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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送花 ...

  •   面对嘉妃声色俱厉的叱责,亦香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此时方觉得膝盖刺痛,可能被碎片刺伤了。

      “娘娘明鉴,这法子奴婢本没有说是万无一失的,有意外并不出奇。奴婢也觉得这法子有些冒险,这些日子也绞尽脑汁想寻得一个万全之策……”她抬头看了看嘉妃,嘉妃冷冷地盯着她,她只好继续说下去,“但奴婢愚蠢无知,始终没有想出良策,这个月的初二恰好母亲来探奴婢,奴婢问了母亲,竟得到了一个良方,此方可保万无一失,只是要等待时机方可使用,故而没有及时向娘娘禀报,请娘娘恕罪。”

      “想本宫饶恕你,你就快把你的方子说一说。”嘉妃接过嬷嬷手里的一杯茶,悠悠地吹了一下,轻轻地啜了一口。

      亦香说:“那就是将带柄柿蒂在瓦上焙干,碾压成粉。在月信干净后两天内用黄酒送服,服一次可保一整年不受孕。母亲说她曾试过此方,的确有效,因为带柄柿蒂不常有,所以往往在柿子成熟的季节,取了制药服用。”

      “但现在是四月天,哪来的柿子啊?你这不是白搭吗?”嘉妃皱了皱眉。

      “奴婢也是这样和母亲说,母亲说柿饼上的干蒂也可用,只是药效没有那没好,保不了一年。”
      “一般人制柿饼,都不会留柄的,怎么找啊?”

      “的确,奴婢最近也很留意,但现在还没有找到,奴婢想娘娘人手多,必定能够找到,而且此物只是寻常物品,不是毒物,哪怕被人知道娘娘寻找此物也不怕。”

      “如果找到了,如何让她服下去也是一件棘手的事。你又有何好的法子?”嘉妃变得和颜悦色了。

      “这药既然是要用黄酒送服,那么娘娘可以趁五月端午节时宴请令妃来饮酒,再想法让她服下,她服下后不会有任何不适的症状,绝对不会有人会怀疑娘娘的。不过,这样一来,这药就一定要在端午前找到才行。”

      “好!本宫一定会找到的,徐嬷嬷,去拿抽屉里那支鹊闹枝金钗来!”嘉妃吩咐道。

      “是昨日尚书夫人送你的那支?”

      “嗯,拿来,本宫要送给亦香,仔细看看亦香也是一个很秀丽的女子啊?怎么能整天蓬头垢面,发上连一根发钗都没有呢?”

      “娘娘,不用了,能为娘娘效力,那是奴婢的福分,不需要任何赏赐。”亦香推辞。

      “你既然是本宫的人,本宫怎么能亏待你呢?”嘉妃将金钗插在亦香鬓发上,满意地笑了。

      亦香低垂着头,手紧按在大腿上,看见自己膝盖处泛着些许红色。

      今天自己的代价是脸和膝盖受伤,下一次不知又是什么呢?但愿嘉妃一直找不到带柄的柿蒂,自己可以拖久一点。不,不行,如果她找不到,就肯定会让自己想其他办法……只能求菩萨保佑自己好运,保佑令妃不要那么快有喜,保佑自己可以挨到那一天。

      但自己真的可以如愿吗?

      亦香现在觉得,嘉妃就像是一只贪婪的母老虎,而自己就是它的前爪,它正想法磨利了她,以快速地捕捉到猎物,却不知这只老虎何时会被窥伺一旁的猎人捕获,被斩断四肢,剥下毛皮。又或者亦香像是一只走在虎前面的狐狸,有点小聪明,但为老虎所制。

      为虎作伥。虎死狐亡。

      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困境。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她憋屈得每日如百爪挠心。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莳花监偏殿的日子也不清净。

      “姐姐,为什么我的豆芽菜还没有发出来就烂掉了?”

      “你是不是没有每一天都洗干净豆子,并且换水?”

      …… ……

      “姐姐,为什么我的豆芽菜发出来都是那么小,那么细,不像你养的那么白白胖胖的?”

      “你用一块木板放在上面,再在上面放些东西压着,压得越紧,发的豆芽越粗。”

