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古剑/青霄]六道》荒池

1、楔子·冷暖自知

　　一线炎光轰然炸开，霎时将荒草丛生的小径化为一片火海。

　　熊熊烈焰伴随着呛人的焦土气味扑面而来，草木爆裂的“噼啪”声不绝于耳。滚滚黑烟夹杂着热浪向四周蔓延，阻断了追赶者前进的步伐。
　　“妖孽！果然是他干的！”
　　“快！快从那边走！别让他跑了！”
　　猎猎火光下，一名神色沉静的黑发幼童冷冷看了一眼火海彼岸手持黝沉铁具的村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满头黑发在夜色中泛起零星红光，眉心若隐若现地浮出一点朱红，在额前舒展蔓延为红莲纹样。

　　只要再跑半里……

　　“在那里！我看见了！”
　　“快抄近路！抓住他！”
　　“妖孽，去死吧！老子要把他的皮扒下来！”

　　远方的呼喝声渐渐迫近，隐约已能看见众人手中铁具的冷光。
　　一道黑影猛然自路边窜出，掐住黑发幼童的脖子将他重重摁倒在地，巨大的冲力沿途掀起一片灰土，血肉之躯在路面拖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跑！你再跑啊！妖孽……你这个妖孽！还我的夫君，还我的孩子！”

　　被按倒在地的黑发幼童缓缓抬眸，看向眼前面色狰狞的女子，神情平静得恍若一潭死水：“娘……”
　　“不要叫我！”女人尖叫着掐住他的脖子，暴睁的眼眶泛出血丝，“你不是我的孩子！你这个妖物，贱【和谐】货！把我的孩子还回来，还回来！”

　　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匕猝然贯胸而入，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女子癫狂的低笑与幼童惨白却冷淡的面容在夜色中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之感：“杀了你……哈哈、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的孩子就会活过来了！只要……杀了你……”

　　他闭上双眼，淡声道：“你已疯了。”
　　“住口！住口！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叮——”
　　高越的尖响陡然炸开，一股劲风将陷入疯狂的女子甩出数丈开外。

　　幼童闻声睁开双眸，发觉眼前正立着一名修身广袖，峨冠华带的老者。那人足不沾地，素发白眉，面色肃冷如峰间霜雪，不怒自威，连长须也理得分毫不乱，倒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来人的目光冷冷扫过歪倒在地生死不知的女子，又移至幼童前额，语调波澜不惊：“根骨清奇，心智坚定，当属良材。你可愿拜入我琼华门下，探凡人生死极境，参悟无穷天道？”

　　幼童淡淡看了老者一眼道：“我为何要修仙？”

　　话音未落，不远处已有嘈杂人声传来，老者循声望去，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一味承命，逆来顺受得仍觉不够吗？”

　　他微微一震，沾染了鲜血的脸上现出些许动容之意：“若拜入你门下，可许我何等承诺？” 那看似八面不动的老者闻言竟是一愣，继而正容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无论千年万载，唯此一生，只得一名弟子。”

　　唯此一生，只得一名弟子……
　　这本不是他所想要的答案，甚至有几分答非所问之嫌。然而那面容肃冷的老者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仿佛有某种不容错认的情绪一闪而逝，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他沉默片刻，终是低下头颅，伏身下拜，声如静水无波：“弟子拜见师尊。”

　　老者微不可见地颔首，一道柔力便拖住了他的身体：“你重伤在身，不必拘礼。只是须得记得，为师道号鸿宁，尊号太清，乃是昆仑琼华派第二十四任掌门。太清真人的弟子，自当是旷子奇雄，不甘人后。”
　　“弟子谨记。”幼童恭声应诺，又抬眸道：“弟子恳请师尊赐名。”

　　“琼华弟子中，你应是玄字辈。”太清真人微微沉吟，“你俗家姓名为何？”
　　幼童冷眼扫过远处的火光，不答反问：“依师尊之见，六合八荒之间，孰者至高？”

　　太清深深看他一眼，轻斥道：“愚昧。自是举头三尺，青冥九霄。”

　　他当即顺势再拜：“弟子玄霄谢师尊赐名。”
　　正说话间，忽觉眼前骤然一黑，身子立时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他毕竟身受重伤，已伤及心脉，又尚且年幼，先前不过提着一口气，及此再也无力支撑，正担心着自己是否会摔得分外惨烈，却觉眼前一花，一片柔风凉雨般的触感贴面而来，旋即后心一股热流涌入，竟是那言行严谨冷淡的老者揽了他在怀中，为他护住心脉。

　　意识沉浮间，他听到太清威严中带着一丝似笑意又似叹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当真胡闹。先随为师回琼华疗伤罢……玄霄。”