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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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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鸣长啸,小吃街上热闹的人气瞬间炸锅,人们奔走逃窜,地上满是被踩烂的吃食。
“天啊!”有人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惊惧颤抖地向上指,双腿发软。
诸葛亮随众人一起抬头看去。
从未如此巨大过的月亮像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艺术灯,仅凭肉眼就能看清上面坑坑洼洼的环行山。
诸葛亮夜观天象多年,生平未见如此奇景,他感觉心底有一座火山正在凶猛喷发。
接下来的景象把诸葛亮身后一向吵吵嚷嚷的张飞都震住了。
月亮像一块从正中被掰开的蛋糕一样碎裂了,天体物质如同蛋糕屑末似的,稀稀落落地散乱开来。
曹丕在迷茫中醒来,看着面前的一片空白,回不过神。
这里似乎是个隐藏在暗处的小剧院,微弱的光从后方打来,映出一片淡淡的影子。
全身酸软的曹丕刚想重新闭上肿胀的眼睛,忽然地上的影子动了,它翻滚一圈后站立起来,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贴进曹丕的视界:“我来救你,不要出声。”
那双眼睛里黑白分明的光彩点燃了曹丕黑暗心底的火柴,他振作精神,问那正在替自己解除捆束的救兵:“人生当几何?”
对方的动作滞了一瞬,抬头用非常纯良的不解回答:“去问司马懿?”
曹丕顿时萎靡,跌回黑暗,这人不是大魏集团的,那么他也并非来救自己。曹丕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是留在这儿继续当囚徒,还是跟着这个看起来挺帅的小伙去另一个地方当囚徒?
此时曹丕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独自一人来的?”
对方点头。
“西凉雇佣军守备森严,领头的是‘锦马超’,你……独自进来的?”
对方再次点头。
曹丕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鸡蛋,对方已经彻底替他去除束缚,一把将曹丕从椅子里拖起来。曹丕指着他的鼻子,小声惊问:“你是赵云?”
赵云客气地笑了笑,这笑容将他严肃的表情打回孩子气的原形。
“不!我不能去西蜀研究室!”曹丕蹲下身,抱住椅子发抖。赵云单手就把他扯得身不由己往外跌。
“我、我要喊了!”软软的口音暴露了曹丕内心的矛盾和恐惧,被捆绑太久的四肢僵冷麻硬,他明知自己小幅度的挣扎是徒劳的,仍象征性地扭来扭去捍卫大魏集团二公子的尊严。
“请你冷静,理智一点,”曹丕苦口婆心,“或许你一个人进来很顺利,但你带着一个我,出去的难度要翻倍啊!”
“我既然有办法进来,”赵云突然停下脚步,收不住势的曹丕差点撞到对方身上去,他这才发现赵云的个子还没自己高,迷你的体形令安全感越发下降,几乎要成负数。赵云却胸有成竹地揪住曹丕的衣领,嘴里的字一个一个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滑过,“自然有办法出去。”
曹丕耷拉下嘴角,赵云明显比自己冷静得多。他此时除了听对方的话跟对方走,毫无他法。
两人穿过迷宫一般的回廊,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也许是赵云来的时候都料理掉了。曹丕寻思着重见阳光那一刻要怎么脱身,太顺利的过程总给他隐隐的不详预感。
四面雪白的通道口贴着一块牌子“通往厨房”,赵云对曹丕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我一定是眼花了……”曹丕揉了揉眼睛,视线受碍的瞬间,情况突变的音效已经传进了耳朵。待曹丕看清雪白的空间里突然变出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时,他和赵云已经处在好几把枪口的聚焦点上。
“赵云,放下曹二公子,你可以安全走出去。”这一口甜糯的吴侬软语明显不适合插在此处紧张的氛围里,曹丕哭笑不得,从对方的口音也听得出来不是大魏集团的人,曹丕没想到地狱还有分店的。
对方的战士中有人微微动了动手指,领头的人用闪亮的眼神杀过去,赵云在这硬挤出来的空隙间矮身蹲下,曹丕感到脚踝一酸,整个人软倒,他像条毯子似地仰面盖在赵云身上,内心狂念“吾命休矣”。
激光枪响很轻,曹丕只看见眼前光影涌动,一阵刺亮又一阵安静。对方不得不顾及曹丕的性命安危,不敢随意扫射,赵云驼着一个曹丕,基本只能在地上转圈。他足一顿地,猛地发力,带着曹丕往后滑出数米,贴地的手沿途抓到好几块刚才敌方用来伪装的白色布景板。布景板为纳米材质,轻薄便捷。赵云反手扔出去数块,最后一块盖在自己和曹丕身上。大家同覆伪装,一时敌我难分,对方担心伤到曹丕,有所顾忌,赵云的一轮点射无一落空。
赵云还来不及喘口气,身上的曹丕忽然一个挺身跳了起来,赵云伸手去抓,扯下一片袖子。曹丕使出最大力气,踹在赵云的膝盖上,侧身闪过一个扑向自己的敌人,对方和赵云翻滚在一起,曹丕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把枪,跌跌撞撞向后跑去。
朦胧的烛光像最上乘的沐浴乳般洒在身上,周瑜陶醉地闭着眼睛,湿漉漉的大脚趾随着舒缓的音乐节奏调皮地一点一点。
奢侈的享受都不长久,浴室门被大力踹开的那刻,身经百战的周瑜也不免惊恐,他此时全身赤/裸躺在浴缸里,又不能像电影里的功夫高手,抓把水珠当暗器激射出去退敌。周瑜看清对方面容时仍心有余悸,口气很不好:“兴霸,这是干嘛?”
