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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二章 风霜严相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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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胁跪坐在棋枰前,手指不自觉捏皱了裤子,头上冷汗直冒: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形势越来越不利的?刚刚开局的时候,双方势均力敌,不,那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小丫头嫩的很,一切中规中矩,毫无出彩。可是随着不断打基础,盘面逐渐展开,却感觉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好像越是往下走,掣肘的地方越多,原本平平无奇的落子,一走到那里立刻变得杀机四伏。
门胁擦擦脸上的汗,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少女,她依然淡定从容的很,专注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为难。可恶!难道他的实力比这个小丫头差那么多?啊,对了,之前好像听人说过,她跳过了预选赛,是由塔矢前名人、一柳棋圣和绪方十段联名推荐。本来还以为这是以讹传讹,她正在院生的年龄段里说不定是院生第一组前几名免试,现在看来,难道传言是真的?
门胁紧紧攥住拳头:去年就是临考之前遇到还是院生的进藤光,惨败之下决定重新修行一年,今年一定要成功,他决不能再耽误下去了。现在局面才进展了不到一半,他还有机会。
“兹……”午休铃声响起,霜夜向前微微鞠躬,不管对面还在喘着粗气的门胁,起身离开对局室。
她信步向前,一并忽略了身后的议论纷纷。
“我刚刚出去了一下看到塔矢亮了。”
“她不是被前四冠王和绪方十段推荐来的吗,塔矢亮就是来找她的吧。”
“搞不好塔矢前名人是打算让她当儿媳妇才帮的忙。”
“那绪方十段和一柳棋圣的推荐呢?”
“绪方十段是塔矢前名人门下,一柳棋圣跟他们关系也不错,会帮忙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她至今一局未输吧。”
“那是没遇到厉害的,看今天门胁怎么给她个教训。”
“就是,不过一个女选手,年龄还小,能有多厉害。”
……
一出门便看到站在旁边的塔矢亮,枣红色的衬衫,蓝色背带,灰色裤子,身形越发挺拔修长。
霜夜绽出一个淡然而得体的微笑:“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今天顺利吧。”
霜夜与其并肩而行:“还好。”
塔矢亮按下电梯按钮:“你换发型了。”
霜夜弯眉一笑,显得越发清丽动人:“好看吗?”
塔矢亮俊颜微红,稍稍别过脸拙劣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很好。”
本来塔矢亮作为职业棋士,比赛时间集中在周四周五,和职业选拔考试的周二、周六、周日并不重合,平时也没那么容易见到。不过她昨天收到塔矢亮的短信,说今天来棋院接受采访,邀请她一块吃顿午饭,她自然是欣然同意,正好让小曦少做一份便当少些辛苦。
自料理好寒川夫妇的丧葬事宜之后,霜夜和小曦长谈了一次,虽然悲痛不能一下子消除,至少帮她重新摆正了心态,认清了形势。
自此之后,霜夜在外为生计奔波,除了棋士职业考试的事情,还要想办法借钱,保证她们在考试期间不要断炊,加上学校那边不能辍学,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而雪曦则是担当起煮饭家务的重任,每天早上早起为自己和作为“厨房杀手”的姐姐做早饭、做便当,霜夜每天回来的都很晚,打扫卫生的任务她便一肩挑起,如果霜夜早回来了则是两姐妹一起做。
霜夜曾经不止一次悄悄跟在雪曦后面,一天天看着她在菜市场上从讲价被人挖苦欺负得泪流满面,逐渐成长能够面不改色地对价格大杀特砍、连磨十分钟嘴皮子语言都不带重样。说心酸不是没有,原本是全家最宠爱的小公主,衔着金汤匙而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大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却沦落到被路边卖菜的欺负。可她知道,那里是小曦的战场,只能由她自己去面对,现在家里的状况,她没有能力事必躬亲、处处为小曦办妥,她必须要真正成长。而她又何尝没有落差,几个月前还在跟师父谈论天下大事,好像已然手握天下之兴衰成败,一转眼便从云端摔入尘埃,低声下气地向人借钱,受人白眼。不过还好霜夜原本所受的教育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屈能伸方成大事,现在对人低头弯腰倒是没有多少心理障碍。
不过自上次小曦被绑架之后,霜夜处理与塔矢亮之间的关系的时候,越发小心谨慎,进退得宜,或亲或疏、一颦一笑都三思而行,即使算不上曲意逢迎,也决不是再如原先一般率性而为。
那次事件,让她深刻的认识到,现在姐妹俩的处境是孤掌难鸣,稍微出一点事情就很难扛得住,略有不慎便粉身碎骨。身边一切的资源和人脉都要牢牢抓住,不断巩固,找准时机,好钢用在刀刃上。
原本她没有发现塔矢亮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因为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筹士上面,因此没有往男女之情这方面想。可是现在,她探知人情关系的天线全开,再加上向塔矢行洋借钱时他的表情和之后的关切行为,他对她的那点心思便无所遁形了。
