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冰帝黑夜的暗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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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别墅的书房中，两个少年坐在沙发之上。一个向后仰躺，银紫色的头发压在靠背上，食指和中指拖着水晶高脚杯的杯身把玩，让红色的葡萄酒在其中旋转流荡；另一个身体前倾，双肘压在膝盖上，缓缓品着50年的法国葡萄酒。两人虽然姿势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的眉头都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目光深沉。
雕花的木门的把手被扭转，两人的目光不由地集中到书房门口。随着木门缓缓打开，门外的人渐渐展露在两人面前。
一件纯白束腰衬衫，一条白色制服裤，墨色的长发直到双膝，绾起有些复杂却毫不显笨重的发式，仅用一条长长的雪白丝带扎束。
少女走入书房，短短几步路，竟让她走出了一种魏晋之士潇洒飘逸的风骨，百万军中指挥若定的从容。
这一刻她身上绽放的光华，能将所有人的心神震慑，好像长期被压抑在躯壳之中的凤凰，终于得脱出牢笼，舒展开绚烂的羽翼。
宛如晓风牵出的残月静静挥泻于一湾逝水，宛如云雾之中隐约而现的峻岭山巅上千秋冰雪，宛如天高云淡中南飞之雁乘御的万里清风，宛如料峭早春远远而来的踏歌声里第一朵绽开的梅花。
那是一种超脱了容貌的美，让人不自觉膺服跟随的气势，再也无法注意她的眉眼，单只她所流露出的气质，便让人只能仰视。
后面的男子在门口停步，躬身行礼相送，心中依然难以平静——走在他前面的哪里是那个闲适漫步街头的小女孩，分明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上位者。一路上这位黑发少女只是闭目养神，自始至终没问一个问题，他也没有解释他所说的少爷到底是谁。而那个埋没于熙熙攘攘芸芸众生之中的少女，走下车的时候，便成了此刻夺目的存在。
少女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下，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迹部和忍足也不自觉地改变了坐姿。
相对静默，比的是耐力，也是自身的气势。
终于，忍足优雅地推了推金边眼镜，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的声音响起：“早看出来寒川桑不简单，今天见到依然吃了一惊。”
霜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中国浙江的雨前龙井，能得知自己对中国文化的喜爱并做下这样的安排，这两个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两位目光如炬，才是令人钦佩。”
迹部轻抚泪痣：“今天本大爷为什么请你过来，想必你也清楚。”虽然嘴里依然说着“本大爷”，但是语气已不像面对他人那样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
霜夜将茶杯轻轻放下：“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忍足的目光盯紧霜夜：”他们三个，谁是凶手？”
霜夜的语气理所当然：“我不知道。”
忍足的眉头微皱：“不知道？寒川桑特意让警官对龙崎老师监控以洗刷嫌疑，难道不是看透了一切吗？”
霜夜目光扫过他，又回到手中的青花茶杯上：“我没有看透，也不能看透。”否则，把凶手抓出来岂不是更加直接？
迹部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管凶手是谁，在他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
霜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是他，而是他们。”
迹部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霜夜轻划杯盖，看清浅的雾气将花纹氤氲得湿润：“他们的目标是凤长太郎储物柜里的网球鞋。依据有三：第一，两名死者都死在他的储物柜之前；第二，他们两人最近的一次接触是吉池因穿了那双网球鞋而崴脚，去新开那里诊治，于是这三者便有了联系；第三，这双网球鞋是凤长太郎的叔叔送给他的，而这位叔叔在美国的工作颇为神秘，所属单位，叫做company。”
忍足疑惑道：“Company？”
霜夜解答：“在某一个领域里,company是CIA的代称，也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
对面两人不禁露出惊愕的神色，脸上青白交替，即使他们极力克制，依然能看出他们的慌张。大家族的训练培养再怎么厉害，他们终究只是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即使已经开始接触经济政策和企业管理，像美国中央情报局这种组织依然离他们极其遥远。就连她自己，当时也是汗湿重衫。好吧，自我安慰一下，好歹她表面上是没有让别人看出来的，这点功力要比他们深厚的多。
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误，应该是凤的叔叔在没有办法与CIA成员取得安全的联系的情况下，将某个信息或是某样东西附带在了网球鞋上，并送给凤长太郎。大概他留下了什么线索，让CIA的人找过来，但同时也引来了其他组织。之后凤长太郎的同学吉池彦在穿这双鞋的时候受伤去了医务室找新开，让新开发现了其中端倪，从而主导了这一次停电。但是觊觎这样东西或这个信息的不仅有新开所代表的组织，于是在他发现一切前来探查时便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龙崎老师来得时间太过凑巧，致使另一方没来得及拿走东西。而吉池彦在这次事件之后猜想到了问题的答案，自己前去探秘，结果被撞见之后遭到杀害。
霜夜没有说话，而是给他们时间思考并镇定下来。