“督导,出事了!”甘宁的口气比周瑜更不好,他把周瑜从水里提出来,裹咸菜一般用浴巾包上,顺手就往外推:“赶快跟我回台里去!”
周瑜只来得及抢下衣架上的一件外套,这才不至于破坏自己一贯风度翩翩的形象。路上在车里,甘宁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大体就是孙吴集团主办的“欢乐女声”选秀节目里,五强选手中的一个突然流产。
“什么意思?”周瑜揉着太阳穴,“流产?节目流产了?”
“不是,是人流产了!”
周瑜带着满脑袋的匪夷所思来到电视台,女孩们正愁眉苦脸地在化妆间里坐成一排,站在她们面前的鲁肃比她们还要苦大仇深,他忧国忧民地询问着5号选手黄月英,鲁肃很照顾女孩子的情绪,态度恳切。黄月英虽然还穿着演出服,但那幅面纱已经摘了。她看起来还算镇定,一句一句回答得相当仔细。坐在旁边的乔家姐妹,一个嘟着嘴,一个抿着唇,两人都是满脸的无辜和委屈。
“子敬。”周瑜向鲁肃挥手,鲁肃如见救星,长叹一声。女孩们集体抬头看了周瑜一眼,又麻木地集体收回目光。
“五强选手你都知道,我就不介绍了。”鲁肃和周瑜坐在隔壁的会议室里,鲁肃疲惫地看着手里的咖啡,像是要掉几滴泪进去。
“嗯。”周瑜翻看着档案资料,“再过一遍吧,反正现在也是没有头绪。”
“欢乐女声”这节目已经办了好几年,点子是副经理之一陆逊想出来的,年轻人头脑活,总裁孙权让周瑜出任督导,是想借他经验来把关。这节目确实非同凡响,一炮而红。山寨版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出,孙吴光收版权费都手软,能在梦里笑醒。
影视娱乐的关键是炒作,哪个商品不打广告?开始只是整容、假学历、假年龄,小打小闹,后来就剑走偏锋,二/奶,同/性/恋,裸/体/模特……十八般武艺都出了。孙吴的原版货没有在歪门邪道上下工夫,收视率有所下滑,但口碑一直是好的,由此才吸引了大魏集团曹董事长的注意力,这一届有他大力赞助,效果空前华丽,收视率也创新高。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其实已经问过她们好几遍了,”鲁肃摇头。
“那个当事人呢?”周瑜抬眉,对着刚喝下去的咖啡腹诽。
“孙权和太史慈在看着,这事现在还没传出去,但铁定是纸包不住火。子布,伯言和元叹正在讨论处理方案,焦头烂额了。”鲁肃颇同情地用手指叩了叩桌面。
“怎么没看到子明?”周瑜探出脑袋,透过玻璃四下张顾。
鲁肃没接话,他对周瑜勾了勾手指,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这事蹊跷么?”
“谁不觉得这事蹊跷。”周瑜甩了个白眼。
“不是,我是说……”
“你是说那姑娘怎么通过体检的?”
鲁肃摇手指:“这种事我们完全可以都推到那选手身上,我们只是平台,个人品行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我是说,你知道这个选手,何静姝,是大魏集团力挺的吧?”
周瑜当然知道,他哼了一声:“必须让她进五强嘛,当初就是这条件。”
“我们调查了一下,这姑娘和大魏集团的几位核心人物皆非亲非故,节骨眼上出这事……”鲁肃欲言又止。
周瑜捏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但是想用这种方法整孙吴,未免……”
“我也是在这点上卡住了。”鲁肃偏过头,注视着欢乐女声节目牌上“由大魏集团倾力赞助”这行字,“你知道大魏的曹二公子出事了么?”
