厅一致。”
霜夜的语气清冷而淡漠：“这样的话我也查不出什么，毕竟我连侦探都不是。”
一柳立山立刻神情激动，两个小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霜夜：“你一定可以的！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报道，也在警局听警官们议论过你，推理能力极强的少女侦探新秀‘白衣渥修斯基’！”
霜夜凉凉道：“你该知道，人言不可尽信。”说着便要举步离开，“我还有事，失陪了。”
最近太忙太累，每周一和周四要去进藤光家跟佐为学习，一堆经济金融的大部头专著要看，自学国中二年级课程，古琴书法还要天天练着避免手生，已经到了走路都能睡着的地步，恨不能一分钟掰成两半花。在这样睡眠不足的状况下，实在没有耐心多管闲事。#宝宝不想破案，只想睡觉#
今天说好了晚上和小曦一起去听音乐会，算是补偿这么长时间都没空陪她，结果又遇上两个拦路的，自己既不供职警视厅，又不是侦探，有什么义务帮他们。
至于什么侦探新秀，恐怕不过是借口而已。多半是他作为一个学生没有人脉能力找名侦探——大概也没多少零花钱——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上自己的，却说得好像自己多受重视一样。记得很小的时候死老头就曾说过：如果有人突然奉承你，很可能他想利用你；如果有人莫名其妙对你好，说不定他想害你。
一柳立山两个小眼睛急得都要瞪出来，伸手便要抓霜夜的胳膊。
塔矢亮看到霜夜眼角一闪而过的寒光，急忙抬手拦下一柳立山：“寒川桑，你的事情很着急吗？”跟霜夜认识这么久，塔矢亮早已察觉到她不喜欢家人之外的人靠近，更何况触碰了。如果一柳立山真的抓到她，这件事就彻底没希望了。
霜夜淡淡瞥他一眼：“我和小曦约好了六点半的音乐会，你们的事改天再说吧。”
一柳立山着急地喊道：“可是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再不找到证据父亲的案子会被移交法庭的，到时候再翻案就难了！”
霜夜转过头，目光冷淡地直直看进他的眼睛，让一柳立山忍不住一阵战栗：“所以呢？”本就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何干？
一柳立山顿时语塞，嘴唇颤抖地望着她，愣在当场。
塔矢亮眉头浅浅一皱，随即舒展，温润的目光看向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寒川桑，人命关天，我想小曦知道的话也会希望寒川桑先帮一柳君的。”
霜夜目光一凛，接着消散，快得让人无法察觉，微微阖起双目：“一个小时，”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前面有家咖啡馆，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事情说清楚。”
居然威胁自己，塔矢亮，好样的，算你狠！不过没办法，不得不说，他的确抓住了自己的软肋，拉人下水的姿势真是清新不做作，跟那些妖艳X货完全不一样呢，呵呵。
霜夜抬头看看活泼泼的阳光，长叹一声：世界如此美好，自己却要站在阴影里，跟凶杀案搅在一起。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宝宝心里苦#
坐在靠窗的位置，用银色的小匙轻轻搅动着咖啡，霜夜并没有看对面的两个人：“带来之前的侦探调查的资料了吗？我边听边看。”
一柳立山的眉头皱成一个肉疙瘩：“这样不会遗漏线索吗？”
银色的小匙一顿，霜夜微微皱眉，还没说什么，塔矢亮便抢先道：“没关系的，一柳君，寒川同学应付得来。”
霜夜挂起半月眼：算你反应快，不信任我更好，可以直接撤了，让他们找别人。
一柳立山倒是很听塔矢亮的话，从书包中拿出材料放在霜夜面前，便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那天父亲在日本棋院的研究室里下棋，隔壁的研究室与父亲的之间有一道门相隔，两个研究室各自还有一个通向外面的门，父亲一直没有离开过研究室。傍晚的时候隔壁的前田太一棋士被发现勒死在了研究室里。有人证明在前田老师进入研究室之后除了送外卖的人进出过就再没有人进去过了，父亲的腰带也跟前田棋士脖颈上的伤痕吻合，而且前田棋士死前摆了一枚白子在棋盘上，刚好跟原有的白子构成一个“1”字，父亲的名字就叫做一柳白山，所以所有警官和侦探都认定是父亲杀的，他们说那个送外卖的没有动机，而父亲独自在研究室，没有时间证人。可是，可是，”他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喊道，“我知道父亲不会杀人的，不可能杀人的！”
