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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国宾殿议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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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的大殿中,琉璃彩龙盘绕柱子而上,鹤形的香炉里燃着吉烟,吐着袅袅的香气。
父皇坐在台阶顶上的黄金御坐中,仪仗在龙座两边长长的排开。
辉煌的黄金御坐镂雕着华丽繁复的花纹。背后足有两个人高。
而我,就躲在父皇的御座后边偷看。
台阶下边站满了人,最中间三个却是坐着,他们是来自恒国,复炎国,基坦的来使。
来求婚的。
父皇浑厚的声音徐徐的响起。向客人们介绍我国的基本情况。
"我国地处东海之滨, 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北有垄霁,南有舍徽。垄霁矿产丰富;舍徽乃十万里鱼米之乡,前朝比做中古之江南......”
三个人轮流说着叽喱咕噜的外国话。翻译过来是一些恭维本朝繁荣富强的场面话。
父皇说的是我老早老早就熟知的。刘太傅平时教课时会兼杂些地理志:垄霁矿产丰富,有铁矿,铜矿,更有金子,但地处边界,自古以来都是各国力争的宝地。我朝建国1百年以来垄霁一带虽稍显太平,但仍小乱不断。
从御坐椅背上的镂空雕花小眼里望出去,我的视线很自然的转向使臣一干人等。
三位使臣边听父皇说话边点头。
恒国的使者坐在离父王最近的前面。此人身材魁梧,面宽眼细,带着一顶奇怪的帽子。画书上说恒国人喜欢以大国自居,骄傲自大,喜欢自我吹捧。其实恒国也只不过是一个海湾小国,与我夏国接壤。看着恒国使者的高高抬起的下巴,和他那眯成线线的眼睛。画书上说的太有理了。
复炎国的使者在高大恒国使者旁边,复炎人显得更加矮小。
想起刘太傅摇头晃脑的对我们说:“复炎国处于东海之上,复炎岛上物产贫瘠,国民以渔业为主,船业发达。经常于我国海岸沿线滋扰生事。又因此流寇大都身材矮小故称此海寇为倭寇。”呵,说得一点都没错,那群复炎使臣真的是瘦小,但个个眼里精光毕现。
基坦使者袒露前胸,在大殿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粗犷。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一块一块的肌肉横陈。看得我心惊肉跳,很是受不了。好歹这也是在夏宫里,国宾殿上,几国使臣见面相谈,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说是偷看,可我猜父皇知道我在他座位后边,他只是选择无视我。
他是宠爱我的,以至于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或小毛病,他都会选择性无视。例如作弄一下太监宫女什么的。
我想父皇是不会把我送去和亲的。我能肯定……拍着胸脯说,我肯定……然而,事实上是,我从来没有猜透过父皇的心思。
假如与他国联姻,国中适龄的公主和臣女我认识的有二三十个,跟我交好的有:相差2个月的六皇姐,高相的孙女高芝维,庆亲王的荷露郡主等。我掰着手指数来数去,真是恨夏国乃泱泱大国,贵族结婚怎么都这么早。说不定父皇会临时封了一个郡主让她去和亲也说不定的哦。我心里小小的祈祷着。怎么都不希望和亲的人是我或者六皇姐,或是我相交甚好的其他人。
如果是我,我根本无法想象离开了夏宫的日子。
这时宦官呈上三国的求婚书。并献上来访的贡礼:金银珠宝,瓜果特产。其中最特别的是一只基坦北部工匠所制的水镜,一尺来宽,即使在十丈以外,所照的物品也能分毫毕现。
翻译转述各使者的陈述的本国情况。接着又各说了一些话。外国人说一句,然后由他的翻译官翻译成夏国语。一来一去,每句话都颇费周折。说的慢,翻译得更慢。我的眼皮有点支撑不住,快搭了下来。
沉闷的会谈一耗就耗去了大半天,我已无心再在这里待下去。正听翻译官翻译基坦使者的话,说起来颇为复杂生涩。
“我等东海各国理应联合起来,不但利于通商,通航,更便利于各国修养生息。西边的兹西人野心勃勃,已经迅速扩张到了东海北岸,长此以往,各国都会受到影响…...论地势,我基坦与兹西接壤,并首当其冲面对兹西,我基坦战士已与兹西开战数年有余。虽奋勇作战仍有大片领土被其攻占。长此以往,勿论各国实力如何,独面兹西,总不如联合起来共同抗敌….. ”
使臣们听着翻译都不住点头。咭里呱啦的,都在发表议论。
我正盘算着如何出去,就听父王说:“众来使所述非常有理。然此事兹事体大,请容我等商议后再决定。请众位使者请在驿馆等候数日,并可在京中各地游览一番,感受一下我夏国的风土人情…….”