“出什么事?他也流产了?”周瑜承认这几天累惨了,他好不容易挤个时间泡澡,最后还是泡汤。
“西凉雇佣兵的老军长马腾和曹操有过节,他儿子马超绑架了曹二公子。”
“哦?”周瑜的神经抓住这条消息往上爬出好几个后招。
“你刚才不是问我子明去哪儿了么?”鲁肃的唇角皱纹里褶出一个危险的笑,这一刹那,他不再是平常所见的老好人,单眼皮下一闪而过的狠辣和诡诈令周瑜全身发寒。
“我明白了。”周瑜不动声色地抬高马克杯遮住自己的脸,“只是这并非万全之策。”
“这是自然,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撕破脸。不到万不得已嘛。”鲁肃重新拧起眉头。
“孙权他们还没问完那姑娘?”周瑜抬腕看表。
“大概吧,那姑娘好象是吓坏了,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又是身体虚弱,又是精神崩溃,也挺可怜的。”鲁肃换上忧心忡忡的表情。
豁然开朗。
曹丕情急之中开辟的通道让他直接跳进了商场底楼。好象是从一个位面瞬间迁移到另一个位面,突如其来的光敞大亮令曹丕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这是一个大型商场,来往的客人都诧异地看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曹丕,良好的家教使曹丕对他们回报以傻傻的八齿笑容,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警铃大作。
曹丕猝不及防,吓得差点跌倒。他慌不择路,往扶手电梯处跑。沿路经过的香水柜小姐对他送来阵阵惊呼,曹丕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迎来高/潮——一个跑步速度可以破世界记录的安保堵在电梯口。对方踏前一步对曹丕挥拳,曹丕勉力推挡。对方一击不成,再度攻进,曹丕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攻击,后腰撞到香水柜。他胡乱抓过一瓶香水砸向对方,手腕却被牢牢抓住,曹丕立刻改换策略按下喷头。
安保捂着眼睛惨叫退开,曹丕三步并两步跳上二楼,四周慌乱的人群在他眼中像兽群般横冲直撞,曹丕满头大汗,左看右看,忽然双臂被扣,大活人就这么被拉走了。
失去目标的安保们迅速联系后台监控,他们摆好阵形检查周围的行人。有一个瑟瑟发抖的玩具店伙计引起他们的注意。
安保中有一人上前抬起伙计的下巴,玩具店的店员通常都穿得比较卡通,这伙计粘着紫眉毛,戴着超大框眼镜和爆炸头假发,安保皱眉好一会儿,还在努力辨认时,两旁穿盔甲的泰迪熊和粉红色的绵羊骤起发难。
“唔……唔唔……”安保被两个大型玩偶摁在地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这下替后台监控省了工作,其他安保们聚拢过来。
虽然人数占优,但普通的安保完全不是赵云和吕蒙的对手。曹丕别出心裁学过剑术,只不过他的剑术完全是表演性质的,幸好对他的死命令是活捉,没人敢对他下重手。吕蒙和赵云乐得拿他当人肉盾牌,曹丕直被人拉来扯去,不断有拳脚和奇怪的武器在自己面前掠过,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恶心欲吐。
泰迪熊和粉红羊带着曹丕一路杀到五层天台,粉红羊在半路上还好心抽空救了个小朋友,安保们在门外哐哐哐地擂,曹丕在天台上吐得昏天黑地。赵云和吕蒙脱了玩偶服,先往天上看了一眼,又互相看彼此。
飞行坐骑是一种低价环保的空中交通工具,分高空骑和低空骑两种,一般是一个飞行员带一个乘客。然而现在他们有三个人,谁和曹丕一组变得至关重要。
赵云从吕蒙闪着碎星光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黑白分明的高亮大眼睛,两人的视线在无声中撕咬,火花四溅。
好不容易吐完的曹丕抬起被鼻涕眼泪糊满的脸,大着舌头含混道:“不要打架,千万别打,现在追我们的不过是商场安保,一会儿马超带着西凉雇佣兵追来,我们麻烦就大了。你俩石头剪刀布或者抛硬币,越快决定越好,我是无所谓跟谁一组的,反正都是当人质……”
赵云和吕蒙居然当场同时数一二三。
“你输了。”赵云把曹丕往自己这边拉。
“三局两胜。”吕蒙扯住曹丕另一条手臂不放。
“七进七出。”赵云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
“……”吕蒙默默地放开曹丕,赵云的本职工作就是保镖,“七进七出”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标志性战绩,辉煌傲人。情势危急,吕蒙不想胡搅蛮缠。
曹丕见他俩如此认真,只想喷笑,一笑又想吐。
赵云和吕蒙干脆利落地从空中截下两部飞骑,曹丕感觉才一秒钟,自己已经腾云驾雾。
“嗷……更想吐了……”贵公子曹丕从来都是坐空中轿车的,这种降落伞式的飞骑还是初次体验,初次体验都很糟糕。
曹丕一天没吃东西,刚才又吐过一场,现下再吐也不过是些酸水。赵云把眉拧成一条粗黑的线,担心他会吐在自己身上。吕蒙在旁紧跟他们,心底自是幸灾乐祸。在他来说,赵云自然是越惨越好,他手上握着吕蒙十九个兄弟的命。
他们并无明确目的地,只是要先逃离这片街区,越远越好,速度都已开到极限。来往的其他“车辆”都被他们的技术炫得心惊胆战,三字经收获了不少。
“噗——”
赵云一个急刹,曹丕向天喷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对面一整排空警摩托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怒目相向。骑手们个个装束非主流,领头的那位却并未被这装束毁容,反而显得年轻英俊,气宇轩昂。
“锦马超”带着他的西凉雇佣兵团赶到了。
深秋的夜晚,风萧色瑟,小吃街上却一派熙熙攘攘,刻意做旧的昏暗灯泡下映出腾腾的热气,新鲜出炉的吃食样样讨喜。
“就这儿吧,懒得再走了。”张飞大大咧咧地在一张长条凳上坐下,扯开嗓子,“老板,六串鸡翅,多放辣,六串鱿鱼,三瓶啤酒。”
老板乐呵呵应着准备去了,关羽在张飞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张飞瞪了诸葛亮一眼,不满地埋怨:“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姓曹的理论?”
