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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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办公室还真是有点勉强。郑安怀站在杨毅的小型仓库门口，后悔的觉得还不如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将就一晚上。
房子有三间，到处堆满了纸箱，横七竖八的发货单和各种酒类样品，整个房子都弥漫着浓重的酱香型白酒味道，加上回潮打湿了硬纸壳箱子，带出股霉味，郑安怀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生物都是正常的。杨毅有点不好意思，开灯后自己进了最里间捯饬一阵，招手让郑安怀进去。指着一张拼装的沙发床，“今天先睡这儿吧。”
“喏……你呢？”
“我睡外面，”杨毅拍拍郑安怀肩膀，“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先休息。”
“哦。”郑安怀点头，“谢了。”
杨毅见他困意之下表情乖驯，忍不住又有点悸动。拍在郑安怀肩头的手滑下来，不偏不倚落在腰畔。
千里之堤总是毁于蚁穴！行百里者半九十！杨毅，坚持！
抽回手，转身轻搭上房门，杨毅抖抖四肢，坐下来蜷在两箱堆叠起来的白酒旁边，点燃一支烟。自己不声不响抽了一会儿，见眼前烟气缭绕，又轻轻吹散，傻笑起来。
这个时候都不上，真是太他妈认真了。
在医院昏暗的回廊上见到他提着一袋乱七八糟的药，一脸懵困又认真的表情，杨毅觉得自己是认真想照顾他的。当然也许回想起来，必然是目睹车祸顿觉生命无常之后的错觉，又或者是彼时郑安怀衬衫合贴、熨烫得体的裤管衬得他修长美好，而这一念想蛊惑了杨毅。
杨毅把灯拉按关上，夜太深沉，只剩烟头一点红亮。手表走得分外清晰，把夜晚拉得淅淅沥沥。杨毅自嘲一会儿，将烟头在潮湿的纸箱上撵灭。
烟头一歪，未熄的火星灼了杨毅的手，一下明亮的刺激，不痛，只是痒。抓心挠肝的痒，慢慢播散到全身，全无痕迹。
空乘人员的生物钟极准，郑安怀六点五十准时醒过来，推门出屋，杨毅已经重新衣冠楚楚，也将房间里堆放得乱糟糟的东西整理干净，此时正弯腰泡着茶。郑安怀瞥一眼桌上点心和没拆封的泡面，知道这是早点。
“早上好。”
“好啊。”杨毅偏头，见到郑安怀，又满脸是笑。“先吃点早点，早上吃不惯油腻就先吃点茶点，到机场再去食堂打发。”
“吃得惯。”郑安怀顺手拿过了桌上泡面，凑到饮水机旁边，“给你也泡一份？”
“成啊。”杨毅见他不见外，更是高兴。
两人坐在酒箱上囫囵吞枣吃一会儿泡面，杨毅放下汤碗感慨，“好久没吃过了。还是上次去你们公司航食部门时拿的，当时没吃饭，拿了人家一箱，回来就不想吃了。哈哈。”
“我还以为你经常吃，难不成自己做？”郑安怀将杨毅的面汤碗接过，一并扔到垃圾桶里。
“家里面没个女主人就一定要吃泡面吗？”杨毅一边不动声色的表忠，一边啧啧，“谁跟了你可倒了霉了，就一点下厨的意识都没有。”
“基本的也会做，就是不讲究。”郑安怀站起来，从统一发放给空乘人员的随身公务包翻了会儿，打开夹层，取出衣架，把西装套上，又看看表“昨天的事情谢谢你，改明儿道谢。交通车要来了，我先上班去。”
“喝杯茶再走。”杨毅伸手递了个绒面的一次性纸杯给郑安怀——杯子还是S航机上用来盛放热饮的——“消食又提神。”
水温刚好，郑安怀不太喝茶，只觉得一股别致豆香侵入鼻子。仰头喝完，将杯子放在桌上，“走了。”
杨毅自己捧着一杯目送他出去，烤茶如烘焙一般微干而纯粹的香气让他神清气爽。
应该说郑安怀虽然不算很敏感，但人也并不笨。加上作为一个年轻人，又成长在极为复杂极为社会的环境里，杨毅的意思，他或多或少懂一点。自己困惑起来也曾经上网百度一下，又被网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问答搞得失了兴趣。性取向这个问题，郑安怀过去没必要想，现在也懒得想。
Previously not yet, elder not at all.前几天S航请魔方英语培训机构的人对空乘进行培训，教课的外教颇为风趣，在和几个年轻漂亮的空姐开玩笑说自己为什么不考虑结婚时引用了这句，倒让台下记着笔记的郑安怀注意到了。
吴蕙打电话来说自己早上请假，郑安怀连着霍桓的假一起请了，简单向机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下班时乘务长李玉锦充分体现了大头大姐的作用，提议组团去看霍桓，连一贯妻管严的机长都点头同意。郑安怀自然是作为霍桓的发言人被大家一并叫去。
医院的护士对这帮身着制服还叽叽喳喳的漂亮空姐很不耐烦，反复强调病人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是还非常需要休息。霍桓羸弱的和大家说了几句，听众口一词的谴责肇事者，就被护士长强迫打了一针镇定止痛药。郑安怀看她虚弱，也提议减少打扰，退出病房。
吴蕙在霍桓这里陪床，听说郑安怀要走，一着急拉住了他。
“怎么了？”
“没……没怎么。”吴蕙突然羞红脸，“就是……谢谢你，还有你那个朋友。”
“我们快走快走。”李玉锦识趣，笑着招呼着机组其他成员，“霍桓这一住院，积了好大德。”
“不是这个意思。”吴蕙听着脸红，急着解释。
“别客气，都是同事。”郑安怀不懂声色的放开手，“我跟李姐他们走了，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我们吧。”
话是这样说，郑安怀踏出医院时，机组人员早就走得看不到踪影了。郑安怀琢磨着在哪儿吃个晚饭，便接到杨毅电话，“人在哪儿呢？有空吃个饭不，有事儿说。”
坐在怀雅堂等了快半个钟头，杨毅才夹着他半旧的公文包姗姗来迟。“久等了啊，事儿差点没办完。”杨毅把包放下，从包中摸出一粒宣纸包好的拇指大小的普洱茶砖，歪头朝店员喊，“连茶都不泡吗？菊普来一壶。”
“我让她们先别泡的，不知道你要喝什么。”郑安怀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什么事来晚了？”
“在和保险公司定损呢。责任人找到了，出现场的结果也出来了，交警认定肇事者全责。”杨毅一脸邀功，得意之态完全盖不住，“你猜怎么着？肇事的那个王八蛋是酒驾！胆子真大啊，酒驾入刑之后这王八蛋还这么嚣张。”
店员将滚烫的菊花茶送上，郑安怀剥开普洱外面那层纸，将茶砖扔到茶壶中，合上盖子摇了摇，给杨毅倒了一杯。继而一笑，“你今天忙这个去了？那我岂不是欠你的人情更大？”
“我这都是戴罪立功争取表现良好，早日刑满释放呢。”杨毅涎着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戳了郑安怀一下，“这不是当初诬告你了吗。”
落地玻璃外车水马龙，流苏帘子拉上，喧嚣被隔在窗外。郑安怀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菊普，握着杯子的手忽然挪到杨毅手上，余温烫得杨毅心头一跳。
他说谢谢，只说了一遍。大堂里的灯光都落在郑安怀眼里，掩不住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