哈,这意思是结束语,叫他们退殿了!好的很。
这冗长的外交会谈终于结束了。
这些使臣没一个给我留下好印象的。这种印象延伸到了他们所属的国家。应该都是些穷山恶水。让他们被兹西人全灭好了。
使臣都走了,官员,仪仗也陆续退下。
我正等着父皇摆驾。然而父皇坐在御座上没有起来的意思。我搅着手绢,怎么还不走啊,我站的腿都麻了。
大殿里静悄悄的,皇上似乎在沉思。太监们大气不敢出,静立一旁。
“婉真。”父皇突然唤我名字。
“呃?”
“你出来。”他果然是知道我在的。
我乖乖从御座后边走出来,唤道:“父皇。”
父皇带着一抹高深的笑意,问我:“你在这后边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呀。儿臣的猫咪走丢了……”
“嗯哼?”但是没等我说完,父皇鼻子里哼了一声。
“呃……儿臣在宫里到处找都没找到,结果找到这儿来了,正好碰上父皇接见使臣。儿臣不好堂而皇之的走出去,只好躲在御座后面,等父皇接见完使臣再走。儿臣实是不得以而为之,请父皇恕儿臣不敬之罪.…..”我硬着头皮往下说。编故事这本事我可是从娘胎里就练就的。一般人可不容易拆穿。但父皇除外。
“是么?”他斜睨我一眼。。
“千真万确!” 很显然,我又被拆穿了,我赶忙跪下。
“来,到这儿来坐。”父皇招手叫我坐到他旁边。我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坐了过去。
许久许久没有跟父皇亲近。小的时候,我也曾在他的膝头,龙座上乱爬。父皇总是宠溺的摸着我的头,说我小调皮捣蛋。然而长大后,我再也不敢在父皇面前放肆。我知道他爱我,宠着我,但我更知道了尊卑和本分。他对我也跟对他的众多的子女一样,没什么不同。
“父皇怎么知道儿臣在后面?”
“哈哈,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御坐后边偷听?来,说说看,你站在后边听了那么久,有什么收获。”父皇像小时候一样抚着我的发,威严又慈爱。
“儿臣不敢妄言国事,但如果父皇想听,儿臣只好略舒愚见了。”我转着眼珠子,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暗示他别送我去和亲。
“儿臣以为兹西,基坦与我国以垄霁山脉为界,虽有矿藏但不善开采。垄霁山脉以外除了草原,便是沙漠,人民以游牧为生,生活环境艰苦。造成民风彪悍兼之野心勃勃。
近年来兹西壮大,大有吞并基坦之势。
然兹西确已扩张到了东海北岸。就此情况来看,恒国目前也正面临着兹西的威胁。
复炎乃海中岛国,由于海岛中资源贫乏,其国民必须经常往返于陆上,交易生活所需。复炎国海上实力虽不容小觑,一时不受兹西影响,但如果兹西一路功下,占领东海沿线,也必将对复炎产生很大的影响。
所以这三国联合之举也是事出有因。”
父皇边听边点头微笑,似乎颇为认可。
我得到了鼓励,继续道:“我夏国国力强盛,本就无惧兹西蛮子。三国此次来夏,表面求婚,实则求取联盟,儿臣以为颇有求援之隐意。既然有求于我方,便不能随便应允他们的请求。尤其是和亲,对于我方并无利端。我国女子多娇弱,养在深闺,并不适合基坦,复炎等蛮荒之地。更何况,联姻只是联盟的手段,既有心联盟,又何在于联姻与否?”
“哈哈,”父皇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真是刘太傅的好徒弟啊!”
“请父皇恕孩儿过于直白。”我扯住父皇的衣角,很小声的说:“父皇何不拒绝同盟?”
“嗯!?”父皇虎目一瞪。
我咬咬牙,往地上一跪。
既然说了就说开去吧:“兹西与我国虽然以山为界,但我国国力强盛又有山川为屏障,兹西不敢跨山而直接攻入我国,而选择先灭基坦。依今之势,基坦之灭势在必然。
那三国虽然同盟,但也不见得心齐。尤其是复炎国,海路强盛。兹西对复炎也无紧迫的威胁。
我夏国何不暗中联合复炎国,静观基坦,恒国与兹西之战,坐收渔人之利?”