“哦,我还从未见过张翼德与人理论。”言下之意张飞都是靠武力解决的。诸葛亮并不恼,他姿态优雅地递了双筷子过去。
“哼!”张飞恶狠狠地从鼻子里出气,倒把端菜过来的老板吓了一跳。
“可大哥的事就这样算了吗?”张飞拿过一串鱿鱼,泄愤似地嚼咬。
“刘大哥……这样我们都很伤心,可是这事我们没有道理。”诸葛亮对着瓶口啜了口酒,“本来也是我们自己操作不当……”
“我怨的不仅是大哥去了,研究室也散了,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我们这些跟他拜把子,陪他撑过这些年的兄弟怎么甘心哪!”张飞顿了下酒瓶,痛心疾首。
“又有谁甘心呢?”诸葛亮无不萧索地叹了句。
“好了好了,都三十岁的人了,大庭广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一直没说话的关羽言辞严肃,语气却是劝慰的,他拍给张飞一张纸巾。
二哥说话还是管用的,张飞把悲愤收敛了些,眼眶却红了:“我、我只是……”话说到一半还是断了,张飞以叹气作结尾。
三人闷头吃东西,食不知味,过了好久,张飞才想起来什么:“子龙最伤心了吧,散伙饭都不来。”
关羽和诸葛亮交换了一个眼色,诸葛亮安慰道:“虽然不在一个研究室了,但还是朋友,以后你想找子龙,总是找得到的。”
“嗯,也是。”张飞拍拍脑袋。
为免老在僵局里打转,关羽岔开话题,和诸葛亮聊了最近的篮球赛事,把张飞的注意力转移了,这顿简单的饭才勉强磕磕绊绊吃了下去。
油腻腻的小餐桌上堆满了骨头竹串啤酒瓶后,张飞突然推心置腹地坦然看着诸葛亮:“你们不用瞒我,我知道‘欢乐女声’出事了。”
这倒真出乎诸葛亮的意料,他被啤酒呛了一口,结结巴巴地看着张飞眨眼:“翼、翼德,我倒没、没想到你也……”
“我只是卤莽,不是傻。”张飞挺有自知之明的。
“呃,其实本来已经说好后天去和孙吴企业的总裁孙权见面,谁想到他们此时出了这事……”诸葛亮定了定神。
“但是那边并没有给你任何消息吧。”关羽暗示这事还有希望。
“也许因为我们的研究项目确实很诱人,虽然前期资金还未注入,但孙吴显然不想放弃。”诸葛亮狡猾地一笑,“总之,我如期赴约,大不了白跑一趟罢了。”
“嗯。”张飞重重点头。
“嗯。”关羽也点头,从长长的眉毛下面和诸葛亮再交换一个眼色,看来张飞没有往更深处想,也没想到子龙身上,既如此,关羽和诸葛亮也就守口如瓶。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张飞为诸葛亮的感叹喷了一口酒:“孔明,你怎么好象看见昙花开了似的。”
诸葛亮不理他,径自起身走到小街中央,顺手牵过一旁西瓜摊上用来赶蚊蝇的蒲扇,他一身朴素外套,加条牛仔裤,手里拿了把破扇子,不伦不类,活似个搞行为艺术的,摇头晃脑似醉未醉,想要吟诗却又半天不开口,周围人看着他都好笑,他也不在意。
“我不认识他。”关羽果断回头以手遮脸。
被一片尘俗间的热闹包围,嘈杂的笑闹声熏得人昏昏欲睡。谁都没有想到警鸣声这时会响起来,像是毫无征兆的悲剧突然降临,所有人都被打懵了。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张飞指着天空中的飞骑,本来四平八稳的飞骑突然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火球打中,炸成夜空里的礼花,美丽得惊心动魄。
像是飞鸟扑食,空中的飞骑渐渐被“捕捉”干净,凄厉的警鸣声中,露出了几颗污染严重的城市中少见的星星。
“见鬼了!”张飞吃惊地站起身,周围的行人已开始尖叫着四散逃跑。
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关羽也瞪起了眼睛,衬托起孔明背影的那轮月亮,碎裂了。
“姑娘,别难过了,喝口水,不要急啊。”孙权体贴地柔声递过纸巾和水杯。
何静姝拿了纸巾,却没喝水,她抽噎得像犯了哮喘,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是清白的……”
旁边响起一声嗤笑,太史慈凶神恶煞地指着何静姝:“你讲点逻辑好吗?快点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这就取消你的参赛资格,送你回去!”
女孩不再出声,眼泪流得更凶。
“子义!”孙权瞪了太史慈一眼,回头换上温柔的语气,“你看,比赛规则就是这样的,所以你更需要镇定下来告诉我们事实,这里没有人要害你。”
孙权用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大多时候这种怀柔方式都是奏效的。孙权长得很可爱,笑起来脸上有两个让人想亲近的酒窝。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眼睛碧绿,胡子颜色偏红,红得发紫。胡子是长大以后才有的,可以每天刮净。眼睛却是从小就被人歧视的理由,幸而父母和大哥爱护有加,孙权为了避免麻烦,开始戴深棕色隐形眼镜,眼睛的颜色一旦改变,他便显得越加乖巧。
何静姝也吃这一套,她看了孙权一会儿,似乎平静不少:“真的没有,我不可能干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史慈甩了甩手,孙权连忙换个位置挡住他的身影,调暗了房里的灯光,他握住小姑娘的手,耐心地循循善诱:“那么你参加节目以来做过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轻轻地告诉我就好,不要让他听见,我向你保证,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嗯,我只是,跟着舞蹈和声乐老师训练,每天都照着节目组给的日程表过。”何静姝闭上哭肿的眼睛,边想边说,“孙老师,你应该知道节目时间很紧,每个周末都要录制一期,要准备表演的新节目只有五天时间,剩下一天就是彩排。除此之外就是训练,每天都很累,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真的没有时间去干别的。况且要离开这里也要报备,会有记录,您可以去查。”
可能是受情绪影响,小姑娘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孙权皱眉:“也就是说,什么意外状况都没有发生过是么?”