迹部终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至少表面上又恢复了帝王的作风：“那个网球鞋中的秘密，已经被拿走了吗？”
霜夜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流露出心中的赞赏，否则他大爷被一个小两岁的女孩以俯视的姿态欣赏，怕是要炸毛了。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到问题的关键，果然不愧是迹部家的继承人。现在两宗命案已成定局，找出凶手固然能挽回一定的名誉，安定人心，可问题是CIA以及能和CIA相抗衡的一个或者几个组织，仅仅作为迹部和忍足家继承人的他们并没有实力撄其锋芒，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莽撞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怎样的麻烦，甚至灾难。所以，一切的重点便落在如何制止命案继续发生上。
霜夜不答反问：“第二次命案之后，你们又发现了什么？”
忍足凝重地说道：“在网球部外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弹孔，倒是没有血迹。我和迹部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有报案。”
霜夜轻轻点头：“交给警察，只会更加麻烦。至于网球鞋中的秘密，我只能说多半还没解开。”否则不会只有打斗的痕迹而没有伤亡。
迹部的眼睛审视着霜夜：“那么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霜夜笑睨他一眼：“你如何确定我会帮忙呢？”
迹部也勾起一个高傲的笑容：“如果你不打算帮忙，根本不会过来。不妨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听听。”
霜夜笑得淡然从容：“我还没想到什么条件。两位只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可以了。”
迹部和忍足对视一眼，便答道：“好，本大爷答应你。不过也要你的办法管用才行。”
霜夜抿一口茶，泰然答道：“把网球部储藏室里所有的东西，不论所属是谁，全部扔掉。”
两人不禁同时一惊。忍足率先反驳：“马上就是全国大赛，如果现在更换所有用具，一定会影响成绩，何况也没法跟部员们交代……”
霜夜没有说话，只是淡笑着看着他。
本来十足的底气，却渐渐没了声响。这些东西，又怎么能跟人命案件相提并论。
不过毕竟是冰帝的军师，低沉的声线很快恢复了平静，眼镜后的目光深邃暗沉：“警方那边不好交代吧？”
霜夜嘴角一勾，似在不屑他的伎俩：“冰帝发生两起命案，却没有一点新闻报道透出，个中缘由，大家心照不宣即可。难道你们还摆不平这么一点小事？”毕竟调查取证已经结束，现场也留下了照片，即使没有结案，物主执意处理东西警方也不便插手。
忍足勾出一个慵懒的笑容：“那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对部员们交代呢？”
霜夜瞥他一眼：“冰帝网球部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两起命案，要请法师将所有东西净化后丢掉。”日本的科技虽然发达，但是古老的神佛鬼怪的思想依然在人们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神社、法事等等依然有一定的流行度，不少人家也有供奉座敷童子。
两人面露沉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迹部右手打一个响指，重新靠坐回沙发靠背：“你这个人情，本大爷记下了。”
霜夜微笑，起身离开：“那我就多谢您大爷了，告辞。”
迹部脸色一阵难看：“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
一旁忍足只得忍笑，直到霜夜握住门把，才说道：“寒川桑，果然聪明。”
霜夜道一声“多谢夸奖”便开门离去。
当霜夜在死老头那里说出一切经过，那个白发老人只是看着手中的茶杯的天青文，默然半晌，才直直看住霜夜的眼睛，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小夜。
霜夜不禁心头一凛，死老头一般都称呼她死丫头，此刻语气这样郑重地叫她小夜……
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声音不大，却在霜夜心中炸响：“太多的牵绊，会阻碍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筹士。”
筹士，筹士！
没错，就是这个词。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借天下之势，行我辈所为。
不是舍己为人，没有泛滥好心，用自己的智慧与谋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一直有隐约模糊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楚明确地被点醒。
此刻死老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霜夜心中，指引她一生的方向：“天地为局，星辰为子，纵横捭阖，运筹帷幄，借势用势，谋算人心。”
霜夜神情肃穆，眼中精光四射，好像有火焰燃烧，她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可翻云雨于股掌，覆天下之顷刻，亦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不为他人谋，游刃由己身，是为筹士。”
是为筹士。
是为筹士。
我要做的，就是一名筹士！
只是此刻的霜夜并没有注意到师父说到“太多的牵绊”时眼中的晦暗不明，没有人知道，如果她早些明白，她的命运是否会改写，是否会少些痛苦，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能走出那么远，攀上筹士的顶峰，傲视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冰帝黑夜的暗影（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