父皇一手轻拍在我的脑门上,“你倒是精刮,但是还是嫩了点。你是从哪听说了和亲的事,不想去,对吧?”
被一语道破,我脸上热了热。
“儿臣确有私心。如果加入三国同盟与三国联姻,必然嫁出朝中三位女子,否则会有偏袒之嫌。假如只暗中联合复炎,无需联姻也可达成。
我大夏国国力何其强盛,待兹西,基坦,恒国征战疲乏,我们再一举歼灭岂不是更好?”
看着父皇高深莫测的脸,我心中忐忑。说了这么多不知所谓的话,不知道父皇会如何看待。
“此乃儿臣之愚见,如有不当之处,还请父皇海涵。”我道。
父皇拉我起身,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从何处得如今我国实力强盛到能独力抗衡众国? 基坦之灭,呵呵,谈何容易! 战争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你做的所有分析,最终想要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不和别国联姻。然而就如你所说的,联不联姻只是次要。联不联盟也没那么简单。夏国……已经早已不复圣祖皇帝时的辉煌了……”父皇眼中夹杂了无限的悲戚。
“你常年身居宫中,对时局的看法还是狭隘。也难为你为了不去和亲扯出那么些大道理。不过你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心机,真是不可小觑。你如若是男子,必将有大为,可惜啊,可惜!”
“父皇……儿臣今年十四岁了,不是小小年纪了。”
“是是是。婉真是大姑娘了。”他慈爱的摸着我的头,“但父皇又怎么舍得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哈,父皇……”我心中冉冉升起了希冀。
“好吧,你先下去吧。”
“那儿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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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已经早已不复圣祖皇帝时的辉煌了……”
我心里不断回想父皇说的那句话。怎么会呢,今天在国宾殿上,那是多大的排场啊。到处金碧辉煌,衬得那三国使臣多寒酸。
绕道御花园,摘了几束花给母妃。
回到青岚宫,母妃早已备好了茶点。还有我最喜欢的梅干,杏脯,冰糖山楂。
“又跑到哪里疯玩儿去了?”母妃用手中的团扇拍着我的头,不无宠溺的说。
“去了御花园给母妃摘栀子花,您闻看,多香啊。”
“香,是香。可依我看,这摘花是假,别又是在别处捣乱了吧? ”
“我没有…….”
“唉,我的婉真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母妃,您这一感叹,每天都要叹个三四回。您不烦我都烦了。”我嘴里含着杏脯,酸得直眯眼。
“就知道顶嘴,改天和亲把你嫁得远远的。”
“哎,您还别说这个,父皇已经说了,不舍得把我嫁得远,君无戏言,您就死了那份心吧。”
“你父皇说不舍得,并不是说不嫁你。”
“才不是咧……”
“真不知道最后哪个冤家会到娶你。”
我朝母妃扮了个鬼脸,一滚烟溜进了我的珍宝阁里。
我的珍宝阁里才不像其他皇子皇孙。朴实到了极点,没有摆设,没有女儿妆台,只有满屋子书本。
最让我自豪的是,里面还有一条密道。嘿嘿。这是我十岁那年跟六皇姐一起发现的。通往御书房。后来发现御书房里也有密道。但至今我还没那个胆量去探险。有可能整个夏宫里都由密道贯穿。夏宫存在两百多年,是前朝宫殿。密道可能是前朝就已经存在的。
外边酷日当空,密道里却凉叟叟的。我经常把一些水果吃食放在里面。那是我的小仓库。还养了只猫帮我捉老鼠。
掰开书架上的机关,架子挪开现出一个一人宽的白墙,再用力推墙面,便进入了密道。我的小婢融春,今天回来就没见过她,我心里纳闷。“都跑哪去了?”其他的宫女太监也没见一个。不知道融春给我喂猫了没有。
密门在身后转了回去。眼前一下黑下来,有刹那间适应不了黑暗。密道里点的长明灯居然灭了。
“融春,你在里面吗?喵——喵——小宝,出来。”明知道里面没人还是忍不住说。
没有人回答。
四周静悄悄的,隐隐觉得这里不止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我忽然感到不安,心跳得很快。莫名的恐惧突如其来。就算是那年,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也从未害怕过。而现在,我慌慌忙忙摸索着火折子。手抖得厉害。
吧哒。火折子还没来得急擦亮便掉到了地上。我赶忙趴在地上摸索着。
我摸着摸着,竟拉扯到了一片布料,再往上摸,布料下是软的热的东西。马上我意识到我正摸着的是一个人的腿。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