小姑娘委屈地看着孙权,她自知说法毫无说服力,也难怪孙权失望,但她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向孙权撒谎。
“我们不是在拍恐怖片,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太史慈怒拍了一下床沿。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何静姝憋屈了很久,小女孩的任性和恐惧终于爆发:“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如果是为了上位而被潜/规/则,至少我也知道对方是谁!现在莫名其妙发生这种事,我自己都无法解释,你问我要什么解释!”
太史慈还要进一步相逼,孙权拉住他,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太史慈配合地推开了孙权,直欺到何静姝面前,小女孩见他软硬不吃,倔脾气发作,不顾身体虚弱,从床上蹦了起来,居高临下对太史慈虎着脸,两人如同死敌般互相仇视了一刻,小姑娘忽然又崩溃地跌坐回去,放声惨烈哭嚎。
孙权对太史慈摇头,后者对孙权摊手,两人都没辙,忽然何静姝的哭声变了调,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怎么了?”太史慈比孙权反应更快,急忙上前扶住何静姝。他心里还是可怜这个小姑娘,也怕这女选手出更大的意外,咬死在孙吴企业,湿手沾面粉,甩都甩不干净。
“喘……喘……喘不过来……”何静姝秀美的脸狰狞地扭曲起来,好象有厉鬼来索命,整张脸都憋涨成青紫色。
“去叫医生,快!”孙权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冷不防何静姝一把抓住了太史慈,没想到这个病弱的小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太史慈的手臂上立时被抓出紫印。
孙权回头,几乎要把隐形眼镜瞪得弹出眼眶——何静姝张大嘴直扑向太史慈,两人在地上翻滚,何静姝的嘴却始终贴着太史慈的嘴没有松开。
周瑜轻推了下鲁肃:“喂,子敬,醒醒。”
“嗯?”伏在桌上的鲁肃迷蒙地睁开眼睛。
“孙权那边还没出来,要不要去看看?”周瑜指了指隔壁。
鲁肃看了眼时间,瞬时清醒,他立起身,披在肩上的外套掉了下去:“走。”
门锁着,他们喊了好几声,无人来应,只突然听到一声闷响。
周瑜回头与鲁肃对看一眼,两人做好准备,周瑜轻轻划了下房卡。
房内的情形打乱了两人的全盘准备和计划,周瑜猛扑过去抢救孙权。
太史慈仰躺在病床下面,了无生息。何静姝张牙舞爪地死死掐着孙权的脖子,小姑娘用完全超越人类该有的凶猛对猎物张大嘴无声地咆哮威胁。孙权却只是用双手紧紧捂住口鼻,看起来还没被掐死,他会先窒息而死。
鲁肃按下警铃,一群孙吴企业的精锐直冲进来,他们看到的是脱困的孙权挣开了周瑜的怀抱,顺手操过病房里的水果刀,对着已被踢至床头柜边无力起身的何静姝使劲剁了过去。
孙权没有学过任何格斗技能,他只是朴素地一刀一刀直接劈砍,每刀都只对着那女孩的脑袋,很快就把那颗受粉丝痴爱的脑袋剁成零散的碎块。孙权仍不罢手,直到那脑袋已碎乱得需要专业法医才能拼凑起来,他才扔掉刀子,全身虚脱地跌坐下来。他瞪大了眼睛,满头满脸都是脑浆和鲜血,还有莫名的恐惧惊悸。
医护和警卫涌上来各司其职,倒把周瑜从孙权身边挤开了。
周瑜走回鲁肃身边,后者正对着地上的太史慈发呆。
“死了?”周瑜喘气。
“死了?”鲁肃重复了一句,像是傻掉了。
周瑜闭起眼睛吐出口大气,蹲下身查看太史慈的瞳孔,又摸向他的颈部动脉。很快,他回头,语气森冷:“死了。”
这陈述句判定书让鲁肃全身哆嗦了一下。周瑜对着太史慈的尸体一筹莫展,病房里的昏暗灯光下,看不出太史慈受过什么伤,他只是手臂上有几道紫印,像是被掐出来的。死者表情僵硬,死不瞑目。
孙权在剧烈的喘息咳嗽中忽然透过人群间隙看到周瑜半蹲在太史慈的尸体边,他打了个冷战,拼力喊:“不要靠近他!”
话音刚落,太史慈猛然直起上半身,精准地攒住周瑜的双手手腕。事起突然,大部分人又只护着孙权,没有注意到这里,周瑜瞬间就被掀翻在地。死尸的力量远大于活人,周瑜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全身的力道都被压制住。
几个小时前,太史慈的面容还是那么爽朗亲切,现在他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面貌扭曲变形。周瑜猛地侧开脸,四根柔软的触须从太史慈的鼻孔和耳孔里冒出来,鲜嫩灵活,像四条觅食的蛞蝓,幽暗蜿蜒向周瑜的脸。
周瑜的额头沁出冷汗,背上已经湿透。无论他怎么使劲也无法挣脱太史慈,他直觉想喊,又担心张开嘴的后果无法挽回。
随着一声枪响,太史慈太阳穴处喷出的鲜血溅到周瑜脸上。
鲁肃以标准的学术姿势持枪连续扣动扳机,直到把弹匣打空。只剩下半张脸,面目全非的太史慈终于侧身跌倒,周瑜迅速后退,连滚带爬地挪到鲁肃身后。鲁肃把抽搐的太史慈交给职业人员,回转身扶起周瑜:“还好吧?”