关于这一点,她倒是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小曦,现在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小曦再天真下去了。她可以为小曦撑起一片天,可也要保证自己的妹妹不要一不小心把这天捅破了。
小曦曾经在睡前皱着眉,扁着嘴质疑霜夜:“姐姐,你这样对小亮哥哥不公平,小亮哥哥是真心的。”
霜夜只是摸摸她的头,明明是笑着,偏偏透出一丝苍凉和无奈:“家里的情况你都清楚,我们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小曦,我们已经没资格任性了。”看着小曦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霜夜嘴角弧度扩大,轻轻拍拍她的脸:“傻丫头,难过什么。人生总有很多难关,站稳了,撑住了,闯过去就是了。”
霜夜给她掖掖被角:“我不会给他什么承诺,也尽量不给他倾向性的暗示。至于他自己要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霜夜在雪曦的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像是珍存着毕生的珍宝:“睡吧。我一切都有分寸,不会吃亏的。放心,晚安。”我是一个筹士,筹士什么都可以卖,唯一不会出卖的,就是自己。
是的,打扮是她的事,关心塔矢亮那是感激是礼貌,只要她守住底线不成为他的女朋友、不说喜欢,就没有什么把柄可抓,她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她已经被逼到墙角,底线之外,别无选择。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将霜夜的思绪换回。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天野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视野中。
天野先生依旧拿着他的那一支钢笔:“塔矢君,原来你特意把采访的时间提前是为了接寒川桑啊。”
塔矢亮脸上顿时出现了小孩子被抓包的神情:“不好意思,那个……”
天野先生摆摆手:“没关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随后把目光投向霜夜,“寒川桑,前两次见你是在塔矢君和进藤君的新初段联赛上,没想到现在轮到你本人走上这条路了。”
霜夜微笑:“其实我也没想到。”
天野先生把钢笔别在自己的耳朵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寒川桑是获得了塔矢前名人、绪方十段和一柳棋圣的联名推荐,免试进入职业考试?”
霜夜大方点头:“没错。因为一些事情,错过了预选赛时间。”
天野推了推方框眼镜:“寒川桑是塔矢门人吗?”
霜夜歪歪头微笑:“不是呢,我的老师是个业余棋士,很少参加正式比赛。”
“这样啊,”天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了翻,“寒川桑在这次职业考试中已经连续十七场全胜,恭喜了。”
霜夜身体微微前倾鞠躬:“多谢您,我还需努力。”
“不,你太谦虚了。其实我有不少问题想问,不如等寒川桑通过职业考试接受采访的时候一起问吧。”
霜夜继续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谦虚:“多谢您的吉言,不过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可不敢给您保证呢。”
她走的本就不是寻常路。免试入围,在很多人眼里是天大的好事,会眼红,会心里不平衡,都是很正常的。
她本就是破格过关,必须拿出两年前塔矢亮那样的表现,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她必须全胜通过,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三位头衔持有者的推荐。如果她做的不好,不止别人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那三位棋士也会对她失望,那么她要再寻求帮助就困难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喜欢摇唇鼓舌,搬弄是非。即使她再谨言慎行,也难以完全避免人们的毁谤中伤。
只不过,既然她必定要走这条路,只能做这个出头鸟,就已经有了被人戳脊梁骨的觉悟和勇气。
事实上,当你比别人强一点的时候,别人会嫉妒你;当你比别人强很多的时候,别人会羡慕你;当你比别人强好几个档次的时候,别人只会依靠你。记得看过一个故事。两个小和尚,同时进寺院,十分友爱。五年后,甲升为执事,乙不服,四处冷嘲热讽,两人疏远。甲伤心找师父请辞,师父劝:“削足适履,足痛履脏,无法挽回。不如放开手脚,专心修行。”又五年,甲升主持,众人皆敬。乙逢人便叙与甲旧谊,嘘寒问暖。甲困惑,师父笑:“近生怨,远生敬。不招人忌是庸才,总招人忌非英才,不畏谗讽,则人言自消。”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羡慕嫉妒恨去吧;走别人的路,让他们全都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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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的新初段联赛对手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猴子?
我寒川霜夜,最不怕的就是心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