压抑的吼声引得店里仅有的几个人都往这边看，霜夜几不可查地皱皱眉，语调凉凉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的情况，剩下的那一个，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一句话引得一柳立山更加激动，猛地站起来指着霜夜吼道：“我原以为你会不同，没想到你也和那些笨头笨脑的警部和名不副实的侦探一样……”
“一柳君！”塔矢亮厉声打断，待得一柳立山愣住，他又缓和了表情，“请相信寒川桑。”
霜夜在旁边闲闲看戏：塔矢亮倒是会抓时机，知进退，如果一柳立山把话说完，自己立刻就会接一句“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嘛，他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边，信不信任关自己什么事。现在只能对又一次失去离开机会表示遗憾了。
塔矢亮转而面对霜夜，目光温润，神色郑重：“寒川同学，我也相信一柳老师不会这样做，所以一柳君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带他一起来了。虽然当时我也是看到只有送外卖的进出的人之一，但这里面恐怕真有什么隐情，还请寒川同学帮帮忙。”
霜夜嘴角挂着冷笑：“唯一可能的凶手吗，”说着抬眸看向一柳立山，“警方会那么肯定不光因为这几个原因吧，不说说你父亲和那个前田棋士之间的恩怨吗？”
一柳立山低下头，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是的，他们的确是有冲突。去年的本因坊第二轮预选赛上，前田棋士在数地时作弊，被父亲发现检举，而且之前他还有过支持经销商卖假棋盘的行为，当时也是父亲先看到的。结果棋院将他从八段降为了六段，还进行了罚款、通报。之后前田棋士便与父亲结怨，总想找机会报复，父亲也不胜其扰。”
“所以说动机是成立的。”霜夜的长眉微微一挑，看来本因坊第二轮预选赛还没到有人记录棋谱的程度，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另外，如果不是有售假行为的举报，一个八段棋士应该也不至于为了一局的胜负去作弊，应该是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吧。“那么棋院安排研究室的时候都不考虑一下这些因素吗？”
一柳立山微微茫然，塔矢亮答道：“棋院的个人研究室每位八段以上的棋士都可以分到一个，具体对应由抽签决定，每年轮换，分给前田六段的时候作弊事件还没有发生。”
霜夜没有抬头，手指着刚看到的资料中的一幅图说道，“从这幅图上看两个研究室通向外面的门是正好隔墙相对的，换句话说，通过两边走廊看到情况的目击者都各自只能看到一扇门。”
塔矢亮点头：“没错。当时两扇门对面的讨论室刚好都开着门，而且有不止一位棋士在里面讨论棋局，我也是其中之一。当时我和另外两位棋士都面对着前田老师那扇门，确实只有送外卖的人进出过。”
“送外卖的人只进出了一次吗？”
塔矢亮的目光投向天花板：“这个……应该是两次吧，一次是送外卖，一次是四十分钟后回收餐盒。”
霜夜终于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塔矢亮，目光仿佛循循善诱一般：“塔矢君，刚刚来点单和送咖啡的两位服务生小姐都很漂亮，是吗？”
塔矢亮一愣，脸上便染上一层薄红：“那个，其实，大概……”
霜夜真的笑出了声，精致清冷的眉眼舒展开来：“刚才点单和送咖啡的服务生，是同一个人。”
不理会塔矢亮的呆愣尴尬，霜夜低头搅动着咖啡，感叹般低声说道：“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唯一可能的凶手（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