“真恶心……”周瑜捂住嘴,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见到孙权时,他是那么副姿势,宁可窒息也要护住口鼻。
“公瑾?”孙权小心地看着周瑜,满眼关切。
“我没事。”周瑜对孙权挤出个笑容。
孙权定下心,他回身挤开警卫,走到太史慈的尸体前,有人警告他小心,他置若罔闻。
“我……”孙权在血泊中跪坐下来,握住太史慈的手,眼泪混合着血浆在脸上爬行,“我怎么跟我哥交代……”
众人心中都像被石块重击。周瑜挣扎着要起身,被鲁肃按住,张昭上前拍了拍孙权的肩:“太史慈和何静姝的尸体肯定会被送去化验,这事会闹很大,但好在和我们的节目已经脱了干系。”张昭对同事们苦笑,“你哥哥原定下个月才回来,现在看来会提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来处理。”
孙权已是一团混乱,他疲倦地听任众人把他扶出去,空白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他对身边的张昭说:“后天上午十点是不是约了西蜀研究室的诸葛亮?”
“是的,要取消么?”张昭问。
“不用,让他过来。”孙权交代完这一句,脱力地闭上了嘴。
众人匆匆忙忙地处理乱摊子,抬着尸体经过接待室外的走廊时,忽然有人指着窗外喊了一声:“咦?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层楼几乎是全封闭的,只有零星的几扇小窗,众人随着那声喊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拢到窗外,一瞬间整层楼安静得像座墓地。
窗外巨大得不可思议的月亮正在缓慢地分崩离析。
周瑜和鲁肃面面相觑,这几个小时间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力。所有人都着了魔般看向那个凄惨的月亮。
于是没有人注意到孙权的眼睛忽然变成浅绿色,浅得几乎看不出瞳仁。只是在一眨过后,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二座飞骑和一排空警摩托在空中剑拔弩张地对峙。
曹丕此时已经事不关己,深秋的高空中,冷风来去无碍,穿着单薄的曹丕又冷又饿。他情不自禁地搂紧赵云,从他身上汲取热量。
“天都黑了,不先吃个晚饭么?”吕蒙和气地笑了起来,他还是看到曹丕的窘迫才想出这句开场白的。
“马上就要死了,吃了也是浪费。”马超不客气地表示他是个节约型人才。
“死囚都还有一顿好的呢……”曹丕喃喃自语,没敢让对方听见。
“赵云,我知道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你带着一个不那么友好的人质,身边那个同伙看起来更像是随时要反水的,你何必为自己找麻烦?”马超偏过头,笑得很英俊。
“你可以过来试试。”赵云面无表情,只简单回了一句。
“不如我先帮你把身边的累赘去掉。”马超的话说到一半,便有炮火集攻向吕蒙,吕蒙驾着飞骑旋绕一圈,回到赵云和曹丕身边,他用受伤的手臂卡住曹丕的脖子,另一只手把住飞骑的控制盘。
马超抬手示意,西凉雇佣兵停止了攻击。
赵云背对着曹丕和吕蒙,无法在空中进行有效的拆解。
“这个曹二公子可真是个紧俏货,不知道论斤卖是怎么个价钱。”吕蒙的冷笑和曹丕的龇牙咧嘴形成鲜明对比。
“你能替我杀了他也不错,”马超捋着下巴上的短须,考虑得很认真,“我本来也是要撕票的,曹操杀了我父亲,你们都知道吧。不过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曹操了。”
“那你还在这里搅什么局?”赵云被孤立了,饶是性情再好,在半空中,他的脾气也有点不受控制。
“我可以改主意对吧。”马超看看周围彻底暗透的天色,“看起来孙吴企业和西蜀研究室都很想要曹二公子,那我随便要挟哪一方都不吃亏。”
“那你等于是在和三方作对,你考虑过后果没?”吕蒙看到曹丕把口水流在自己的袖子上,火冒三丈。
回答吕蒙的是一阵响亮的笑声,西凉兵乐不可支:“我们西凉雇佣兵干的是什么买卖,你考虑过吗?”
“都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人质也是有、有尊严的!”曹丕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三方劫匪啼笑皆非,曹丕迷瞪的双眼突然直盯住更高的天空:“我靠!”