      …… ……

      “豆芽菜姐姐,我的豆芽菜怎么能变绿了,不长大了?”小棋子哭丧着脸,差点要扑到亦香怀里揩鼻涕眼泪了。

      她默然无语,几时自己成了豆芽菜姐姐了?看他小小年纪却遭受多次挫折(养豆芽菜未果),自己就帮帮他吧。

      事实证明这是一次错误的决定,冲动永远是魔鬼,心软从来没有好下场。

      然后,

      第一天,他送来一包黄豆。

      第二天,他来看豆,洗豆,换水。

      第三天,他来洗豆,挑出烂豆子,结果分不清好坏,挑完后缸里只剩一把豆子了。

      第四天,他又带来了一大包豆子,看见豆子发芽了,很高兴。她问他为何不让宫里有经验的嬷嬷帮手养一盆,他说这样他就不能在她们面前说是自己养的了。

      第五天,他带了纸笔来,说要每天都要画出豆芽的样子,留作记录,结果只是拔出一根豆芽菜,照着划了一条一样长短的竖线。

      第六天,他除了带着小成子,还带来一个大一点的太监,十五六岁,样子长得很好,说是他哥,宫中也有亲兄弟的吗?兄弟俩都来当太监,他妈真舍得。

      第七天,他带来了油盐酱醋,准备在这里开餐,亦香抵死不从,并连同那缸豆芽菜一同推送出门。

      第八日,院中无人,终于清静了,她开心至极。

      第九日,乐极生悲,牛皮糖又来了!说昨日的豆芽菜好吃极了,他上次留在这里的那包豆子是不是该用水泡着了?亦香欲哭无泪。后义正词严地训斥,玩物不可丧志,豆子原封退回,从此情货两讫,不相往来。小棋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一颗稚嫩的童心被她伤了个彻底,她满心罪恶感,但果断地关上了院门。

      第十日,亦香独坐在窗前打络子,望望花木葳蕤的庭院,觉得太寂静了,但她决不会承认是想起了那清脆的童音。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只不过是短短的十日时间而已。

      她的生活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嘉妃派人来告诉她,已经找到了带柄柿蒂,她暂时可以安心了。

      这是她想要的,但现在她似乎并没有以前快活。有什么不同了呢?

      春红已谢,天气渐热,各宫里摆放的花木也要逐一调换,最近她们莳花监的人都忙得好似一个个陀螺,在各宫之间奔来跑去。

      亦香和妙玉是老搭档,无论去哪个宫都是一起去。这日,她们一起去长寿宫送花。亦香怀里抱着一盆六月雪,雪白的花朵,让人看着就心生凉意。妙玉捧的是蟹爪兰,紫红的花瓣,浅红的花蕊,花朵在盆边垂成一圈,煞是好看。

      长寿宫里的管事姑姑让她们先将花放在院子里,再将屋里不要的花捧出来。于是,她们像个木头人似地走进正殿,低眉垂首,目不斜视,不敢稍有妄动。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姑姑就教导,做宫女就要不乱看、不乱说、不乱问。

      殿内坐着好些人,嫔妃、皇子都有,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亦香没敢细看,在管事姑姑的指引下搬起了那盆花,退到了殿外,隐约觉察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想想不可能,也没敢抬头望望。

      将花换好后,她们正弯腰想捧起要拿走的花,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一间房里。

      里面坐着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自然是小棋子五阿哥永琪。虽然亦香之前隐约猜到了,但还是吃了一惊,而妙玉这小姑娘就完全被吓傻了,张着小嘴,半晌都没合上。

      永琪头戴宝蓝色镶玉小圆帽,身穿天蓝福字团花褂袍,腰系深蓝腰带,上面还挂着一块浅碧色玉佩,贵气十足。

      他得意地朝亦香眨眨眼,笑嘻嘻地说:“豆芽菜姐姐,想不到我是五皇子吧?这回我让你给我养一盆豆芽菜,你可愿意?你还敢不敢将我赶出门?”

      亦香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低眉垂首地回答道:“五阿哥的吩咐,奴婢自当遵从,莫说是一盆豆芽菜,就是一百盆,也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听到有人“嗤”地一声轻笑出声,亦香一抬头就见“小棋子的哥哥”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三哥,你瞧瞧这个宫女全不将我放在眼里,应该怎么办?”永琪气鼓鼓地向三阿哥永璋投诉。

      “五弟,这有什么好烦恼的?你和你母妃说,将她调到你身边当差,到时还不是任凭你差遣?我敢向你保证,你叫她往东,她就绝不敢往西,你叫她站着,她就绝不敢坐着。”永璋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亦香一眼,她心里打了个哆嗦。

      她硬着头皮说道:“五皇子,您误会了,奴婢绝对没有轻视您的意思,以前那是奴婢蠢笨,没能看出您就是皇子。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是不是……”

      她小心地陪着笑脸,心里暗暗后悔,当初既然看出他身份不凡,为什么不恭敬地对他,好好地哄着他,反而由着自己的性子,以致五阿哥怀恨在心,现在来整自己。如果真被调到阿哥所伺候,自己平静自在的生活也就到头了。

      永琪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笑脸,心里一阵烦躁,眉头一皱说:“你看看她现在这副嘴脸,如果到了我身边,保不准比琴姑姑更让人讨厌,我才不干呢。而且,我很喜欢去莳花监玩儿,如果她不在那儿,就不好玩了。”

      永琪板着那张粉嫩的小脸,拿腔作势、老气横秋地对亦香说:“你还是继续老老实实地呆在莳花监吧,本皇子随时都会大驾光临,你就准备好好侍候吧!”

      亦香见他那怪模样,心中暗暗发笑。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可爱的小皇子,但在这宫中离皇权越近,是非就越多。

      从此,亦香的日子不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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