众人随他的声音往天上看去,铅灰色的月亮碎屑像火山灰一样簌簌离落。
这壮观的景象让人不得不放下其它先来观赏震惊一会儿,曹丕咬了吕蒙手臂的同时肘击赵云的后背,挣脱双重枷锁的曹丕抓住这宝贵瞬间,拉开安全搭扣,向下跌去。
赵云吕蒙同时伸手抓空,西凉军的空警摩托已经快要够到曹丕,突然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火球击中。
曹丕享受着向下坠落的心悸,想着如果以后有机会要去玩蹦极。至于现在,能不给老爸添麻烦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不知来源的火球表演了一场华丽的流星雨,把空中的交通工具灭掉大半,赵云和西凉兵已消失在视线里,不知死活。被压抑的求生本能在曹丕乍一听到“抓住”的命令时就爆发了,他跌到地面时似乎撞到了救星的胸口,对方痛咝吸气。
即便如此,曹丕也不是吕蒙的对手。
“别再玩花样,否则我卸了你的下巴!”吕蒙的威胁很管用,曹丕双手被绑,听话地往前走,绳子一头在吕蒙手里,活像在遛狗。
两人在没头苍蝇般四处奔逃的人群中慢慢地镇定行走,曹丕觉得这情形很滑稽,他想笑,但他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了。走了很久,他再难坚持,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吕蒙警惕地盯着曹丕。
“走不动了。”曹丕坦诚相待。
吕蒙想了想,虽然现在满大街一塌糊涂,没人会在意他们的姿势体/位,吕蒙还是选择把曹丕背起来。
“你要是敢再咬我……”吕蒙侧过头看着曹丕,眼睛在要坏不坏的闪烁街灯下射出两道寒光。
“咬不动。”曹丕放弃地闭上眼睛,把全身重量托付给吕蒙,就着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姿势便睡着了。
“孔明,我们撤吧。”关羽和张飞都想上前拉诸葛亮,他却纹丝不动站在原地,手里的蒲扇和他一起成为了雕像。
“孔明?”关羽喊了他一声,才迈出一步,就有轰隆隆的马达声传进耳朵。直升机以上乘的技巧躲开了空中的流火,稳当停在三人面前。
“诸葛先生,关先生,张先生,请跟我们走。”全副武装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来人端着枪,礼貌的邀请和危险的枪口一致对准了三人。
“老子不去,你奈我何?”张飞脸一虎,他最恨受制于人。
“三弟,是大魏集团的,你不是求之不得么?”关羽看出对方衣牌上的标志,斜眼冷笑,“你刚好把憋了几天的‘理论’拿去跟曹操说道说道。”
“去!我不会自己找上门去,非要他这样的来请?”张飞不甘心地呛了一句。
诸葛亮用蒲扇遮住半张脸,在强烈的光照下只露出一双笑成月牙的明亮眼睛:“我跟你们去就行,让这二位先生回去吧。”
“那怎么行?!”张飞似乎永远在和周围的人唱反调,“没我和二哥跟着,你这个小白脸准保被欺负到哭鼻子!”
“哼,”诸葛亮清清嗓子,“可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啊。”
说完他就迈步上前,关羽拉住了他:“现在天空中都是不明火球,万一被打到,不明不白的,怎么说法?”
“三位应该看见我们来的过程了,你们可以信任我们的技术。”来人不卑不亢,无起伏的语调里满是自得。
“换我来开呗,我名字里就有飞,你们可以信任我的技术。”张飞把原句奉还给对方。
来者终于透露了点情绪,虽然从脸上看不太出来。关羽嫌不过瘾,火上浇油:“我们比较信任地上跑的玩意儿。”
“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在堵塞。”来者气急败坏了。
诸葛亮长笑一声,拉起张飞:“好啦,翼德,走吧。”
飞行员的技术果然很可靠,不一会儿便来到大魏集团总部。关张二人被请进舒服的会客室,诸葛亮独自一人被戒备森严的安保人员护送到曹操的办公室。
“哎哟,孔明,来啦。”曹操赤着脚从椅子里弹起来,拉过诸葛亮的手长吁短叹,“你看我忙得要命,都没有亲自来迎接,好失礼。云长和翼德是不是很生气?”
“翼德发通火,喝点酒,应该就没事了。云长嘛……”诸葛亮任曹操拉着自己的手,笑得明朗,“你懂的。”
“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们赔罪,来,你坐。”曹操把诸葛亮按进沙发里,丢给他一张打印纸。
诸葛亮放下那张纸,先把蒲扇丢给曹操:“礼尚往来,1969年的绝版货。”
“孔明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我爱死你了。”曹操好似一点都没看出来那是诸葛亮的玩笑,视若珍宝般把破扇子供奉在橱柜里。
诸葛亮拿回那张纸看了一会儿,眉毛皱成波浪形:“我败了,看不懂。”
“你要看懂了,我就败了。”曹操拖过把椅子,坐在诸葛亮对面,“我手下最好的翻译们也只弄了个大概,大体是说他们来自遥远的星系,要借用我们的地球。”
诸葛亮迅速思考了下曹操开玩笑的可能性,又明确了今天不是愚人节,联系到刚才天上那轮月亮的景观,他先给出60%的可信度:“如果要借用地球,为什么毁掉月球?”
“应该是示威,说明他们有远超我们的能力,让我们放弃反抗。”曹操伸出手,又缩回来,想起诸葛亮不喜欢雪茄的味道。
“有没有说怎么处置人类?”诸葛亮问到重点。
“开辟专区供我们好吃好喝,混吃等死。”曹操扒拉了下自己好多天没有剃的下巴,毛丛丛的一团。
诸葛亮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不会信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曹操笑着,小眼睛里的光锐利得像刀锋。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诸葛亮开始处理边角料。
“三天前。刚好是玄德出事的那天,所以我没有重视,”曹操弓下身体,用手托着下巴,颇不以为意,“反正我本来也不会重视,你不知道我收到的奇形怪状的信件有多少。”
“所以你现在找我来,是想把研究项目重新拾起,以地球目前的科技力量,远不能为敌,我们的研究是唯一的希望。”诸葛亮替曹操把话补完,边说边轻蔑地跷起脚,“但你不觉得……希望渺茫?”
“嘿,怎么都是个死,要死得漂亮点,你说对吗?”曹操笑出一点流氓痞气,在诸葛亮的大腿上亲昵地拍了拍。
“为什么这种事,不是政/府先知道?”诸葛亮折叠手里的纸,想用其它方式试验破译。
“别明知故问啊孔明,谁会信政/府。”曹操直起身抚掌大笑,笑完他再度倾回身体,凑近孔明,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孔明,来跟我干吧。”
“我本来就是你手下的人,”诸葛亮的回视更像是逼视,“我在西蜀研究室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事,这次意外是刘玄德自己操作失当。”
“我明白我明白,我没怪你,”曹操连连摆手,“如果我告诉你,刘备没死呢?”
诸葛亮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卸掉所有的好整以暇,好似瞬间面部肌肉瘫痪了,用面无表情的肃杀紧盯着曹操无辜的笑容,好几秒后,他开口道:“带我去见他。”
“这边请。”曹操替诸葛亮拉开门,绅士风范地伸手示意。忽略他不穿袜子的赤脚,他几乎像一个老资格的大管家。
才三天不见,诸葛亮觉得像过了三个世纪。他穿着足够应付登月、哦不,现在没有月球了,他穿着足够应付太空行走的装备,以困难的姿势坐在特殊护理病房里。
“……孔明?”
声音很虚弱,充满不解与困惑,还有隐隐的激动。
“是我。”
诸葛亮抿唇笑着,他担心笑得太过分会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眼泪,所以他把笑变形成招财猫,逗乐了对方:“怎么……笑成这样……”
“我高兴,”诸葛亮解释,“一会儿我就去告诉云长、翼德、子龙,还有其他人,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哦,大家都没事,这就好。”刘备舒了口气,吞了口唾沫。他向诸葛亮伸出“手”,诸葛亮急忙上前紧紧握住,轻按回床上,以免病人看到自己的肢体,“孔明,真是……对不起你……”
“瞧你说的。”诸葛亮放轻了本来已经很柔和的声音,哄孩子似地:“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刘备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追问诸葛亮为什么穿这套装备,也没有问自己在哪里,甚至没有怀疑整个情况。
“你困了是吗?好好睡。”诸葛亮把刘备的手塞回被单下面。他其实一直也没有相信那是刘备,被单下的生物,从外形特征上来说,与刘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或者说,与人类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连DNA都乱了套。曹操说“他”是刘备,诸葛亮只能相信。
“我过会儿再来看你。”刘备听不到诸葛亮的声音,他已经睡着了。诸葛亮沉默地端详着刘备,看了很久,病房外的曹操耐心地等待着,趁他不在猛吸了几口雪茄。最后诸葛亮毅然摘掉了头盔,在那个分辨不出哪里才是脑袋,哪里才是脚的物体上轻吻下去。
“他”说话的样子让诸葛亮莫名心悸,这是唯一用来确认“他”是刘备的证据,诸葛亮不信也得信。
“我会联系那些人再重新回到研究室来。”诸葛亮在走向会客室的途中低声问起曹操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听说你儿子曹丕被绑架了?”
“……”曹操难得没有了笑脸,他叹了口气,“那你大概也知道孙吴那边派人了?”
诸葛亮点头。
“你也派人了吧?”曹操用眼角看诸葛亮。
“没有,不是我派的,他自己去的,谁都没告诉。”诸葛亮急忙瞥清关系。
“你也没阻拦。”曹操从随侍手中接过双鞋穿上。
“我拦得住?”诸葛亮双手一摊,无辜地反问。
曹操停在会客室门前,整理了一下领结:“曹丕的事由司马懿负责,你想知道情况,随时可以问我。”
下一秒曹操换上热情到要起火的笑容开门进去,嘴里满是“云长翼德”,诸葛亮看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
曹丕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侧躺在一家快餐店的沙发座椅里,身上盖着一块毛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整家店杯盘狼藉。
“醒了?”吕蒙把餐盘推到曹丕面前,里面有几个冷掉的汉堡,还有一杯饮料。
曹丕用湿漉漉的幼犬眼神看着吕蒙,双手在身后扭动。吕蒙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坐到曹丕身边,拿过汉堡喂他。曹丕饿极了,数次差点咬到吕蒙的手指,吕蒙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慢一点儿。”好心的劝慰实则是为了吕蒙的自身安危。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你们老大那儿……咳咳咳!”
曹丕呛到了,吕蒙递过饮料,见曹丕平静后才说:“我看你状况不太好。”
“你也没好哪儿去啊。”吕蒙的手臂已经包扎过,白色布条上渗出几点鲜红,曹丕鬼鬼祟祟地看着他的伤处。
“小伤。”吕蒙简单地略过曹丕不知真假的关心,为强调真实性,他特意活动了一下胳膊。
“也不知道赵云和马超他们怎么样了……”曹丕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没话找话。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曹丕花猫似的脸看起来太滑稽,吕蒙忍不住笑了。
吕蒙笑起来的时候,脸部的严肃线条全都化为温柔的波纹,那双眼睛闪得更厉害,曹丕一阵目眩,他又想起赵云和马超,在心底暗骂:劫匪居然一个赛一个好看,简直天理难容!
“还吃点儿么?”吕蒙拿过又一个汉堡。
“不了,我困了,可以睡一会儿么?”曹丕半眯起眼睛。
“睡吧。”吕蒙正襟危坐在曹丕边上。
曹丕抵不住越来越浓的睡意,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告诉他,食物里被下药了,随后他便沉入黑暗。
吕蒙确认曹丕彻底昏迷后,调整了一下耳朵里的微型耳麦,手腕上的控制板显示出“仲达”两个字。
“好的,我明白了。”
通话很简短。吕蒙咳嗽了一声,低头看向睡得人事不知的曹丕,暗声道:“我跟你说了先担心自己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